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赵子龙,风流情义全。一身是龙胆,俊美醉人心——俊美的白面枪神,手中神兵名曰龙胆枪!
此时,龙胆枪布裹于背后,身着白衣素服,尽量低调的护着公祐,一路向南,赶往益北。只不过,这两个人的身边,多了一个痴痴呆呆的身穿着重孝的俏丽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同样被白布裹着的罐状物……两个大男人,虽然一个俊朗不凡一个仪态大方,但如此出行组合,还是多多少少引来一些有心之人的注意。
可是,他们却没得选择。
这个姑娘,自从那日江边寻死被子龙击晕再度醒转之后,便入了魔一般,不言不语,不喜不怒,听任着子龙和公祐摆布,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随他们一路兼程……除了吃睡等本能行为,完全是一个木偶!若然子龙和公祐是浪荡登徒子,这姑娘可就要下十八层地狱了,所幸,两个天下少有的君子护着,倒也是这苦命姑娘的大幸事。
子龙和公祐已然知道了这姑娘口中的那个哥哥是什么人,却又不能把这姑娘交托给那人……如果那样,难免泄露了自己和公祐的行踪,引来曹操军中几个智神的重重猜测,进而使主公精心谋划的驱狗吞狼之计策败露。
怎么办?没办法!只能带在身边,带回益州永安城,再做计较……完成使命从邺城而出,经黎阳,在官渡附近遇到了这姑娘,便一路带着,经汜水关、荥阳、洛阳,来到了这虎牢关下,这是来时策划好的行动路线的北线,既能尽量规避了曹****势力范围绕行,又能尽量快的穿越袁术、张绣和袁绍之间传达主公的同盟之略。眼见前方是南阳,西是宛城,东是许都,正是几股交织的临界点,离益州也越来越近了。(这是参考三国全战的地图路线而言,些许差池各位莫要计较,只是形容路途艰辛)
此处,是一路之上唯一要经过的曹军驻地。
关隘之上,关隘之下,曹军蓝色大旗飘扬,盘查严密,军容整齐。
子龙深深吸了一口气,拉住公祐,又把那梦中自称幺妹的可怜姑娘轻轻搂于臂弯,排于长长的过关人龙之中,缓缓前行,这队伍中,大多是衣衫褴褛的贫苦之人,少有子龙三人这般人模人样之辈,所以,显得有些扎眼。前方,曹军的军士们颇是威严,三不五时呼喝人群,一遇到较有嫌疑的出关者便毫不留情的带到一旁,细细盘问。关隘之上,守关将官居高临下密切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弓弩手也时刻戒备着。
幺妹眼睛却还似这些时日来,空空如也的,什么感情也没有,任由着子龙扶着,只是那布裹的罐状物被那瘦弱的玉手儿紧紧抱着。子龙的神经有些紧绷,这姑娘一身重孝怀抱着死者的骨灰,一会难免被盘问。
“此女南阳人,与母流离于战乱中,母死,归葬故乡。我也是南阳人,出外经商交付了货物,正是钱财傍身,预先在南阳雇请你来做我保镖,你也是南阳人,你我归途上偶然与她相遇,见她正欲江边寻死,出于同乡之谊和怜悯之心,便救下之后,一路相送。”公祐轻轻在子龙的身后重复着这句事先想好的说辞。
子龙点头,这说辞他早已烂背于心。他最担心的自然不是自己的死活,是主公的使命托付能否最后顺利完成而且不泄露任何秘密,若然是自己和公祐,倒是方便不少,去邺城之时便路过这道关隘,顺利通过。可这一次,多了这个不得不顾及到却也可能成为不可测因素的姑娘,其中凶险,又多了几分。
离那关口越来越近了,曹兵的面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那其中,有熟悉的面孔,正是来时盘查过自己的几个军士校官。
就在这时,人龙之中突然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妪从前面闪出,那老妪是经不住长时间的人龙挤碰,年老体弱外加多日饥饿导致摔倒。随着老妪的一声哭叫,几个曹兵目光集中了过去,同时,幺妹原本空空如也的眼睛也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娘……娘……娘亲……”幺妹口中喊着,娇弱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挣脱了子龙的臂弯,抱着灰骨罐,冲向那老妪,口中胡言乱语,“娘亲,你……你不是死了吗?化为骨灰在这罐中,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人群中顿时一阵鼓燥。
“什么人?在那里喊叫!来人呐,把那个老妪和那个身着孝衣的姑娘给军爷我带过来!我要好好盘问!”关隘之下,一个领头人模样的曹兵军官喊道。
马上就有几个曹兵冲上前来,把扶着老妪的幺妹和老妪一起擒住,拉扯之中,那灰骨罐难免晃动,裹布被拉下,露出了真容。
“******,真是晦气,装死人骨灰的破罐子把军爷我的衣服给弄脏了!小娘皮,你这一身的孝衣,是穿给谁?”一个曹兵军士喝骂起来,手起掌落,就要向着幺妹那俏丽脸庞招呼过去。
可是,他哪里打得下去,手抬在空中,已被一人死死抓住。那人力量奇大,他的手竟然丝毫不得动弹。
“军爷,手下留情……这姑娘是可怜之人,老母丧于乱世兵祸中,正要扶母灰骨回乡安葬……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一个声音传来,是一个穿着不凡的商人打扮人的笑脸。
那兵士再向商人旁边那人望去,此人面容俊朗,仪表堂堂,正是他的手抓住自己的手。
“哼,不管她是谁,这般晦气染了我身,我便饶不了她。还不快快放手,找死吗?”兵士望向赵子龙,眼睛里流露出杀意。
“军爷入行伍之前,便没有爹娘姐妹吗?看军爷你这一身萧瑟杀意和粗豪长相,定然也是沙场之中九死一生才能活到今天的穷苦人出身。怎么了,多了跋扈,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了吗?”面容俊朗之人冷声说道。
这兵士脸上一阵动容,战乱时代,苦命出身,或主动或被动入了行伍,是军中多数人的宿命,浴血而战,活了下来,那行伍之前苦哈哈没尊严的鸟样似乎是前世,被眼前这人一提,便想了起来。
兵士虽然还有气火,但终究收了手。
“那几人是什么意思?把那几个先押过来问个清楚!”身后军官模样的人喊道。
此时的老妪,正咳着鲜血,眼见是身子骨撑不住了。幺妹着了魔一般的还痴痴盯着那老妪。
几个兵士将老妪、幺妹、子龙和公祐四人拉拽着来到人龙的最前面,交给军官讯问。
子龙压住心火和紧张之情,将公祐准备好的那番说辞说了一遍,公祐陪着笑脸,与军官套起近乎。
“军爷啊,我上次从此关进洛阳便是遇见您老人查问,您老人家忘记了吗?我可是本分的南阳商人,没有什么不轨之心的。乱世之中做些小本买卖,还承着军爷的情放行过我的。”公祐嘴里开出鲜花,说得朵朵灿烂。
那军官被说的露出少许的笑意,这嘴里开花的人他貌似有些印象,他身边这个保镖似乎也有些印象。听这两个人说,那位一身重孝的姑娘是个苦命人,便令手下的军士翻了翻公祐和子龙的衣兜和行囊,就要放行……
“那人背后之物是何物?给本将军打开,让本将军过过眼!”关隘之上,虎牢守关的将军眼尖的很,发了号令。果然不是平凡人啊,这龙胆枪中透射出来的些许锋芒逃不过他的眼睛。
子龙一阵阵残念,一只手紧紧扶住幺妹还在向老妪不断扑抱的身子,另一只不自觉的就伸到背后护住了布裹之中的龙胆枪。
“见不得人的,见不得人的……他是我保镖,那背后自然是带着戾气较为粗陋的破旧兵器,行商出行在外嘛……比起军爷们手中的神兵利器,可差得远了。”公祐赔着笑脸,对着城上将军和城下军官连连施礼。
“当本将军是白痴啊!那人身后的物事可不是什么粗陋的破旧兵器!本将军在元让将军手下当过几年兵,元让将军那把刀纵横四海,那其中的味道与此布裹之中之物是有几分相似啊。定然不是什么凡品!打开,让本将军过过眼!”关隘之上那将军喝斥道。
最高长官发下指令,下面的军官和兵士哪里会客气,就见几个兵士强行拉住子龙,生生解下了子龙背后龙胆枪的裹布。
子龙脸色大变,这英雄随身的至爱神兵岂是旁人随意抢夺的?那不是在扇他的小脸蛋吗?
可是,幺妹痴言痴语和公祐不断的眼色之下,他也只好作罢,强忍着心中的怒意,让那几个曹兵兵士过眼。
随着裹布被打开,龙胆枪身露了出来——锈迹般般,确是公祐口中所说的那种粗陋的废铜烂铁一般的下等兵器外表。
“噫……难道是我错了?刚才明明有不凡的气息外溢……怎么可能?”那关隘之上坐镇的将军脸色一阵狐疑,随即便是少许的不解和怒意。他哪里知道,这龙胆枪确如他所料是绝世神兵,只不过,出益州之时,已被玄德军中的铸兵高人以障眼法把外表加了一些破旧之样以防不测。
“滚滚滚,什么劳什子破玩意!在本将军面前现眼!快快盘查了,让这三人滚蛋!把那个老妪拉到一边去,那个疯丫头对着她在胡喊些什么?”那将军极度无趣,便下了将令。
老妪被兵士们拉到了一边,幺妹被子龙和公祐护在中间,也是半强迫的越走越远。幺妹口中呜咽,痴痴傻傻的求告着子龙:“娘亲在那里,娘亲在那里,让我把娘亲带上。”
“娘亲不就在你的怀中吗……你认错人了,那不是你的娘亲。”子龙眼中闪过少许的温柔,小声对着幺妹说道。
身衅,几个曹军官兵推搡着将三人推出了关隘,若不是仗着子龙暗中相抗,他们三人早被推的人仰马翻。
“怀中……娘亲……”幺妹痴痴望向那没有裹布的灰骨罐,不久前生出的希望瞬间破灭了,“那个人不是娘亲,这才是娘亲……死了的娘亲……我原本以为……娘亲活过来了。”
说到这里,幺妹哭得更加伤心了,那眼神原本出现的几许灵动在眼泪中又渐渐失去……希望破灭,人心再死。
子龙和公祐经历了刚才那番凶险,心神收摄了回来,再看到这可怜姑娘,心中又一阵悲凉。但是,他们又能说什么?人生如梦,欢喜浮云,伤痛也是浮云……那些劝慰的话早已说尽,如今,这姑娘所经历的,正是失去至爱之后所必须经历的撕心裂肺和情感空洞。他们帮不了她,只能护着她,伴着她,等她从这心死之中再缓缓活过来后,在以后的日子里,能给她些许力所能济的帮助,生活总要继续,生命总要继续,不能看着她死,只能这样……静静的伴着她。
“浮生若梦……姑娘,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说到底都是一场大梦罢了。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切都会过去,也许,想到这些,你会少些伤感。”公祐长叹了一声,一边与子龙和幺妹继续快速离开关隘,一边说道。
幺妹依旧是痴痴的,不知道这句话她听进去没有。子龙的眼中却是有几许泪光闪现,他是听了进去,更加可怜这姑娘悲苦身世。
“公祐,我们明知她兄长下落,却还是迫不得已,要带着她远离他远去,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这姑娘,真是可怜。”子龙语中带着几分苦涩。
“只能先这样了……日后,我们再想办法吧。那人终究是主公大敌麾下战将,加之主公大计为先,我们……或许这姑娘日后也可能是主公手中一个……”公祐还没说完,就被子龙打断。
“别说了,主公仁义千秋,不会用她做将来可能威压那人的法宝!”子龙虎目中闪过几许不满。
公祐苦笑,他是真不知会不会那样,子龙如此坚信,是因为对玄德公太过于公式化了。可真正的刘玄德,虽然仁义,但是,为了实现天下大仁大义,些许可怕手段,也是会毫不犹疑的施展出来。这姑娘,将来……算了算了,不去想了。
回望虎牢,那条长长人龙渐渐离去,那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人生,大多是乱世悲苦流离……不过是乱世浮生,若梦似幻。
浮生若梦,浮生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