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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天而降的旅行

七天前。

天未大亮,心悦已经站在大昭寺前。当夜间昏暗的白墙随着光亮变得清晰,心悦的西藏之行也逐渐真实起来。

这是一次从天而降的奇异旅行。

清明节假期的前一天,张小可把那个奇怪的寻人启事转发到心悦的邮箱。她从心悦的笔记本屏幕上方探出头,露出狡黠的“张小可牌”笑容:“女神,收邮件。有个专门为你定制的免费西藏之旅哦!”

心悦扬起眉毛,给了张小可一个“我很生气”的眼神。“女神”这个代号是本科时男生们悄悄给她取的——因为丁昊。读研究生后知道的人不多了,只有张小可把它从本科一直带过来。

心悦打开邮箱,一段文字瞬间击中了她:“让雪域高原净化心灵,穿越峡谷与原始森林,探秘最后的莲花秘境……全部费用由蓝色梦想研究室提供。我们召唤这样与众不同的你:曾历经生死,懂得生命的珍贵;心中有最迫切的渴望,甘愿用生命来交换……如果你是我们寻找的人,请自拍一段video,讲述你的故事,发到[email protected],我们为入围队员提供一切费用及优秀装备。这是一次非盈利性活动,期待你的到来!”

心悦本来以为这是张小可的恶作剧,实在太巧了——她知道自己一直想去西藏,为了丁昊。转念一想,她又打开搜索引擎,键入文中提及的“蓝色梦想研究室”。居然真有这个机构!页面显示,这是一个颇有成就的研究机构,在心理健康领域有大量的获奖记录。看着那简洁大方的网站主页,心悦突然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

自从丁昊离开,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心悦心底,每次呼吸都伴着肋骨隐隐的疼。就把那块石头暂时搬开吧,就一会儿。想着想着,她竟然做了一件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事——关上寝室的门,打开电脑上的摄像头,一个人平静地讲述,讲完都没看一眼,直接输入这个邮箱地址发了出去。泪水滑落心悦的脸颊,她没有知觉。也许没人会看这段video,她也不期望被人看到。只是,录完之后,她突然轻松了,那天夜里她破天荒地觉得呼吸时肋骨没有疼。

接下来的日子里,心悦不断收到来自“蓝色梦想研究室”的奇怪电邮。有时是关于野外生存的考试题,有时又是莫名其妙的心理测试。心悦几乎把耐心耗光了。直到两周前,张小可蹦蹦跳跳地带来一封快递。心悦打开快递便惊呆了:一张北京—拉萨的免费机票兑换单,一部手机,一份合同,以及一份旅行指南。张小可自告奋勇地帮心悦研究了合同,说:签吧,看来蛮占便宜的,不会有什么损失。除已经寄来的机票外,对方还为心悦提供价值不菲的户外装备、食宿、交通、甚至还有意外险,心悦要遵守的承诺就是,坚持走完全程,过程中积极参与集体讨论,配合研究。

两周后的此刻,心悦已经身在拉萨。她提前一天抵达,是为了看看大昭寺,一个据说可以使心灵平静的地方,还有丁昊曾经讲过的360个转经筒。

没有信仰并不可怕,可以跟随自己的内心;可是当内心迷茫时,就需要信仰的力量。心悦看着石板地上成百上千个磕长头的藏民,看他们合掌、跪地、扑倒、起身……虔诚刻在额顶,笑容写在脸上。那是一种与信仰拉近距离的喜悦,心悦有点感动,她开始明白丁昊为什么爱这个地方。

不知不觉中,心悦的耳边响起丁昊的声音。他站在离心悦不远不近的地方读诗,他的声音像播音员一样有穿透力:“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丁昊从远处向心悦招手,常戴的那个手串在袖口间闪光,那上面似乎有天珠和藏银。是的,只能说“似乎有”——三米之外,她看不清楚。

“三米之外!”想到这句话,心悦的心又猛然抽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又猛然松开,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成了灰色。她觉得自己要哭了,下意识用中指抵住掌心。她讨厌哭,这是母亲在她四岁时教给她的止哭方法。“哭是最没有用的!”母亲常这样说,“当中指抵住掌心时,泪水会顺着酸酸的鼻孔倒流回去,顺便也带走了悲伤……”

太阳升得很高了,耳畔的颂经声依然忽远忽近,宛如无限循环的悲歌。心悦始终没有哭出来,可是,跪坐在青石之上的这一场与泪水的抗争,似乎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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