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愚劣,却也有聪明之处呀!”柴令武接口说句,“太子预知皇上会搜捕上书之人,顺藤摸瓜揪出他来,所以就早早让那人逃出了京城。”
“是呀,大理寺抓不到人,皇上也只好不了了之。”房遗爱说道,“好在皇上信任魏王,要不魏王可得蒙冤受辱。只是便宜了太子,真是有点不甘心哪!”
“不甘心?是呀,明知是太子所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谁会甘心呢!”柴令武苦笑着说,“可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又能拿太子怎样呢!”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杜楚客若有所思地说道,“太子指使人诬告魏王,魏王何不仿效太子,命人前往玄武门状告太子呢?”
“杜大人此计甚妙,魏王当采纳。”苏勗赞成道,“魏王,在下以为您可遣人上书,告太子指使人冒充魏王府典签官诬告魏王。不知魏王以为如何?”
“好,这主意不错!”寻思了下,李泰微微点了点头,阴笑着说,“就算此事到时也不了了之,父皇也一定会怒斥一顿李承乾,进一步厌恶他。”
“魏王言之有理!”杜楚客笑道,“此计虽不能使太子受惩罚,却可让他在皇上面前更加失宠。太子失宠,魏王便可因此而获益,入主东宫指日可待。”
“杜大人说的好,本王就是要想方设法让父皇厌恶李承乾,最后下决心废黜太子。”李泰一拍桌案,决定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魏王,您准备差谁前往玄武门?”杜楚客见魏王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心中一喜,赶紧拱手问道。
“为了不引起父皇怀疑,本王当行事隐秘,切不可招摇。”李泰想了想,说道,“正因如此,本王当遣朝中官史不识之人前去递封事,如此,方为稳妥。”
“魏王行事如此谨慎,当可万无一失。”苏勗点点头,想了想,又补上句,“在下府内新来了个书童,为人机警,堪当此任。不知魏王意下如何?”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泰兴奋得哈哈一笑,叮嘱苏勗道,“苏长史善写状纸,这事就由你替本王代劳,明日便令书童呈送。”
“是,魏王!”苏勗拱手应道,“请魏王放心,在下一定能把此事办妥!”
“苏长史一向办事干练,将此事交付与你,本王再放心也不过了。”李泰由衷地说句,接着又满脸是笑举杯道,“来,诸位,我等痛饮一宿,不醉不散!”
众人见魏王兴致如此高涨,像被什么狠狠地刺激了下,一个个变得亢奋起来。他们纷纷举杯敬魏王,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气氛相当热烈。
次日早上,苏勗就把书童唤到了书房,将密封好的奏书交给他,并好生叮嘱了番。这书童不仅长得眉清目秀,讨人喜欢,而且也乖巧伶俐,极能办事。他听过主人的吩咐后,毕恭毕敬地向他施了一礼,然后一转身就出了大门。此时,外面正纷纷扬扬地飘着洁白的雪花,寒风刺骨。他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迟疑下就光着头走进了风雪之中。一路上,他顶头呼呼刮着的西北风,扑哧扑哧地踩着厚厚的积雪,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好长一段时间后,他才来到了玄武门。此时,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环顾了一下,乐得被冻红的面颊上绽出个笑靥。接着,他便从怀里掏出奏折,恭恭敬敬地呈到官吏手上。
三天过后,李世民得知诬告魏王的人真是太子,不由得勃然大怒。说实话,他根本就不想调查那份举报信的真伪,所以尽管有房玄龄、褚遂良、马周、岺文本等大臣劝谏,便还是阻挡不了他马上传唤太子的决心。于是,不一会儿,一名宫内侍卫就飞马朝东宫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李承乾正在殿内跟侍从们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欢快的笑声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见了父皇的侍卫,心里直犯嘀咕,同时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凭经验,他知道父皇侍卫前来绝没有什么好事,可问题是这段时间自己的确没干什么坏事,那眼前这位年轻力壮的侍卫又是为何事而来呢?还没等他开口,那侍卫就将圣旨取出,对着太子郑重宣读。李承乾听了大吃一惊,原来有人举报他是诬告魏王的主谋,父皇令他进宫受审。
宣读完圣旨,那侍卫礼节性地向太子行礼告辞。李承乾什么也没说,只木雕泥塑般立在殿中发愣。直到贺兰楚石走了进来,他才被他的叫唤声惊醒过来。刚才贺兰楚石在宫门外恰好碰见皇上的侍卫,直觉告诉他太子又有麻烦了,于是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李承乾见了自己的心腹之人也不隐瞒,当下把父皇传唤他的事儿说了通。贺兰楚石听说皇上知道了先前诬告魏王一事,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心头一阵慌乱。好在他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低头冷静地想了好半天,终于悟出了其中玄机。他抬眼望着太子,很肯定地说这是魏王使的奸计,想利用诬告让太子殿下自投罗网。
此话一出,李承乾猛然醒悟过来,内心的慌乱即刻就平静下来。也是,纥干承基远在五弟李祐的府内,没有被父皇抓来审问,怎么可能泄露自己所做的事呢?这个李泰真是阴险狡诈,竟然想出这条毒计来对付自己,真该死!他在心里大声骂了四弟,一脸的愤怒与憎恶。接着,他又与贺兰楚石商量起应对父皇的策略来。贺兰楚石以为不管皇上怎么严刑逼供,太子也不能承认,否则就掉进了魏王的圈套里,将万劫不复。李承乾点头认同,然后转身出了宫。
没过多久,李承乾冒着风雪来到了太极殿。这会儿,李世民正端坐于龙椅之上,两旁肃立着一班文武百官,整个大殿的气氛显得庄严肃穆,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李承乾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全身不由得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目光慌乱地扫视了两旁的朝臣一眼,然后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弯腰施礼,颤着声说句儿臣叩见父皇。李世民像没听见似的,面色越发变得阴沉可怕,目光冷峻地盯着面前的儿子。好半天,他才沉声问道:
“太子,你该明白朕为何传你进宫吧?”
“儿臣不知,请父皇明示!”李承乾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声音镇定地问答道。
“不知道?”李世民龙袖一甩,气呼呼地质问道,“太子,难道你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知道吗?哼,你是不敢当着朕,当着殿中诸位大臣说出来吧!”
“儿臣最近整日伏案苦读,不曾出过宫,更没做过有失太子身份之事,请父皇明鉴!”李承乾面不改色地答道,“至于魏王遇刺一事,父皇冤枉儿臣了。”
“冤枉?朕何时冤枉过人,更别说自己的亲生儿子!”李世民脸上忽地窜出股怒气,举手一拍御案喝道,“朕今日传你来,正是为了此事。有人告你是行刺魏王的主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快禀奏朕!”沉吟片刻,他又语气肯定地补上句,“在朕看来,这也并非空穴来风,你还是如实招了好,哼!”
“父皇,这是有人在诬告陷害儿臣,求父皇为儿臣作主!”李承乾扑通一声跪地叩求道,“魏王府行刺一事与儿臣无关,实为他人所为,请父皇明察!”
“真的与你无干系吗?太子,你当朕老糊涂了是吧!”李世民气忿地说道,“朕心里明白得很,你是见魏王受宠,心生嫉恨,便下狠心欲除之而后快人!”
“儿臣岂敢!”李承乾心里发慌,嘴上依旧镇定地反驳道,“依儿臣看,倒是魏王欲图谋不轨,故意遣人上奏折诬告陷害儿臣,以此来实现他的野心。”
“你,你……”李世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回过神后,手指着李承乾,大声喝斥道,“太子,你无凭无据诬陷魏王,该当何罪!”
“父皇,您说儿臣指使手下刺杀魏王,证据又在哪儿呢?”李承乾见父皇恼羞成怒,冷笑着反问道,“无凭无据便认定儿臣有罪,这不是有失公正吗?”
“放肆,你竟敢用这种口气跟父皇说话!”李世民暴跳如雷,重重拍了下御案,厉声道,“你这是以下犯上,朕要治你忤逆之罪,来人,将太子押下去!”
“且慢!”话音刚落,房玄龄疾步走出班列,拱手奏道,“皇上,太子言语虽有冒犯,然也并非毫无道理。的确,皇上仅凭一份奏折是不能认定太子指使人刺杀魏王。皇上向来主张依据定罪,今无确凿证据,怎能定太子之罪呢?再者,太子乃一国之储君,皇上岂可轻率下旨惩罚。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