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长孙皇后感动地答道,“皇上对臣妾的关心,对臣妾的宠爱,臣妾永生永世也不会忘怀。请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养病,以不负皇上的一片心意!”
说着,她仰面对着心爱的男人那么温情脉脉地笑了笑。其实,此刻她的心好痛,好难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病已是无药可救了。
“好,皇后能这样做,朕就放心了。”
说完,李世民又恋恋不舍似的看了眼躺在被褥里的心爱女人,然后盛开脚步,朝珠帘外走去。
长孙皇后心头一热,欠起身,目送着皇上离去的背影,眼窝里有泪光在闪动。过了会儿,她突然感到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得慌,接着就忍不住地张口喘气,并大声咳嗽起来。李治见了,一脸惊慌地叫着母后,一边伸手为她捶背。待一阵猛咳过后,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垫背上,望着儿子微笑,像是在安慰儿子,又像是在鼓励他要坚强。她的笑是那么温馨,那么甜美,却又透出股令人伤心的凄凉。杨妃见了,也不由真心为她难过,为她悲伤。
两天后,长孙皇后听说房玄龄入朝为宰,甚是欢喜,当下就差人前往太极殿请他来见自己。房玄龄得知自己免罪是因皇后出面劝谏皇上,便对皇后心生感激之情。他听说皇后要召见自己,慌忙动身前往立政殿。不多久,他就来到了皇后床榻前,真心诚意地关心了番皇后,然后就十分感激地说道:
“微臣能入朝为皇上效力,全仗皇后恩典。对皇后您的大恩大德,微臣感激不尽,没齿难忘!若皇后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定当竭诚你命,万死不辞!”
“房大人言重了!”长孙皇后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说道,“皇上有过失,本宫自当极力劝谏,此乃本宫分内之事,大人又何必如此感激呢!”
“皇后贤明,此乃大唐之幸也!”房玄龄拱手揖礼道,“微臣知皇后贵体欠安,不便打扰。今皇后差人命微臣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请皇后明示!”
“本宫也无大事,只是想当面感谢房大人愿为太子效劳!”长孙皇后真诚地说道,“常言道知子莫如母,本宫深知承乾好嬉戏,厌博学,且性情乖张固执,常做出不合规矩之事,有失太子之风范。今幸得房大人入东宫辅弼,故而本宫诚请房大人悉心教导太子,好让他改邪归正,日臻完善,成为一名德才俱佳的储君,将来可成为像他父皇一样的贤君。如此,本宫便可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天下臣民了。此乃本宫所求,不知房大人肯答应否?”
“皇后对微臣有恩,微臣岂敢不为皇后效命。再者,臣有幸被皇上任命为太子少师,自当尽职尽责,以不负皇上所托。”房玄龄郑重其事地答道,“然微臣才疏学浅,恐有失皇后厚望。幸好,太子殿下身边有李百药、杜正伦、张玄素、于志宁等才学出众之士,皇后可将太子托付于他们,当无忧矣。”
“本宫知东宫不乏饱学之士,也不缺德高望重之臣。”长孙皇后盯着房玄龄说,“没错,李百药、杜正伦、于志宁、张玄素、孔颖达等人皆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德高望重之臣,对太子也尽心尽力,令本宫甚是欣慰。然本宫更想把太子托付于房大人,因为房大人处世谨慎,忠诚可靠,更让本宫放心。”
“微臣深谢皇后信任与厚爱!”房玄龄听罢,不由为之感动,拱手道,“微臣愿为皇后效命,尽心尽力辅佐太子,以不负皇后之厚恩。请皇后放心!”
“好,有房大人诚心辅佐太子,本宫便可放心了。”长孙皇后高兴地说了句,接着又叹口气说,“房大人,你也清楚本宫的病情,恐将不久于世……”
“皇后勿忧,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皇后定当会好起来!”房玄龄看着皇后满脸病容,心里一阵难受,安慰道,“皇后这么年轻,这病一定能够痊愈。”
“谢谢房大人宽心!”长孙皇后道了声谢,然后又超脱地笑道,“常言道生死有命,本宫倒不在乎寿命长短,只是担心乾儿,总怕他出什么事。唉!”
“太子殿下生性仁厚,聪明好学,能识大体,当不会做出出格之事,请皇后尽管放心。”房玄龄答道,“若真有什么事,微臣也一定会尽力帮太子殿下。”
“好,好,这真是太好了!”长孙皇后欣喜地说道,“房大人,本宫知道你会竭诚尽力辅弼太子,故而才敢把太子托付给你。有房大人在,本宫无忧矣!”
“皇后对微臣恩重如山,微臣自当尽心尽力辅佐太子,以报答皇后一二。”房玄龄拱手说了句,然后便向长孙皇后告退。
长孙皇后把李承乾托付给房玄龄,终于了却了自己最大的心愿,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轻松。她望着房玄龄转出玉帘,那么心情愉快地笑了笑。
李承乾对母后感情极深,不仅为母后的病终日忧心忡忡,寝食俱废,而且每天都要从东宫赶来看望母后,给母后喂药,陪母后说话解闷。这样一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立政殿中度过,只顾埋头服侍母后,倒是把威胁自己的魏王抛在了脑后。直至有一天,汉王李元昌来到东宫告知李泰之事,他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原来李世民因李泰好结文学之士,前日特令其在魏王府中另置文学馆,任其自选人才召为学士。此事虽遭房玄龄、魏征等大臣反对,但李世民还是力排众议,坚持自己的主张。李泰从中感受到父皇对自己宠爱有加,非常高兴,当下把开设文学馆之事张扬出去。这不,很快就飘到汉王的耳里。
李元昌是李世民的同父异母之弟,也就是太子李承乾的叔父,却只比他几岁。他从小就爱跟这个侄儿玩在一块,一来二去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当然,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那就是他想利用太子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在他看来,不管魏王怎么折腾,最终继承大唐皇位的必定是太子李承乾,因此他便把自己的前途命运押在他身上,成了他忠实的追随者,成了东宫势力的中坚分子。为此,魏王府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赶紧向太子禀报。
李承乾从李元昌嘴巴里得到这一消息后,不由吃了一惊,却靠在椅背上默然不语,阴沉的脸上显出沉思状。过了会儿,他冷哼一声道:
“李泰这家伙,真是冷血!母后都病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搞什么文学馆。哼,简直就不是人,还配当皇子!”
“太子殿下说的是!魏王这人真没人情味,亲生母亲病得都快不行了,他还成天乐呵呵召集一帮人舞文弄墨。”李元昌附和道,“可皇上偏就喜欢他!”
“父皇也真是不可理喻,怎么会把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回事,还处处护着他,真是气煞人了!”李承乾赌气似的骂道,“现在又答应他,搞什么文学馆!”
“是呀,皇上的确是过分宠爱魏王,让魏王的待遇甚至超过太子你。说真的,连我也看不下去,替殿下鸣不平,替殿下急呀!”李元昌佯作气忿地说。
“不就一个文学馆,有什么好急的!”李承乾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压着般沉重,很是不痛快,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句,“父皇令李泰设置文学馆,只是看他闲着没事干,好让他找些狐朋狗友吟诗作文,打发时间罢了。我就不信,这文学馆还能成什么气候,哼!”
“殿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不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实用意?”李元昌着急似说道,“我都替你着急,你反倒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唉!”
“这事,难道还有什么深层用意?”其实,李承乾心头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肯相信而已。他听李元昌这么一说,就脱口而出地问道。
“怎么会没有?”李元昌凑到李承乾耳边说,“殿下,你难道忘了当年皇上在秦王府设置文学馆一事吗?你父皇就是靠借文学馆的名誉,大量招揽能人贤士,培养自己的势力,最终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掉我大哥建成,夺走了皇位。今魏王欲效仿皇上往日所为,殿下你就不感到紧张吗?”
“叔父,你说的不无道理。”李承乾冷静地答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为这事担心哪。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父皇的旨意,我还能做什么!”
“皇上这样做,足见他有多偏爱魏王。魏王得到他父皇这般宠爱,就会更加不把你这个太子哥哥放在眼里,难免不生出非分之想哪。”李元昌接着说。
“你说的没错,魏王此人野心勃勃,有觊觎东宫之心。这一点,我心里也很明白。”李承乾点点头说道,“不过,有母后在,他的阴谋不可能得逞!”
“我知道皇后打小就疼爱你,有皇后在自然没有谁敢夺你的太子之位。”李元昌无奈似地摇着头说,“可惜,皇后已病成这样,你还能寄望于你母后吗?”
“母后一生行善积德,又这么年轻,病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默然良久,李承乾忽然大声说句,语气十分肯定,可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