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摘星台正是热闹的时候,云锦支了程贺去通知大哥,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一婀娜女子,一曲广袖舞悠然灵动。
她一袭素白纱裙,泼墨长发,清雅的素颜浅笑嫣然。轻盈的舞步步步生莲,纤细的身姿随风而动,缭绕的广袖漫天飞舞,她轻折腰肢,婉转素手,回眸之间欲语还休。琴声骤然转急,女子足尖轻点,广袖轻舒,随着乐声翩然旋转,层层叠叠的裙底铺展开来,犹如千百朵绽开的莲花,那空谷幽兰般的女子宛如流连花丛中的仙子,一颦一笑令人痴醉。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玉手轻拂,施施然定住,轻风带起衣袂翩飞,独一女遗世独立,余下一缕缕余音缭绕于花间,众人皆沉醉其中,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纷纷抚掌赞叹。
“不愧为云上坊的第一舞姬啊!一舞倾城果真名不虚传!”一男子眼睛紧紧黏在娉婷身上,痴迷地叹道。
“看来今日这琉璃宫灯,非娉婷姑娘莫属了!”另一男子附和,周围的人纷纷表示赞同,这其中自然多数为男子。
萧月闻之嗤鼻道:“一个风尘女子竟也被捧得跟仙子一样,她是如何进来的?那些侍卫尽是摆设吗?”
云锦见萧月鄙夷又带着酸气的模样,不禁好笑:“大姐这话就不对了,云上坊乃京城第一歌舞坊,为教习歌舞演艺之所,怎的到了大姐这里,便成风尘女子了?”
“有哪些正经人家的女儿,会去做这些整日流连男子之间的行径?你怎知她们做的到底是不是清白生意?”萧月反驳道。
“云上坊时常收留那些流浪无依的女子,出生与遭遇都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身不由己本已是可怜之人,她们凭借自己的技艺为生,有何不可?”
萧月自知争执不过,一张脸涨得通红。
摘星台上,山庄掌事正一边夸赞娉婷姑娘,一边鼓动台下的看客,一张巧嘴逗得众人连连发笑。随后,又有一位颇为自傲略有些不服气的女子上台,正是往日与云锦交好的周宜林,四品明威将军之女。一曲绿腰舞,舞姿轻盈柔美,舞技也十分出色,但有娉婷姑娘一舞倾城在前,不由得逊色了几分,看着也没了新意。
“云锦!”远处婉筠也觉得无趣,正巧瞧见了云锦,不由得走近抱怨道:“你方才一声不吭就走掉了,害我寻了好久!”
萧月心中一警,警惕地看着云锦。
云锦歉意一笑:“我刚刚看见大哥走过,又见你和清河郡主聊得投机,便没打扰你们。”云锦环视四周,却没见着清河郡主的影子,随即问道:“清河郡主呢?”
“清河郡主去山庄内赏玩九凤琉璃宫灯了,我怕你寻不着,便留在这儿等你。”婉筠语气暗藏着一丝遗憾,虽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细心的云锦听了出来。
“九凤琉璃宫灯?”
“就是前朝宠妃韩贵妃的心爱之物,据说宫灯通体由整块琉璃雕刻而成,九角分别镶着九只舒羽衔珠的凤凰,十分精致华美。”婉筠顿了顿,低声道:“后来三王叛乱时,以妖妃祸国的罪名诛杀了韩贵妃,宫灯便不知了去向,不知这次竟被哪个大人物拿出来做了桃花节的彩头!便是清河郡主以前也没见过,她方才兴致勃勃地说,要在易主之前好好赏玩一番。”
一舞终了,周宜林悻悻地走下台,她的绿腰舞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心中十分不爽快,面子上也挂不住。一群小姐妹见之立刻围上来安慰周宜林,她却正巧望见了和婉筠谈笑的云锦,想起萧云锦近来冷淡的态度,更是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她略一思索,顿时计上心来,嘴角勾起一抹笑。
“云锦!好些时日没见着你了,你身子可好些?”周宜林推开围在身边的小姐妹,上前讨好道。
婉筠见一群人围了过来,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语。
“本就没什么大碍。”云锦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显的疏离,脑中又闪过前世她落魄之时,几人尖酸嘲讽的嘴脸。
“原来苏二姑娘也在这里,云锦与苏二姑娘的感情可越发好了,真是令人羡艳啊!”周宜林状若无意地打趣道,但字里行间的酸意明眼人如何听不出来。
婉筠僵了一僵,怯怯地回了礼,假意听不懂周宜林的敌意。
云锦展颜一笑,夸赞道:“从前都不知道,周姑娘的舞艺竟如此精湛,和云上坊第一舞姬不相上下了,可见往日是藏拙了。”
周宜林的脸白了半分,半晌,她勉强笑了笑:“云锦说笑了,宜林方才真是班门弄斧呢。”说罢又叹了叹,皱着眉状似遗憾道:“宜林才疏技拙,没能为姐妹们争得一口气。但云锦从小师从名师,琴技一绝,不如抚上一曲,挫挫那舞姬的傲气,总不能让一个舞姬压过咱们姐妹了去!”
云锦一阵冷笑,她从前有几斤几两,这些所谓的姐妹最是清楚不过,往日惯会把她捧得高高的,养成了她那些自傲的脾气。周宜林这番话不过是想让她出丑罢了,前世的她确实为此丢尽了脸面。时隔多年,相同的情景相同的话,只不过她不再是以前的萧云锦了。
云锦点头一笑:“你说得到没错,总不能让今年桃花节的头名落到舞姬身上,岂不让咱们永兴城的贵女都没脸了。”
“云锦…”婉筠拉住云锦,意图阻止。
萧月见此也嗤了一声,拦住云锦道:“你那点子琴艺就不要献丑了,省得丢了萧家的脸。还是我替你吧!”说罢鄙夷了云锦一眼,抬腿往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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