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臣等早已忍受不了这口恶气,就等着您下令发兵攻打碛南,把那该死的突厥狗赶出大草原!”众人听了,大都义愤填膺地高声嚷了起来。
“不可,万万不可!”在狂热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冷静的声音,显得极不和谐。反对者不是别人,正是老臣一利咥伽毗,他一拱手,高声谏道,“大汗,今唐国强盛,天下无人能敌,若此时出兵攻打碛南,李世民必乘机遣军讨伐薛延陀,如此则危矣。为今之计,臣以为当按兵不动,休养生息。”
“伽毗,你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夷男目光冷冷地瞪了眼一利咥伽毗,绷着脸说,“唐国虽强,然我薛延陀也不弱,何故要怕他们,哼!”
“父汗说的对!”大度设颇为自负地附和道,“我薛延陀统领草原大小十余部落,兵马数十万,皆骁勇善战。汉狗若敢前来,定当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对,说的对!”一利咥咄摩支高声应道,“大汗,我薛延陀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现今已是兵强马壮,国力强盛,不用惧怕任何对手,唐国也如此。”
“是呀,父汗!”大度设紧跟着说,“唐国虽强,然距漠北甚远,待其军至,我军早已击败阿史那思摩,占据碛南。到时我军全力抵御唐军,其必退也。”
“言之有理!”夷男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地说道,“今我军兵强马壮,可一举击败******,与唐军相抗衡。更为有利的是,李世民前往泰山封禅,精兵强将都随他而去,边境必然空虚。我军此时攻打碛南,势如摧枯拉朽。我军击败阿史那思摩之后,再乘势入唐境,掠其财货女子。”
“大汗所言甚是!”一利咥咄摩支赞成道,“李世民前往泰山封禅,李世勣定当离开并州。并州空虚,我军可趁机攻取。此乃天赐良机,切不可错失。”
“是呀,大汗,请发兵吧!”众将纷纷上前向可汗请战,“臣等对突厥狗恨之入骨,巴不得把他们统统杀掉。若大汗下令出兵,臣等必将拚死而战。”
“既然诸位将军愿为国而战,本汗也不好阻拦你们!”夷男见众将急于求战,斗志昂扬,不由满心欢喜。哈哈一阵大笑后,他一拍案桌,郑重地说道,“好,本汗决定出兵攻打阿史那思摩。此次征战由大度设为元帅,一利咥咄摩支为副元帅,统二十万大军前往碛南。二将听令,不得有误!”
“是,大汗!”大度设,一利咥咄摩支两将向可汗一拱手,信誓旦旦地说道,“大汗,请放心,臣等一定率大军击败突厥,生擒阿史那思摩来见大汗!”
“好!”夷男听罢,很是兴奋,呵呵一笑道,“不错,以我二十万铁骑定能踏平碛南,生擒阿史那思摩此贼,夺取阴山这片水草肥美的大草原。”
“大汗,你过于自信了。”一利咥伽毗再次进谏道,“依臣看,阿史那思摩一定能坚持到唐军前来增援,到时我军恐难胜之。故而,臣恳请大汗罢兵!”
“伽毗,请闭上你的嘴!”夷男恼怒地瞪了一利咥伽毗一眼,厉声喝斥道,“你若再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胡话,别怪本汗不念旧功治你死罪,哼!”
“大汗,你不听老臣之言,悔将晚矣!”一利咥伽毗痛心疾首地高呼句,然后一转身踉跄着脚步朝牙帐外缓缓走去,两颗老泪随风飘落在地上。
夷男听了一利咥伽毗最后那句话,心头不由得跳了下,脸色突然变得阴悒起来。默然会儿,他便朝众臣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众将得令,纷纷告退。
大度设一回到营地,就开始着手调兵遣将,做出战准备。十几天后,他便征召到同罗、仆骨、回纥、靺鞨、霫等部族兵马二十万,然后率领他们出了都尉捷山北独逻河向碛南方向进发。但见一路上旌旗飘扬,人影飞动,蹄声震天,卷起滚滚沙尘,遮天蔽日。经过二十余日长途跋涉,大度设终于率大军越过了漠南,抵达了白道川,并在善阳岭安营扎寨。大度设本想立即对******发动进攻,但因将士疲顿极需休息,故而只好暂缓几日了。
阿史那思摩得知大度设引二十万大军前来攻打自己,不禁惊骇万状。他知道以自己部下四万兵马根本无法击退敌军,不由忧心忡忡,愁眉紧锁。他独自坐在牙帐内苦苦思索退敌之计,直到天亮也没能想出对策。他苦恼不已地摇了摇头,准备起身到帐外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冉冉升起的旭日,好排遣排遣心中的愁闷。然而,就在这时,大将军阿史那拔拓身披战袍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来到可汗跟前,他扑通一声跪地施了一礼,直统统地问句:
“大汗,今大度设率大军前来,不知大汗有何退敌之策?臣愚钝,请大汗明示!”
“退敌之策?”阿史那思摩重新在虎皮交椅坐下,沉吟会儿,他才如实地说道,“实不相瞒,本汗寻思了一个通宵,也没想到击退薛延陀的办法呀。”
“大汗,今敌军压境,这该怎么办法呢?”阿史那拔拓听说可汗也无计可施,心里不由得发慌,着急地说道,“薛延陀二十万大军陈于牙帐外,若一旦攻来,我军这区区四万骑兵如何抵挡得住!”顿了顿,他又迟迟疑疑地建议句,“大汗,依臣愚见,我们还是弃牙帐往南退走,这样尚能保存实力啊!”
“撤退,这……”阿史那思摩低声说句,两道浓眉紧锁着。寻思了好半天,他认为这主意不错,便说道,“拔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赶紧撤走吧!”
正在这时,大将吉克思灼跨进了牙帐。他听说可汗打算弃牙帐而逃,胸中腾地升起股无名火。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上前拱手道:
“大汗,臣以为不可!薛延陀虽有二十万大军,然远道而来,已是精疲力竭,我军以逸待劳,可击退他们。今我突厥铁骑人人欲杀敌,岂可不战而走!”
“吉克将军,本帅知道你素来喜欢逞强好斗,可惜的是大都以失利告终呀。”阿史那拔拓两撇短髭往上一翘,露出丝冷笑,不无讥刺地说道,“不过,这一回本帅还是劝你别逞能,否则会把整个碛南葬送了。你想大度设有二十万精兵强将,我军只有四万,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如何能敌得过他们!”
“阿史那将军,你身为三军统帅,怎能如此畏惧强敌呢?”吉克思灼反唇相讥道,“翻翻史书,自古以少胜多的战例还少吗?远的且不说,就说大唐天子当年在虎牢关时,不也只用几千人马就击败了窦建德二十万大军吗?况且我军还有四万精锐铁骑,怎么就不能打败大度设?元帅,你也太怯弱了点吧!”
“你……”阿史那拔拓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当着可汗的面呵斥对方,只好继续挖苦道,“李世民英武神明,将军你能跟他比比吗?真是自不量力!”
“在下是不是自不量力,跟大度设交上番手就一清二楚了。”吉克思灼倒是大度,不生气,反倒呵呵一笑。言罢,他又向可汗请战道,“大汗,请下令出战吧!末将愿率军前往善阳岭,与大度设决一死战。正所谓哀兵必胜,我军一定能奋勇杀敌,一举击退薛延陀。若战败,末将愿以颈上之头赎罪!”
“将军勇气可嘉,然也不可鲁莽行事。此战干系甚大,切不可意气用事!”阿史那思摩考虑了会儿,接着又问,“将军有何退敌之策,可否说来听听?”
“是,大汗!”吉克思灼拱手答道,“今薛延陀大军刚至,立足尚未稳,且疲惫不堪。若我军连夜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当可胜之也。”
“吉克将军,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获全胜。”考虑了好半天,阿史那思摩决定道,“好,本汗命你今晚率军攻打善阳岭。”
“不可,大汗,万万不可出兵哪!”阿史那拔拓急切地说道,“大度设身经百战,极善用兵,岂能不防我军偷袭?到时恐怕是偷袭不成,反折兵马。这岂不是……!”
“拔拓,请勿多言!”阿史那思摩沉着脸说,“大敌当前,自当奋起抗敌,岂可不战而逃。再者就算我军奔走,大度设怎能不追?与其如此,不如一战。”
“大汗英明!”吉克思灼轻蔑地瞥了眼阿史那拔拓,挖苦句,“阿史那将军,看来你真的是老了,一点血性也没有,真让狼神的子孙蒙羞啊,哼!”
“你……”阿史那拔拓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吉克思灼说,“吉克思灼,你不时时务,只知逞匹夫之勇,到时兵折善阳岭,看你如何面对先祖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