回到府上,自是早就有丫鬟仆人得到消息,备好了干爽的衣物。
只是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房间的门就被推开,王家驹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显然是余气未消。
“哥哥,那粗鄙老儿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居然令我们兄弟当着一干下人的面出了这么大的丑,这口气倘若不出,人家还能把我们金刀王家瞧在眼里么?”王家驹自己拉了个张椅子坐下,愤愤说道。
金刀王家在洛阳也是算是一方豪霸,不拘是王元霸的儿子辈还是孙子辈,都是属于在洛阳地头横着走的角色,又几时曾受过这等屈辱。
要换作是本来的王家骏,或许在弟弟的两句话后,就算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但必然也会枝气连理地附和着骂那绿竹翁一番。
但此时占据王家骏身躯的,是敖武。
“兄弟!”敖武伸手一巴掌拍在了王家驹的肩膀上,长叹了口气,“这口气,恐怕是我们兄弟是出不得了。”
王元霸金刀无敌的名号倒是响亮,但充其量也就是在洛阳一代作威作福,属于地头蛇系列的土豪员外。绿竹翁自身的功力就是深不可测,王元霸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在绿竹翁身后还有个日月神教的‘圣姑’任大小姐。
“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家驹大为惊讶,嚷嚷着叫道,“你咋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金刀王家……”
敖武苦笑了声,“兄弟,哥哥当时听着那老头声音有些耳熟。回来的路上也细细想了想,那老头,恐多半是东城的那个绿竹翁。”
王家驹愕然,“居然是城东那个老篾匠?”
敖武点了点头,“况且,那老篾匠既然敢当着爷爷和华山岳掌门的面给我们下绊子,那肯定是有他的依仗。这事,还是待爷爷回来后我们再旁推测敲的问问……”
金刀无敌王元霸在洛阳城中也算是响当当的角色,但和华山一行人拜访绿竹翁的时候,绿竹翁却是丁点的情面都不卖。当时双方并没什么交集,王家驹倒是能怒喝一声‘这老篾匠是个不明事理的浑人’。但若是在对方手底吃了亏,敖武点破对方的身份,王家驹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仅仅草包了,而且智商也严重有问题。
王家驹来找兄长,本来是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结盟吐吐口水顺路琢磨着怎么报复绿竹翁,结果发现自己似乎踢到了铁板后,也就没多少继续待下去的心思,悻悻然吐了口唾沫,起身离开。
又是过了些许时间,王元霸回到府上,将两孙子都唤了过去。
自然,对话的内容无非是询问王家骏和王家驹的状态,以及隐晦地告诫两人莫要去找那老叟挑衅生事。
虽然对结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王家驹还是难免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
倒是敖武表现出的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令王元霸颇为有些侧目。末了,王元霸随便找个理由把两个儿子和王家驹遣走,单独将敖武留了下来。
王元霸左手呛啷啷地玩着两枚鹅蛋大的金蛋,目光灼灼,不断打量着自己孙子。
金刀无敌的名号听着霸气测漏,而且在洛阳地头上也的确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但王元霸自己很清楚,他终究只是一方豪强,平日里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没甚,可一旦遭逢上武林门派好手,顾忌就太多了。
王元霸倒是想让金刀门能更进一步,只可惜两个儿子仲强和伯奋虽然一身本领已得自己真传,但其他方面却力有不逮,两个孙子家骏和家驹更是纨绔有余,奋进不足。至于远嫁福建的女儿……
收拢五味陈杂的心绪,王元霸缓缓开口道:“家骏,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平日里两孙子的表现大抵也有令王元霸满意之处,但也均在王元霸预料之中。反倒是刚才之事,原本应该嚷嚷的兄弟两人,居然一个沮丧沉默,一个更似早有所料。
“那个老头我们王家惹不起。”敖武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话一出口,王元霸左手中的两颗金蛋骤停,目光更是灼灼逼人,“哦?详细说说。”
洛水边,王元霸是亲眼看着自己两孙子去挤兑绿竹翁,即便是吃了亏被送离的时候也依旧是骂骂咧咧。这才些许功夫,难不成是回来的路上脑瓜子突然开窍了?
“我们王家能惹的起岳掌门不?”敖武突然反问了句。
这一问,把王元霸给问的微微一愣。
不过敖武也并不需要王元霸来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只是略微一顿后,就继续说道,“爷爷您在洛阳也是响当当的角色,我们金刀王家这些日子又不曾亏待了他华山派。但我们兄弟被那老叟使了妖法震下水,父亲出手亦未能讨得便宜。岳大掌门后来可曾一展身手?”
王元霸目露奇光,说道:“岳掌门并未出手。”
敖武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呵呵低笑了两声,“岳大掌门外号君子剑,自然是不屑于和一衰翁交手。若是出手无功,岂不是没了华山掌门的威名。”
“岳掌门没有出手,爷爷回来又叮嘱我们不要再去招惹那绿竹翁,想来必定是那绿竹翁要么功夫了得,要么就是背后有不得了的靠山。我们金刀王家虽然不怕他,但终究家大业大,而起彼此又都在洛阳城,抬头不见低头见……”
话说到这里,王元霸猛地身子一震:“你咋知晓那人就是绿竹翁?”
为了防止两孙子私下去滋事,王元霸只是含糊其辞地让王家骏和王家驹两人日后见了那老叟避开,莫要招惹,却是没直说将两人震下水的老叟就是城东绿竹翁。
敖武自然是又将对王家驹的那番说辞说与了王元霸听。
爷孙两只是简短的一番对话,但敖武知晓,王家骏在王元霸眼中的形象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虽不能说是起到颠覆性的,但起码再也不会是如以往那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却是始终觉得有些‘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