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将军说的对!皇上本就对殿下极为不满,口口声声要废黜太子,只是碍于房玄龄、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大人反对,才迟迟没有颁旨下诏。”李元昌接着说,“不过,依本王看,殿下你迟早会被皇上废掉。殿下一旦失去了东宫,到时就什么都没有了,恐怕连命也得搭上了。这……叔父真替你担心哪!”
“汉王说的没错!”侯君集附和着说,“自古被废太子大都没有好下场,远的且不论,就说隋太子杨勇,他连做个平民也没能做成,最后死在杨广手上。今魏王之残忍不逊于杨广,若殿下不幸真落到被废黜的地步,又岂能不步杨勇的后尘呢?所以,殿下要想摆脱厄运,那就只能想方设法保住太子之位了。”
“是呀,殿下,事已至此,只有不择手段反击对手,以保东宫万无一失!”李安俨神色庄重地说道,接着房遗爱、柴令武等人也跟着附和。
“你等所言不无道理,本宫也明白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手段。”李承乾双眉紧锁地说道,“可本宫搜肠刮肚,也尚未找到对策,不知诸位有何妙计?”
“计谋倒是有,只是不知殿下肯采纳否?”想了想,侯君集拱手答道。
“将军有何妙计?请快说来听听!”李承乾听了,两眼不由一亮,兴奋不已地问道。
“谋反!”侯君集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眼睛紧盯着李承乾又说道,“殿下若想转危为安,那就只有马上夺取皇位,否则必死无疑!”
“什么!”李承乾像突遭晴天一霹雳,惊得直瞪大眼睛盯着侯君集,结结巴巴地说句,“这……这怎么可以!一旦失手,那可是要遭灭顶之灾呀!”
“不这样做,难道殿下就能安然无恙吗?”李元昌急切地说道,“殿下,你规规矩矩地呆在这宫里而不采取行动,那便是坐以待毙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倾心全力,孤注一掷,作最后一搏。如此,殿下尚有一丝生机。”侯君集谏道,“殿下,事已至此,你只能冒死一搏了。”
“这……这些道理,本宫也明白。”李承乾像被一阵寒气猛地袭击,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捏紧的手掌心冒出冷汗,“只是一旦失利,该如何是好。”
“殿下,你不必担心!”杜荷很有把握地说道,“在下夜观天象,察觉其有变,皇上当为太上皇。若殿下发兵以应天象,当可得手也。请殿下勿疑!”
“天欲予而不取,必遭天谴也!”李元昌振声说道,“殿下,天意如此,你还犹豫什么呢!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魏王取代你吗?到时悔将晚矣!”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拚死一搏!”侯君集举起结实有力的手掌,信誓旦旦地对太子说句,“此好手,当为殿下用之!”
“将军肯鼎力相助,本宫心里倒是踏实了许多。”沉吟半晌,李承乾终于横下了心,咬着牙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铤而走险,殊死一搏了。”
“殿下英明!”李元昌心头一喜,忙拱手赞了声。随即,他又转眼望着李安俨、赵节、贺兰楚石等同盟者问句,“各位,你们以为如何?”
“我等已身陷绝境,欲起死回生,谋取大事,也只能如此了。”李安俨、赵节等人点头赞同道,“殿下,我等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好!有你等忠义之士,本宫当可无忧,事必成矣!”李承乾听了众人的话,像吃了颗定心丸,眼光里充满了信心。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将将两道浓眉皱紧,一脸忧虑地说道,“只是……父皇宫中有禁军把守,我等如何靠近得了他呀!本宫无计可施,不知诸位有何良策?若有,请快说说吧!”
“殿下所虑不无道理,以东宫之兵马根本就不是御林军的对手,到时恐怕还未接近皇上,我等便做了刀下之鬼。故而,殿下切不可强行进兵。”侯君集若有所思地答道,“为今之计,本将军以为当采取引蛇出洞之计,方可做到万无一失。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引蛇出洞?”李承乾听了,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高声说道,“此计甚好,只是如何才能把我父皇骗出宫外呢?你等都知道皇上精明,很难让他上当。”
“殿下说的对,本将军跟随皇上多年,知道他精明过人,不会轻易中计。”侯君集颇为自负地说,“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将军有办法引皇上出宫。”
“将军足智多谋,自是胸有良策。请将军快说来听听!”李承乾见侯君集胸有成竹,心底不禁涌出阵喜悦,面带微笑地说道。
“皇上虽不宠爱殿下,然终归是为人之父,对殿下有一份感情。倘若皇上得知殿下身患重病,哪有不来东宫看望之理?”侯君集拱手答道。
“妙,妙,此计甚妙!”李元昌连声赞道,“殿下假装生病,差人前往太极殿禀报。到时有文武百官在,就算皇上不乐意也不得不来,不然得遭人非议!”
“汉王言之有理!”李安俨随声附和道,“皇上素来以仁爱教导天下臣民,若闻太子病重,自当前来探望。此计必成,殿下可采纳侯将军之言也。”
“本宫以为此计可行,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李承乾一拍几案决定道。沉吟一下,他又望着侯君集问,“将军,那一步该怎么做才好?请赐教!”
“殿下,本将军以为你该马上挑选忠勇之士入宫,到时将他们埋伏在寝宫之侧。”侯君集建议道,“待皇上入宫,便可出其不意地将其生擒,事必成矣!”
“好,本宫就按将军说的办!”李承乾点了点头,然后又郑重其事地对众人说,“此事成败,关乎到本宫身家性命,也关乎到你等前途命运,故而恳望诸位能够同心协力,共成此事。事成之后,本宫一定重赏诸位,加官进爵,共享荣华富贵!”稍顿,他又高声说句,“为表明心迹,我等当歃血盟誓!”
“我等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侯君集、李元昌等人信誓旦旦地表态道,“殿下,请赐血酒!”
“好!”李承乾霍地站起身,用力朝侍从一挥手,高声喝句,“来人,请上酒!”
不一会儿,侍从便用托盘托着十余杯酒走上前。李承乾毫不犹豫地取过短刀,搁在左手腕上,咬牙一扯,一股殷红的鲜血就涌了出来。他忍着疼痛,移动着手臂,将血滴落在所有的酒杯中,顿时橙黄透明的酒液变成了淡红色。完毕,他顾不上包扎,就高高举起手中的玉杯,依次与心腹们相碰。众人一仰脖颈,将杯中血酒一饮而尽,然后彼此相视,哈哈一阵大笑。于是,殿中的气氛也因之而变得慷慨激昂,充满了誓同生死的英雄气概。
这会儿,李世民正在两仪殿中与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马周、岺文本、褚遂良等心腹大臣议事,重点讨论的对象还是东宫太子。近段时间由于魏王府不断向东宫发起挑战,攻击太子的言论纷纷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使他重立太子的决心更加坚定起来了。但他心里清楚此事干系重大,当得朝中重臣们点头同意,方可确保不引发政局动荡,从而使废立之事顺顺当当地通过。正因如此,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向众臣公开表明废立太子的态度,只是不断地向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旁敲侧击,耐心地等待着他们接受自己的想法。可惜的是,至今长孙无忌、房玄龄、褚遂良在废黜太子这件事上紧咬着不松口。他们一如既往地认为当今太子并无谋逆之大过,没有理由废黜他。同时,他们从最近魏王府的举动中也逐渐看出了魏王那副阴险嘴脸,以为此种小人不可为君。当然也有可喜之处,那就是经过他的敲打,李世勣、马周、岺文本已改变了想法,他们认为太子冥顽不化,劣弱无能,难以胜任治理天下之职。
李世民见兵部尚书李世勣、谏言大夫马周、中书舍人岺文本站在自己一边,龙颜颇悦。他面含微笑地抿了口清香四溢的佳茗,然后转眼望着房玄龄、长孙无忌、褚遂良,继续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好让他们尽快改变立场。然而,房玄龄受长孙皇后重托,是决不会同意皇上废黜太子,否则怎么对得起皇后对他的信任,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皇后。长孙无忌向与魏王不亲近,也知道魏王对他满怀怨恨,一旦魏王坐上皇位,那还会有他的好果子吃,因此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魏王成为东宫之主。至于褚遂良,他倒没有这些私心,而是纯粹为了维护嫡长子当为太子这一传统继承制度,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对魏王的德行表示出很大程度的怀疑。也是,为君者不仅要有卓绝的才干,更重要的是得具备圣贤之德,否则恐危及江山社稷。正因如此,不论李世民怎么好说歹说,他们三位大臣就是不放弃自己的主张。这可把李世民气得快要暴跳如雷,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痛斥他们,只能怒容满面的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