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戍卫司令高志松,今天亲自来到了仪凤门,仪凤门是城北进入南都的要道,上设三层箭楼,大型车队一般由此入城。此时站在箭楼前的高志松神情紧绷,就在昨天,皇太后连夜招他入宫,他毫不意外的看见自己的副官常森之已经跪在太后殿前。高志松并没有像常森之一样行跪地大礼,只是抱拳作揖。
这次觐见非常的不愉快,高志松今天亲自过来便是为了防备常森之,保证阳翟侯顺利入城。
常森之对于高志松的到来颇为意外,太后最后只是希望他给自己“放个假”,这高志松居然如此不识时务,连这都做不到,还好自己早有备案。
看着阳翟侯的车队缓缓入城,高志松心底松了口气,侧脸看了一眼常森之,常森之笑脸相对,这让高志松原本舒缓的眉头再次锁紧。
作为宗名王的特使,南翎天的车队现在正由一队城门骁骑带领,前往皇帝在南都给宗名王设立的王府。虽然时值正午,烈日当空,南翎天透过车窗,依然可以看到这皇城西北,作为商业中心的繁华,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车队行进的速度颇为缓慢。
虽然顺利的入城,让南翎天比较意外,但该来的总会来,南翎天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车队被拦住了。
一位妙龄女子跪伏于地,哭得那是一个梨花带雨,向路人诉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大概就是,某个年少纨绔,路过她家门,贪恋其美色,想要动手动脚,结果被自家兄长一顿好打。但这纨绔心怀怨恨,仗着权势搞得她家破人亡。女子听闻了此人要来南都,便在这里等着那纨绔,要讨个公道人心。
南翎天听完了张三的汇报,举着一个水壶,苦笑道:“哦,那这故事里的纨绔应该就是我吧?”
张三捏了捏鼻子说:“要不我上去给她一刀砍了?”
“哈?”南翎天被张三说得一口水呛到鼻子里,“张大侠,你在逗我吧?这里是皇城,你居然要在这里砍人?而且,这要是真让你砍了,我这纨绔之名岂不是坐实了?“
“当年这里还叫长云城,大王一脚踢垮了正阳门,我便从正阳门一路杀到这仪凤门,不知道砍了多少人。”张三却是不以为然地说,“而且,坐实了纨绔又怎样,日轮王赐姓养子,我宗名女王未来佳偶,就算君侯您现在当街将这女子。。。。。。”
南翎天忍不住把手中的水壶砸了过去,说:“张三,我真是看错你了!”
“哈哈,君侯息怒,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张三一把接住水壶,继续道,“但眼下这情形如何处理,还请君侯定夺。”
“急什么?”南翎天眼神一挑,道:“你看,处理的人来了。”
张三策马而去,身后紧跟三五骑士,在一大票南都巡捕营骑士面前勒马急停。张三指了指还在大街中央不断哭诉的女子,指着一名领兵参将道:”你们搞的事?“
那参将明显一愣,旋即应道:“在下巡捕左营参将王克杰,奉南都卫戍副司令常森之将军之命,请阳翟侯跟我走一趟,还望这位将军配合。”
张三感到自己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气极反笑,道:“就因为这个女的,你们要让一个列侯跟你们走?”
“皇城脚下,谁人都不得放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你区区一个列侯!”这参将说得义正辞严,周围的群众居然纷纷叫好,掌声四起。
这参将的话,南翎天在车里都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这是要让自己坐实一个反面人物啊。
“你这女人真是好笑,我堂堂阳翟侯,什么女人没见过,要对你用强,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张三闻声略感奇怪的望向马车,然后微微一笑,瞥了一眼王参将,看向那当街哭诉的女子。周围的群众听到马车里的话,顿时议论纷纷。
“这阳翟侯说得似乎有点道理啊。。。”
“有什么道理,强扭的瓜才甜!”
“你很有经验啊?”
。。。
“好好好!”那女子声音骤然拔高,“你这淫贼巧舌如簧,我一个妇道人家肯定说不过你。“女子说完见周围的人依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边倒的支持自己,伴着更大的哭声,继续道:”我本就不指望能把你怎么样,今天就算真把你抓了,我也不信官府能把你怎么样。”
女子说着环顾四周,接着道:“我这样的贫苦弱女子,名节就是我的所有,但我就算抛弃所有,也要撕开你这纨绔的面具,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有多丑恶!“
”这姑娘说得不错啊,今天官府就算抓了这阳翟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是啊,这姑娘抛开名节不要,只为了诬陷一下这阳翟侯?我是不信的。“
”哎,这可怜姑娘。。。“
女子见周遭人群再次倾向自己,没有再做声,只是在那里嘤嘤抽泣。
这时,马车的门打开了,一名华服男子缓缓走下马车。张三拔马让路,双手叉胸,立于一旁。
参将王克杰望着张三,非常疑惑,这人在笑些什么?有恃无恐吗?
围观群众看着“阳翟侯”大步行来,声音立时低了下去,围着女子的人群也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
“阳翟侯”径直走到跪伏在地的女子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女子抬头怒视着“阳翟侯”,她有点奇怪,这阳翟侯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年轻,眼神中还充溢着仿佛要实质化的杀气。这要真是一般诉状的女子,肯定不敢和此人对视。
两人就这样怒目而视。
“你知道你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吗?”
“哗!”周围的群众一片哗然,这阳翟侯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裸裸的威胁这个苦命的女子。愤怒的人群慢慢的再次围拢。
“就算是死,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会记得你的样子,变成厉鬼,向你索命!”女子哭吼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你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吗?”这“阳翟侯”说着,挑衅似的环顾四周,继续道,“你确定是我,堂堂‘阳翟侯’做的?”
女子下意识的感到有点不对,但嘴里已经脱口而出:“你这淫贼,现在怕了吗?居然开始狡赖?”
一阵掌声这时候从马车里响起,又有一名华服男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女子看到这个年轻男子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
“说得好,说得好啊!”马车上的男子一边鼓掌一边朝女子和“阳翟侯”走去,原本叉胸坐在马上的张三突然下马,半跪在一侧。参将王克杰也觉得眼前一黑,还有不少民众做恍然大悟状。
这人自然就是真正的阳翟侯,南翎天。
南翎天走到已经呆若木鸡的女子身旁,蹲下身,做沉思状,然后说:“我给你想想你现在该怎么说,你就这样说,就说是我的侍卫假扮成我,你把他错认成我,怎么样,这应该也说得通吧?”
女子面如死灰没有答话。站在一旁假扮阳翟侯的侍卫悄然走到张三一旁,冲张三点了点头,张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南翎天站起身,看向参将王克杰,王克杰只觉得背后一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王将军,接下来,你是要带着我的侍卫去巡捕营吗?我相信巡捕营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末将。。。”王克杰结结巴巴的答不上话。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循声望去,那女子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南都卫戍副司令员常森之已经在拔剑回鞘了。
“这刁民居然敢诬告宗族,已经被末将就地正法,还请君侯息怒。”常森之说着,挥手让身后的士卒驱散了围观的群众。
南翎天看了一眼那名业已殒命的女子,眼中有些不忍,然后强自按下心中的怒气,说:“这位将军好快的剑,不知道怎么称呼?”
“在下,常森之。”
“常森之?我记住你了。”
“末将诚惶诚恐。”常森之低头作揖,完全不看南翎天。
南翎天叹了口气,正打算就此作罢,张三却朝他一抱拳,然后走到了常森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