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一族历经数朝,根基深厚,这戚府宅院也有数百年历史了,虽不如城中一些新修宅子精致富丽,但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中透出的古朴厚重的底蕴,却是新贵富商如何也仿不出来的。
戚元敬引着四人一路穿廊走巷,到了北面一座院子前。一棵三人环抱粗的高大槐树荫蔽了半个院落,院内却十分静谧,一眼望去除却守在院门的小丫头,院子里竟空无一人。
云锦皱了皱眉,面带疑惑地打量着,瞧这院子在戚府的位置以及院子的大小,不是外祖母的院落也应该是大舅母的住处,为何这般冷清?
戚元敬似是看出了云锦的困惑,耐心解释道:“此处乃祖母的颐安堂,祖母喜静,不喜太多人伺候,平日里下人也不常在祖母面前走动。”
“原来如此!”萧远毅舒了舒眉,从萧府到戚府这一路他都一直晕晕乎乎,直到进了戚府大门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到此刻还在担心戚府是否不待见他家,将他们打发到偏僻的院子来。萧远毅回想了一瞬:“我记得岳母大人以前住的不是这里,好像是前面那座院子。”萧远毅遥遥一指南面一座恢弘大气的正院。
“还是姑父记得清楚,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当年祖父去世后,祖母便搬到这里来,说是清静,算算也有六七年了。”戚元敬感慨道。
萧远毅闻言却双眼一闪,眼底划过一抹落寞。云锦眼尖的瞧见萧远毅神色有异,知晓父亲是想起了往年的伤心事,忙上前挽着萧远毅笑道:“咱们快些进去吧!别让外祖母等久了。”
戚元敬顿时回过神来,忙谦和赔礼:“是侄儿的不是,只顾着和姑父闲话,忘了这还在院外呢!祖母肯定等急了,姑父、表弟表妹,快随我来!”说罢,戚元敬忙引着四人往颐安堂去。
那守在院门的梳着总角的小丫头瞧着戚元敬带着一群华冠丽服、气质卓然的男女远远来了,顿时眼睛一亮,倏地站起身朝着院内边跑边喊:“来了来了!姑爷、表少爷、表小姐来了!”
话音刚落,一群穿红着绿的丫鬟婆子拥着两位衣香鬓影的夫人从正屋里出来,颐安堂内顿时闹嚷了起来。
云锦一行人进了院子,瞧着霎时间涌出来的人群皆有点愣神。戚元敬瞧着这架势似是无奈的笑了笑,上前朝两位夫人见了礼:“见过母亲!三婶母!”
被戚元敬唤做母亲的夫人只是敷衍地朝着戚元敬点了点头,随后热切地望着萧家四人。
云锦回过神来,这位稍稍年长的是前几日在灵岩寺见过的大舅母,那另一位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吊眼圆脸、美艳妇人应是三舅舅的续弦夫人了。
萧远毅对戚府的情况自是一清二楚,稍稍愣神之后忙上前见礼唤了声“大舅嫂!三舅嫂!”。
大夫人连连点头,虚扶一把萧远毅道:“都是一家人,妹夫不必多礼。”
云锦兄妹三人又见了礼唤了“大舅母、三舅母”,戚氏未出阁前便与大夫人关系甚好,如今大夫人瞧着眼前婷婷玉立的素衣少女,一袭白色纱裙,浅粉折枝樱花撒满裙底,少女独有的娇俏尽收眼底。
大夫人拉着云锦的手上下打量,眼眶顿时红了红:“像!真像你母亲!”
云锦亲昵地笑道:“前些日子在灵岩寺见着大舅母便觉亲切,但因走得匆忙未能好好与大舅母说上话,大舅母莫要怪罪云锦!”
“瞧你说的!你也是有急事要下山,大舅母岂是不讲道理之人?”大夫人嗔了云锦一眼。
“自然不是!母亲说过大舅母是最温柔大度之人!”云锦嬉笑着打趣。
三夫人见云锦与大夫人亲切,心底颇有些不甘,上前两步一手拉着大夫人一手拉着云锦调侃道:“大嫂你瞧瞧!妹夫一家来着这么久,你尽顾着和外侄女叙话了,人家还站在院子里呢!哪有这样待客的?”
大夫人面上一顿,顿时敛了眼,懊恼道:“瞧我!见着云锦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多亏弟妹提醒!”说罢绕开三夫人,挽着云锦招呼众人道:“快些来!老夫人可念着呢!”丫鬟婆子又拥着众人呼啦啦地进了正屋。
颐安堂内,淡淡檀香缭绕,一身着对襟松鹤缂丝褙子,头戴绿宝石抹额,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神情安详地靠坐在榻上,若不是她手里不停转动的佛珠和偶尔面不改色地往房门处匆匆一瞥的小动作,身旁伺候老太太多年的年嬷嬷也未必能猜出她的心思。
年嬷嬷了然,十分合老太太心意地吩咐一旁的丫鬟:“快去瞧瞧,姑爷一家怎的还没进来!”
话音刚落,正屋的门帘便被挑开,大夫人和三夫人左右挽着一位素衣白纱、粉花撒地的娇俏小姑娘,一路说笑着进了屋。屋内的丫鬟婆子瞧清了这小姑娘的相貌后皆是一惊,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一个人竟能将娇艳与清涟融于一身,娇而不媚、艳而不俗,便说是坠入红尘的林中仙姝也不为过了!
惊叹声还未落下,跟着便进来一位浓眉朗目,气度凛然,行动之处皆带杀伐果决之气的中年男子,并着一位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男子和一位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众人又是一阵惊叹,这一家子的相貌,放在整个永兴城里,怕也是顶好的了吧!
萧远毅进门便瞧见了靠在软塌上比记忆中老了许多的老夫人,登时眼眶一红,两步并做三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声音微颤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小婿有负岳母所托,没能照顾好柔儿,今日特来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