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用过素斋,云锦带着莺歌和春鹊出门寻玄虚大师,向一位僧人问路,三人被带至一禅房处。
敲了敲门,云锦道:“玄虚大师,萧家云锦求见。”
“请进!”屋内传来一声沧桑却又十分平和的声音。云锦推门进去,见屋内只有一桌一榻一烛火两蒲团而已,素净的房中三面墙都放置着书架,满满当当的书架上除却一些经书,还有许多旷世孤本,名人著作。
身着赤色袈裟的玄虚大师站在桌前,一把银白色长胡子打理得干净整洁,一双矍铄的眼睛仿佛有看穿万物的睿智,又有悲怀苍生的慈悯。
“丫头到我这儿来,就不必拘礼了吧!”玄虚大师盘腿坐下,端起桌上素胚茶碗浅酌一口。
云锦见矮桌上摆放着两个茶碗,翠绿的茶水还冒着缕缕热气,径自坐下:“大师知道我今日会来?”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玄虚大师整了整衣袖,微眯着双眼笑道。
“那大师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你小时来我寺中,必会带着你两个哥哥搅得我这寺里不得清静,今日一见,我便明白这变数为何了!”
听及此,云锦一双凤眼微微睁大,讶异的看着对面一脸高深莫测的玄虚大师,转头道:“莺歌、春鹊,你们先到外面候着。”
“是!”
待丫鬟合上门,云锦才道:“不知大师此话是何意?”
玄虚大师顺了顺胡子,慈蔼的笑道:“你命中本有一劫,劫系你生死,也连着你身边人的平安荣华。如今你命中生出变数。世间万事万物息息相关,环环相扣,这变数改变的不仅是你的命运,还有许多人的命运。”
“敢问大师,这变数于我父兄、于我萧家将会如何?”云锦确信玄虚大师所说的变数就是她的重生,但她尚不知死后之事,也就不确定会给萧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世间好坏皆有因果,这后事贫僧也参不透,不过一切自有天意。”
“天意?我再不相信天意,我只知事在人为!”前世她天真善良,却落得遭人利用、惨死水中的命运,今生她如何再能由虚无缥缈的天意摆布!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活下去的欲望才会更强烈。
“你竟如此固执,也不知是好是坏,也罢!也罢!今日不早了,去吧!”说完便不欲再言。
云锦还想问什么,但玄虚大师双眼紧闭,默默念着佛经,便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便起身告辞。
第二日云锦依旧一身素衣,及腰长发用一根洁白缎带系住,素身玉立在云雾山林中,宛如行坠入山林中的仙子。
正是寺中上早课的时候,云锦悄声步入大殿中,上香礼佛,后随众僧前往法堂,听玄虚大师讲经论法。前世她在韩府苦苦挣扎五年,孤苦无依之时陪伴左右的只有一尊佛像一本经书,不是为了祈求,只想要平心静气。
为父兄诵过经祈过福,点上一盏莲花灯,捐了些香油钱,云锦便回了后院。次日便是戚氏的忌日,云锦早早整理好了祭祀用品,吩咐好了丫鬟侍卫,次日一大早便带着莺歌、春鹊和两个侍卫前往萧家墓地。
云锦小时就听两个哥哥讲,父亲和母亲就是在经国寺山下相识的。萧将军得胜归来,前来拜访好友,一身威武铠甲、高头大马,英俊非凡;戚氏美丽婉约、端庄得体,前来寺中祭拜,当宛如战神下凡的英勇男子冲撞了大家闺秀,只是一眼,情意便融进了两人的心间。
云锦已经不记得戚氏的模样,但是记忆中的母亲是那样美丽端庄,一双温暖的手呵护着她渐渐长大,她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过戚氏那双美丽慈爱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顺着山石路慢慢走着,虽然玄虚大师时常会派小和尚来打扫,但山中的荆棘刺丛,仍会生长到小路上,于是侍卫们一边提着祭祀品一边在前方清理,颇为辛苦。而云锦觉得带春鹊出来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春鹊虽容貌普通,但性情老实,力气也比一般女子大,总能在云锦踩着石头不稳将要栽倒之际,从身后的伸出一只未提东西的手,一手将她拽起来。
缓缓走了近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墓地,云锦暗叹往年父亲总是提前派人清理好路面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
墓地位于经国寺的西面,一片广阔的平地依山劈出,只有戚氏一人沉睡在这里,两颗连理树栽种在两侧,枝枝叶叶相交缠绕于顶部。而戚氏坟墓的旁边连理树还留出一小块空地,那是戚氏离去时萧将军就为自己留下的位置!
母亲也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吧!云锦不禁想到,能得到自己爱的人一生一世的爱恋与守护,哪怕离开这么多年父亲仍守护着“只娶你一人”的誓言,只可惜天意弄人,总不让人生得以完美!
清扫、祭奠,皆在无声中完成,大家似乎都感觉到小主子的沉默,也似乎都不想打扰这美丽而优雅的女主人安睡。
夜里,云锦沐浴洗去一身的泥尘,散着还有些滴水的长发,轻轻依靠在床边,借着桌上的烛火,翻阅着从玄虚大师处借来的《启明诗集》。
突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惊扰了屋里的宁静,似乎还夹杂着男人粗狂的说话声和兵器交接声。
云锦走到外间正想传唤莺歌和春鹊,一道寒光突地从眼前一闪而过,身后一道陌生男子的气息靠近云锦。正想转头,一股劲力拽住云锦的胳膊。
“别动!”脖子处传来一丝冷意,一缕青丝缓缓坠落。
待云锦冷静下来,快速转动脑子考虑眼前的情景才明白,她屋里进了陌生男人,她的脖子处有一把匕首,她被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