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一件事自始至终都在发生变化,那就是修炼这件事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反正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模一样,这里又没有其它事情可干,万般无聊之下,我便尝试着开始修行。其实我是一个非常懒的人,若不是环境所致,恐怕我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中,竟然发现自己体内真气有流转的倾向,这点让我非常兴奋,而且这也是唯一一件有变化的事情,在这种刺激下,我更是加快了修行的速度。”
老人一边大口咀嚼着那条肥鱼,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道,神情之中,多少有些振奋。
“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几十年?几百年?我没什么概念,只是修为却越来越高,即便是和我在外界相比也不遑多让,这个时候,我终于可以不再那么吃力的踏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一直在想,像我这等修为之人,倘若不是被囚禁在这里,世间怕是少有敌手,即便是那个囚禁我的混蛋,现如今想要再次战胜我,怕也并非易事。人一旦获得某些能力,就会不自觉的自信起来。我开始尝试着破除这个大阵,对于阵法我虽没有太多的研究,但万变不离其宗,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我自认为自己对于天地之间的至理了解颇深,破阵应该是轻而易举,结果……”
老头子叹了口气,神情极为沮丧和无奈。
“我也是过于自大了些,不但没有破的此阵,结果差点真的死在阵中。我的举动引发了元气之间的冲撞,若不是老头子修为早已臻化境,真的就尸骨无存了。这可不比原来,当初我自己找死,割喉以后第二天醒来仍然完好如初,但这次不同,我强提一口气突了出来,已是深受重伤,结果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伤势竟然一直没有好转。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破地方原来是阵中有阵,在这里,不管我怎么折腾,第二天仍然会回到原点,一旦入了那座大阵,倘若真的重伤不治,那真是会死人的。如果说一开始我就能发现这个秘密,想来肯定会高兴异常,因为终于可以解脱了,但此时此刻,我反倒又不想死了,总想着有朝一日破了这劳什子的大阵,然后出去再找囚禁我的那厮战上一场。
不过阵法虽然未破,但却让我发觉了一件事。”
老头子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起来多少有些得意。秦鹏虽未开口,但心中却也颇为好奇,能够让这等人物得意之事,定是非比寻常。
老头剔了剔牙,吊足了两人的胃口后,这才继续说道:“这个地方被南疆之人称为‘禁地’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里绝不仅仅只是一两座大阵,关键的是其中还有一些禁制——严格点来说,阵法只是表面的东西,禁制才是关键。”
难怪无论自己怎么算都无济于事,即便是加上她的天算都不行,原来这里面另有乾坤。想到这里,秦鹏又有些疑惑。
“既然已经知道原因,那凭前辈您的修为,难道也无法破除这个禁制?”
老头子摇了摇头,说道:“要破此阵,必先破除禁制,但这似乎更难。这道禁制也不知道是谁布下的,遇强更强,当初我修为远远没有现在这么高,当时我就感觉只差一点点便能够破除禁制,于是我努力修炼,但随着修为日深,禁制的威力也在不断增加,每次都觉得只差一点,但就是这一点却将我死死的挡在外面,除非我的修为比当初那个布下禁制的人还要高,否则,要想破除禁制,只能是痴心妄想。”
秦鹏略一沉思,接口说道:“按照前辈的意思,那岂不是说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反而更容易破除禁制?”
老头子斜乜了他一眼,说道:“刚才还说你反应快,怎么这会儿又变得如此痴蠢?若没有修为,如何能够触动禁制?这东西难就难在这里,你不曾修炼,就根本没办法引发禁制,但你一旦开始修炼,那么随着你的修为日深,禁制也在不断增强,老夫我想来想去,没有一点办法,唯有每天不断的修炼,期望有朝一日修为能够超过布置这个禁制之人,要不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我早就触发那个大阵自取灭亡了,如何还能苦苦撑到今天?”
不觉间,两条鱼早已下了两人的肚腹,女子对于食物丝毫未碰,她本不属于人间,现如今也被困在这里,无论心中怎么想,但表面上看着仍是淡然从容。
抬头看了看天色,仍旧阴沉沉的,并不见太阳,也不知道老头子是靠什么来判断时间,他看了秦鹏和女子一眼,说道:“马上便是第二日了,过了今日,你们又不会记得我是谁,我今天曾给你们说过些什么,不过我看两位均非寻常之辈,若是觉得老头子我的话有些道理,就不妨静下心来好好修习,我相信,有朝一日凭我们三个人的努力,一定可以破了这个禁制,砸了这座大阵重获自由……”
其实即便是老人不说,秦鹏也已经有这种打算,他并非那种自暴自弃之人,被困多日,虽说心中难免也有些郁闷和无奈,但他并未有丝毫妥协的想法,他始终坚信一点,这世上根本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
郑重的朝老头子抱了抱拳,秦鹏和女子便离开了这间极为简陋的草屋。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老头子眼中闪过一抹狂热:费尽心力将你们引至这里,如果还不能达成我的心愿,岂不枉费我这数千年以来的努力?!
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公子和皇帝李天易也终于确认了北狄的国师便是德阳这一事实,同时,对于大唐右相王伦的调查也由皇帝下了密旨,侦缉司在追寻二皇子李睿下落的同时任务又多加了一条:调查当今右相的身份背景。这件事其实也是水到渠成,最开始的时候马德和萧楚寒两人本就是为着调查王伦而去的,现如今秦鹏被困,可以说所有的这一切全是因此事而起,在略略交代了几句后,公子便辞了皇帝,按他此时的心情,恨不得马上飞到南疆和流云老萧两人相见。
出了宫门,一身黑衣的影子正安静的站在宫门外一棵大槐树下静静的看着他,公子略一皱眉,在此之前,影子和他之间几乎没有过一句交谈,两人向来都未曾有过交集,而此刻,看情形影子明显在等自己,这个一向神秘、从来不离皇帝左右的贴身侍卫如今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朝着自己走过来,饶是公子智计超人,也猜度不透影子的来意。
“秦公子最近如何?”影子开门见山,声音依然嘶哑怪异。
公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并不知道影子原名柳如烟,和秦鹏互生好感。当然,他甚至连影子的性别到现在仍不清楚。
“秦鹏被困南疆,影子大人突然问起这个,可是陛下又有什么交待?”公子下意识的认为影子之所以这样问他,只是出于礼貌,后面很可能还有其它事情要交待——那应该是皇帝让他的转述。
即便是再怎么掩饰,公子仍然发现影子在听到这句话时浑身一震,他语音竟然有些急促:“秦公子是有大能耐的人,这天下谁人能够困得住他?”
公子再次皱眉,他能够从影子的这句话中听出此人对秦鹏的关心,但打破头他也想不出影子和秦鹏之间究竟有过什么交集,不过看他并无恶意,公子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南疆有个禁地,秦公子在不觉之下误入其中,现如今被困在里面,我现在正想去南疆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疆?禁地?……”影子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抬起头,双手抱了抱拳,对着公子说道:“公子次去多多保重,告辞!”言罢竟是飞也似的进了皇宫。
公子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以,但很快,他便收拾了情绪,对着身旁站着的那名老管家说道:“备马,去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