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长孙无忌身披银甲,手执大刀,威风凛凛地跨在马背上,对着众将士声如巨雷般发号施令,作战前总动员。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就顶着刺骨的风雪,沿着铺满积雪的大道出了长安,朝豳州方向直奔而去。飘舞着雪花的天空下,旌旗飞扬,响起阵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三天后,唐军大部队快要逼近豳州。这时,城内的李艺得知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率军前来讨伐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过表面上依旧相当平静。他知道在这关键时刻,不论遇到什么情况,自己最需要的就是保持镇静。只有他这个主帅镇定自若,军心才不会乱,才有跟李世民搏一搏的机会。他心里当然清楚自己的实力,但他素来自负,且以为豳州城池坚固,可将长孙无忌十万人马挡在城外,待其粮草殆尽之时,再率大军出城,可一举而击溃唐军。然后,他再乘胜追击,直入长安,如此大事可成矣。想到这儿,李艺兴奋得直拍了下几案,然后动身领着手下大将出了营署,前往城门巡视。
李艺生性凶暴,平日对部下十分苛刻严厉。然而,这会儿他却出人意料地变得温和。所到之处,他都和颜悦色地与士兵交谈,再三叮嘱他们加强防备,做好决一死战的心理准备。同时,他还向全体将士们信誓旦旦地许诺,若能守住豳州,兵进长安,就重赏他们。然后,李艺此人不大讲信义,平时又不懂得爱惜士卒。因此,尽管他说得很动听,但是大部分将士都嗤之以鼻,不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心里想的是,如何才能保全自己性命。
赵慈皓听说唐军就要抵达豳州城,甚是兴奋,当晚冒着凛冽的寒风偷偷来到杨岌的府中。杨岌正在堂中就着几碟小菜喝闷酒,给酒气染红的脸膛上凝着层愁云。他与赵慈皓不同,听说尚书大人率军前来攻打豳州,竟然高兴不起来,心里反倒有些忧悒。因为他知道,一旦开战,城内的无辜百姓又得遭殃了。他地位虽低,却有一颗难得的爱民之心,不希望看到百姓受苦受难。因此,他一心想帮城中百姓,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办法,只得在心里空着急。
杨岌看见赵慈皓来了,心情一下子好转了许多。他立马站起身,很热忱地请好友入席共饮。赵慈皓为人落拓,不拘小节,且与杨岌交情甚厚。他见好友相邀,也不客气,笑呵呵地往几案边一坐,举起酒杯就敬主人。两人彼此敬来敬去地喝了起来,一边说笑着。赵慈皓见杨岌双眉紧锁,就不解似地问道:
“杨兄,今长孙大人和尉迟将军率十万大军前来救援豳州,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何反倒紧锁眉头,忧心忡忡呢?这是何缘故,可否告辞小弟呀?”
“贤弟,不瞒你说,愚兄是担心开战会殃及城中百姓哪!”杨岌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答道,“长孙大人求功心切,兵马一到,必定会猛攻城池。这……”
“杨兄说的对!”赵慈皓呷了口酒说,“长孙大人急于攻城,而李艺自当负隅顽抗,如此一来,一场恶战看来是难以避免。一旦城破,城内百姓必遭殃。”
“是呀,有罪者,乃李艺一人耳。”杨岌神色凝重地说,“可城内百姓,乃至守城将士,都得为李艺而丢掉性命,遭受灭顶之灾。贤弟,你我留守豳州数载,难道就忍心看到这座城池因李艺而毁,忍心看到守城将士和百姓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吗?不知贤弟如何,反正愚兄是于心不忍哪!”
“杨兄爱惜百姓,顾念士卒,小弟又何尝不是这样!”赵慈皓拧着两道八字眉,叹口气说,“可事已至此,你我又能怎样呢?也许,只能听天由命了。”
其实,赵慈皓在前来杨府之前,心里头就在盘算着如何对付李艺,并且已有了些眉目。这会儿,他故意这样说,是在试探杨岌,看看他有何想法。
“你我乃朝廷命官,反贼就在眼前,岂能听之任之!”杨岌咕咚吞了一大口酒,激昂地说道,“我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李艺抵抗长孙大人。”
“怎么阻止?”赵慈皓听杨岌这么一说,心中不由一阵暗喜,凑上去问道,“听杨兄这么一说,似乎已经找到了对付反贼的良策。杨兄,快说来听听吧!”
“唉,都怪愚兄不才,到现在也没想到办法呀,真该死!”杨岌沮丧地叹息一声,然后一仰脖子,将大半杯酒吞进了肚子里,面色越发忧愁了。
“小弟倒有一计,不知杨兄以为如何?”到这时候,赵慈皓以为自己可以对杨岌说实话了。于是,他故意压低声音说句。
“是何妙计?”杨岌眼睛一亮,闪着兴奋的光,连忙说道,“贤弟,愚兄知道你足智多谋,定能对付李艺反贼,请快快说来听听!”
“杨兄,你过奖了!”赵慈皓抿了口酒,谦虚地笑道,“小弟不才,然见杨兄为民担忧,实为感动,故而绞尽脑汁寻得一计。小弟以为,既然杨兄不想看到反贼与长孙大人交战,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长孙大人兵临城下之前除掉李艺。李艺一死,其军自然不战而降。如此,不就用不上长孙大人率军讨伐吗?”
“贤弟言之有理!”杨岌点头赞同,想了想,又皱着眉头说,“只是李艺此贼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十分狡诈,要想除掉他,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杨兄说的对,杀李艺决非易事!”赵慈皓低声说道,“正因如此,小弟我是颇费心机,才想出对付这个老贼的办法呀。”说着,举杯呷了口酒。
“你想怎么除掉李艺?”杨岌两眼紧盯着赵慈皓,不无紧张地说道,“此事干系甚大,若出纰漏,你我的脑袋就得搬家了。李艺,他可是杀人不眨眼哪!”
“的确如此!”赵慈皓举重若轻地答道,“不过,小弟此计不会让此贼有杀你我的机会。杨兄,你还记得萧子布是怎么被擒的吗?”
“当然记得,是给窦建德灌醉酒后被擒住。”说着,杨岌恍然大悟道,“贤弟,你难道也想效仿窦建德,把李艺灌醉后杀掉?”
“不错,小弟正有此意。”赵慈皓脸上忽地掠过丝异样的笑,冷着声说,“李艺此贼嗜酒,我便要让他死在酒上,哼!”
“贤弟此计绝妙!”杨岌赞了声,随后又迟疑地说,“只是……欲用此计除掉李艺老贼,得让他肯入席痛饮哪。愚兄并非此贼亲信,想请也请不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