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挥别了那个想要做山贼王的男人,齐楚骑着马要走,周文的目光依旧望着那片即将成为他的属地的白雪大地。
大概他的眼睛里也是有着星辰大海的吧?
齐楚想着,催动着马匹回宗。
一路上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只是偶尔之间经过熟悉地方会想起以前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到底已经是挥别了的东西也不可能再回头去再做一遍了。
回宗。
出来之前四个人结伴,现在孑然一身了、
一路上也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回去交差,其实想的多的还半真半假的把话摊开来说,大概心里面有了一套完整的说辞了,就显得惬意多了。
零零散散的和刘成顺在身份玉牌上有联系,说一说最近的动态什么的,对于这个东西其实都不怎么上心的两个人,好几天才会碰见对面同样是几天之前发过来的信息。
临近梨木宗的时候,已经开春了。万物生长欣欣向荣。
勒马在山门之前,思量着哦一年过去了啊。
真快。
把马交给山门前当值的少年手中,与热情洋溢着过来接的刘成顺打了个招呼。
“给你带了一车好酒。”
齐楚和刘成顺擦身过去的时候,在他耳边你轻轻说了一句、
刘成顺看着齐楚过去的身影,他有些疑惑,自己站在这里为何不与自己寒暄?
我做错什么了么?
他有些迷茫了。
是看着背影从身边过去的,山门在他身后,他看见年纪还稚嫩的齐楚的身影在偌大山门映衬下显得那么渺小。
玉石堆起来的洁白大门有仙气缭绕着,岁月过去千百年或者更久的厚重也环绕在每一块方正玉石上,那么大那么气派,大门正中站了人。
那个人似乎隐藏在迷雾里面看不清只要大概的轮廓在那里,刘成顺皱了皱眉,他知道和齐楚一起去的人都死了。这件事情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也不知道,想必这个样子会来者不善吧?
齐楚已经过去了、
站在那个人面前。
行了一礼、
刘成顺眼里的迷雾似乎更重了。
“我儿子死了。”
劈头盖脸的这一句、
齐楚知道逃不过的,可是来的这么快有些出乎意料罢了。
眼前的这个人,身材很高大,看起来也还年轻,仙家手段驻颜有术什么的他知道也没有奇怪,仰着头看了看便点头。
“嗯,死了。”
齐楚竟然有些期待接下里会发生什么。
大袖在眼前一闪而过,齐楚突然想起来入门测试那会刘成顺那个扇衣袖的动作,那时候他很弱小,现在好很多了可是面对着更强的对手他还是没有一点还手的能力。
手印在脸上,肿起来很大一块,顺着嘴角流淌出来的血一滴滴的落下去,打在地面上。
迷雾里面也就只有这样的声音了。
齐楚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愤怒的人。
“你很难过么?”
“你很愤怒对吧?”
“你儿子怎么会死?”
嘴角的血迹齐楚也没有去擦、他看着对面的人隐藏在宽大道袍中手的颤抖,也平静的继续说话。
“都怪你啊,都怪你没用啊。你是长老啊可是你拿不出筑基散给你儿子用,你看他就这样死了,死了啊。”
手颤抖的幅度连袖子都盖不住了。
“修道人不是讲究清静无为,灭人性知天命么?”
“为什么,你那么愤怒?”
“可是愤怒没用的啊长老。”
齐楚曲起右手食指刮了刮唇角的血迹,把手伸过去。
“喏,你看,明明和我没关系的事情我还不是在这里承受着你的愤怒么?我也愤怒啊,可是有什么作用呢?我们会高估情绪的力量的,可是有些东西啊,并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对吧?”
已知力量和条件不能破局了,对于一个长老杀掉一下丝毫不被人关注的外门弟子会承担后果这样的考虑齐楚是一点都没有,他也只能扯嘴炮了。
有时候这也是有力的武器。
看着对方的脸,刚直的眉毛,微眯着的眼,小的细节露出来的愤怒与不甘好像在吞噬着一切。
“你说你真的拿不出筑基散么?”
李长门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为什么让他出去呢?”
“死了就是死了。”
“你杀了我他也回不来了啊。”
李长门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
其实像齐楚这样的人未必就真的是嘴炮力max,换成一个想要杀他的,他说的话再凌厉十倍百倍都好,该死的总要死掉的。
只是李长门心里似乎并没有想要杀他而已。
李长门是愤怒的,也没有想要克制。
齐楚施然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等在山门了,一言不合就是见血的一记耳光。
可是人都死了。
报仇么?
杀了这个小家伙又有什么意义?
那只猖獗了几个月的念兽依旧还在那里,面前的人躲开了,死了他儿子。
他找谁说道理?
李名当时出去叫上这个在宗门里无依无靠的人藏了怎么样的肮脏心思李长门心里跟点了灯一样明亮。
可是为什么?
很倔强的少年死硬着脖子和自己对望着,有那么一刻李长门觉得自己确实是老了。
一口气松下来。
整个人好像垮塌了一般。
眼睛里面跳腾的愤怒的火焰好像在一个瞬间寂灭了、
李长门转了身。
默默走进了山门里,总门内。
齐楚见他背影萧索。
不可一世的仙人气都褪下,看起来也只是一个稍显年轻的丧子的中年男人罢了。
丧子之痛背身而行,还不是一样寥落得有如丧家败犬?
有感情的啊你们。
你们也会痛啊。
齐楚心里想着,觉得是开心却多少也有酸楚。
本来就是难过的事情嘛。
从迷雾里清醒过来的刘成顺走近,只是拍了拍齐楚肩膀却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他知道有些他不知道,出去历练这件事情上面齐楚说的细节并不多,笼统的大的方向是简略的说到过,况且刘成顺也想不到机缘巧合里面铸就的那一段故事,也想不到那三个人全部死在齐楚手里,所以他很乖巧的严肃沉默。
“其实我心里清楚多少要面临一些来自上方的压力的,只是没想到仅仅是这样而已。”
说话的时候齐楚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没有消退的淤肿。
“运运功抹点药就好的事情不用这么在意的,毕竟筑基期的长老,想要我们谁死也只是打个响指的功夫而已,惹不起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刘成顺很世故圆滑了,在不喝酒的时候。
齐楚点头应声,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山峦耸翠,烟霞弥漫。
“惹不起也要惹啊,我的仇人啊是梨木宗第一真传姜处机啊,是整个梨木宗啊。”
他莫名握了握拳头,他想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渴望了很久了。
终有一天会实现的不是么?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之前顺路去食堂那边拿了些下酒菜,刘成顺展现了他精彩的杂技水平,将一桌子的菜完好无损的搬到了齐楚的小楼里的那个桌子上。
路过看到一叠叠菜跟在刘成顺身后悬浮前进这一幕的弟子大都掩嘴偷笑、
也没人在乎。
从储物袋里把剑南春一坛坛的拿出来,摆在地上。
刘成顺觉得还未启封,那香味已经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了,甚至更夸张的要飘出去十里八里。
把封存的红漆揭开,酒香弥漫,还未饮,就醉了、
“庆祝师弟平安归来,干一个。”
“呵呵。”
入喉的酒变作一道火线从喉管直到脏腑浑身舒爽。
门口多了个人。
“原谅老朽不请自来,这剑南春酒香也是多年未有尝过了,两位不介意的话在下可否小酌几口?”
不请自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