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宫里来人了。”青鸾打帘进来,见萧云锦还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忙过来伺候她穿衣篦发。
“什么人?”
“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大奶奶已经去迎了,吩咐奴婢过来唤您。”
萧云锦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是为了何事,忙将穿了一半的外裳脱下,“嗖”的一声窜上了床。
她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笼,嚷道:“就说昨日我受了惊吓,病了,让大嫂去接待吧。”
青鸾俯身去扯萧云锦的被子,瞧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无奈道:“姑娘仔细憋着自己。宫里的大人带了皇后娘娘的赏赐,昨日公主府里发生的事宫里已经知晓,大理寺那边的消息也传进了宫,皇后娘娘此举想必也是安抚您的意思。奴婢知道姑娘心里不痛快,称病避一避也好。”
青鸾拉不开被子就放弃了,又道:“只是……四皇子的随侍也跟着来了,说是给姑娘带几句话。”
“带了话把话留下就是,你去替我听。”萧云锦嗡嗡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这......昨日四皇子的举动被不少有心人看见,姑娘是该回避回避。”止青轻拧着眉道。
萧云锦顿了顿,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晶亮的凤眼,盯着青鸾眨了眨,“止青回来了吗?”
“昨日夜里便回来了,我瞧她昨日睡得晚,没让人叫她,现在应当醒了吧。”
“嗯,让她来见我。”
“是。”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萧云锦躺在床上,一双勾人的美目愣愣地盯着床顶的帷缦。
青鸾说她心里不痛快,她才反应过来她这两日心里在躁什么。虽然舞阳的奸计没能得逞,虽然她暗搓搓地准备把公主府搞得天翻地覆来出气,但她心里确实是不痛快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千里外的战场上,她不仅不能气他还得担心他有没有吃好睡好,有没有受伤。
“哼!真是招蜂引蝶!”她一把拉起被子,将脑袋蒙了个严严实实。
*
姚府。
姚御史大人下值回府,依照往日习惯先去了书房,他正准备把从都察院带回来的文书再看一看,突然,书桌上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姚大人拿起信看了看,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他迟疑了一瞬,撕开封蜡,取出信纸展开。
纸上不过数十字,姚大人一眼扫过,猝然睁大了眼,再逐字看过,入目分外惊心,越往下看,一腔怒火轰然窜上头顶。
信上清清楚楚写着何时何地何人对他幼女做了何事,他不由得想起这一年来他的小女儿整日郁郁寡欢困守在一方院落里,连家人都不愿见,分明是娇花一般的年纪却突然衰败、枯萎。
姚大人捂着胸口,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他一掌拍在书桌上,饶是觉得不解气,抄起茶盏狠狠地摔下。
书房外的小厮听到动静吓了一跳,忐忑地问道:“老爷?”
姚大人缓了缓情绪,才唤那小厮,“你进来。”
小厮谨慎地开门进了书房,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一地的碎瓷片,躬身站在一旁。
“今日有何人进了书房?”
小厮回想了片刻,摇头道:“回老爷,今日并无其他人进了书房。”
姚大人指了指书桌上的信封,“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小厮顺着姚大人的手看过去,诧异了半晌,亦是迷茫道:“小的不知,小的没见过这信。”
姚大人见小厮眼底的茫然不似假装,挥挥手让他退下,目光却落在信纸最后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姚大人换了身衣裳,一个人出了府。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城西西市前,姚大人下了车,只身一人走进西市,穿过几条巷子,看到了信中所说的巷子口的老槐树。
西市鱼龙混杂,姚大人一身半旧布衫倒也不显得突兀。他站在老槐树底下,暗中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信中所写的内容他是信了七八分的,毕竟姚馥华摔断腿的事一直被姚家瞒得很好,外人很少知道,而且信里所写证据清晰不由得他不信。是以送信人在信的最后邀他见面,他没怎么犹豫便乔装只身前来,一是想知道送信人是谁,二是想知道其用途,毕竟平白无故告诉他实情,还是在事发一年后,他难免谨慎些。
申时三刻已过,姚大人始终没见到送信人,不免有些燥。约定的时辰已过,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手指焦躁地搓动着,脚步不停地在槐树下来回走动。
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撞向姚大人,随即“噗”地一声,一个小孩跌在地上。姚大人心里本来装着事,没有防备之下竟被小孩冲撞地晃了一晃。他低头,只见一个花着脸、浑身脏兮兮、衣裳也破破烂烂的半大小乞丐仰着头望着他。他忙蹲下身,想将小孩扶起来送去医馆看看。那小乞丐却警惕地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嗖”地一声蹦起身跑了。
姚大人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伸手拂了拂衣摆,手却在腰间顿住。
他的钱袋呢?
他将一身上下摸了个便,确定钱袋丢了,当即也顾不上什么送信人,抬腿便朝小乞丐追去。他的钱袋里本没多少银子,但那钱袋是他夫人亲手缝给他的,他配了许久。若是丢了,他私心舍不得,也怕夫人知道了生气。
那小乞丐虽跑不得成年人,但胜在灵活,又对这一带及其熟悉,带着姚大人溜了四五条巷子,虽没被抓住,也没能将姚大人甩掉。许是知道今日甩不掉身后的人了,小乞丐跑到一条巷子口,把钱袋往巷子里一扔,转身便朝着反方向跑了。
姚大人两步跑进巷子里,喘了几口气,才将钱袋捡起来,拍了拍钱袋上的尘土,妥帖地收进袖袋里。
他站起身,突然一顿,只见巷口处停了一辆半旧的木架马车,一位面熟的竹青长衫男子从马车里下来,轻车熟路地往一条巷子里走去。
姚大人瞧着那男子的脸一阵大惊,待那马车走后,他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