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白虎文部
白虎文率大军其后赶往长安装,然心中十分放心不下休利,是以派人密切关注休利的行踪。
如今白虎文已经一夜未得到休利的消息,心中情绪起伏,当即整军开拔。
正行军间,一骑哨探自风尘中纵马而来,身着胡服,腰别弯刀,赫然是匈奴斥候。
“报~”
一声嘶吼席卷到白虎文耳里~
白虎文一蹙眉,心里又是惊又是喜,待斥候下马,忙问:“可是有了休利王子的消息?”
斥候舔了舔开裂的嘴唇,说道:“今日一早,一股汉军自长安城中撤出,王子殿下已下令率军追击。”
“哦?!”白虎文大吃一惊,“现在何处?”
“不知所踪!”
白虎文斜头望天,空扬马鞭,暗道不好,当即下令:“全军疾进!”
…………
朔风烈烈,战马啸啸。
大地像潮水般往后退去,汉军铁骑像大山般碾压而来,灼热的杀意在张奂胸膛里熊熊燃烧。
“杀~~”
张奂疯狂地咆哮起来,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
“杀~~”
张奂身后,二百骑汉军狼嚎响应,200余柄锃亮的钢刀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线,无情地斩落下来……
“噗~”
“当!”
“啊~~”
“哇~”
“咴律律~~”
霎时间,诸般声音同时炸响,张奂及200骑汉军就像是一枚巨石,狠狠地撞进了汹涌的激流,天地间骤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浪花,又像烟花般乍现即逝,双阵两军已经交错而过、滚滚向前,冲出去百余步始缓缓收住阵脚。
“吁~~”
张奂喝住战马,缓缓拔转马头,有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淌落下来,滴入嘴唇,又咸又腥,人血的滋味,还是这么令人疯狂啊,张奂眸子里又添三分?狂乱。
护卫休利一行人的几百零零散散匈奴士兵已被张奂屠戮待尽,眼观休利等人近在咫尺,当即引枪一指,喝道:“活捉此人者,是为头功~”
“吼~”
“吼~”
汉军气势如虹,一往无前追赶休利等人。
司畀眼观张奂穷追不舍,实难得脱,当即对部将涂弥吩咐道:“照看好王子~”
涂弥抱拳领命~
“其余人等,随我来!”司畀大喝一声,当即将弯刀一扬,百余匈奴勇士尾随其后,自护卫休利的队伍中分流出来,向着张奂迎了上去~
休利忍痛大吼道:“司畀,你给我回来!”
司畀回头望了休利一眼,朗声道:“王子殿下,恕我抗命,若大单于问起我来,就说我已战死沙场!勇士们,跟我走~~”
……………
白虎文部
白虎文傲然骑在马上,极目眺望南方,他虽然看不见,却知道那里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厮杀!强烈的不安在白虎文胸中翻腾,如果连这点强度的打击休利都抵挡不住,那么休利就凶多吉少了。
沙毕自队尾纵马而来,向白虎文道:“大人,最新军情~”
白虎文大喜道:“快快道来。”
沙毕面色不安,道:“休利王子与汉军已经相战于牧马坡,胜负难料!”
白虎文眉头一皱,“你亲率一千轻骑赶往牧马坡,必须保证王子无碍,不得有误!”
沙毕手抚胸前,答道:“沙毕定叫王子殿下安然无恙的站在大人面前!”
…………
尘土漫天,西风烈烈
平日里一望无际的黄土,已被染作了红色,剩下那些无主的战马在原地打着响鼻~
一个身穿胡服的汉子还立在哪里,他已经站不起来,他在用弯刀支持着自己的身体,使之没有倒下。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鲜血染透了衣衫,左臂上已被削去巴掌大的一块肉,露出森森白骨~
忽然,一柄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那锋芒的剑锋映着光,十分惹眼。
“你怕不怕死!”张奂淡淡问道。
司畀默然。
“你有没有体会到,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滋味?”
司畀抿了一口嘴角的鲜血,“天狼……地子孙…是…不怕死的!”
张奂一晃手中宝剑,剑锋在司畀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何故犯我大汉!”
司畀道:“天下…强者居之,你我即各为其主,我没错!”
司畀身为匈奴人,为部落开疆扩土没有错,张奂身为大汉子民,保家卫国亦没有错。
“哼!”张奂不以为然,“事实证明你错了,强汉不可犯,犯者必诛之!”
“你杀了我,后面还有十万铁骑等着你!”
张奂意气风发,厉色道:“十万大军算什么?只可惜你看不到我踏破贺兰山的那一天了。”
司畀闻言,惊抬头,他忽然为自己所效忠的匈奴帝国感到一丝危机…
“锵~”
张奂将宝剑插在司畀面前,道:“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你自行了断吧!”
司畀慢慢将宝剑搭在脖子上,喃喃道:“愿天狼神庇佑你~我的草原。”
“呲~”
锋利的剑划破司畀的喉咙,他终究还是倒在了地上…
…………
休利率50余残骑如风卷残云般冲出汉军的包围圈,忽然眼观那先前的数十辆马车所载辎重,连车带马翻到在地,其车中所载,那里是什么金银,全是石头,心中恍然大悟,深中汉军诱敌之计矣!
然此番死里逃生,休利身边也只有涂弥一人相随,可谓惨淡凄凉!当下已顾不得许多,纵马直奔走十余里,休利左眼中箭,虽不致命,然而伤口若处理不得当,亦有性命之忧。
一路颠簸,伤势更甚,终是挨不过疼痛,休利只觉脑袋一沉,双手无力,坠下马来。
“王子…”
涂弥惊呼下马,将休利扶起,然休利意识全无,片刻之间难以苏醒,显然伤的不轻,涂弥左右一看,除了突兀的山丘,便是漫天的尘土,心里一片荒凉,不知所措。
马是不能骑了,如此颠簸,还不要了休利的老命。
涂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休利背起,身影渐渐淡出风沙之中。
………
战后,皇甫规与张奂合兵一处,回往长安。
伤及肩臂的皇甫规也被送到了府衙,由随军郎中施行救治。
看到郎中给皇甫规的伤口敷了药、包扎好,张纲才舒了口气,关切地问道:“先生,威明伤势如何?”
一直侍立皇甫规身侧的张奂亦同时紧张地望着郎中。
郎中捋了捋颔下柳须,面露微笑道:“皇甫将军左肩伤势虽重,却是皮肉之伤,断无性命之忧。只是百日之内需得静养,不能动武。”
皇甫规闻言,邹眉道:“眼下正是大战之际,若不能斩敌于阵前,与死何异?”
“诶!”张纲安抚道:“威明意气用事矣!长安城可还有我与然明,断然无忧!”
皇甫规幽幽一叹,忽见一小校匆匆前来。
“大人,征西将军情报,明天大军即可抵达。”
“哦?”张纲神色一动,沉声道,“来的真快啊!”
………
“吁~”
一名匈奴骑士勒住马缰,大喝:“大人,这里有我们的兩匹战马!”
“嗯?!”
沙毕翻身下马,近前一看,惊道:“这是休利王子的马!”
“休利王子可能就在附近~”
众人又惊又喜,沙毕随即向四周喊道:“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
“……”
风沙怒号,四下寻觅无果,沙毕心中无味杂陈,一名亲兵道:“大人,王子他…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哼!”
沙毕一马鞭抽在亲兵的脸上,那亲兵脸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痕,又被喝道:“王子殿下自有天狼神护佑,不得胡言乱语。”
亲兵被喝退下,沙毕知道,休利如若未战死,便有可能已被汉军俘虏,这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很不妙,甚至能使得从草原攻到长安城下的匈奴大军陷入被动的局面,沙毕只得暗暗祈福“但愿王子无恙…”
风沙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久经沙场的沙毕对此感到不安,当即道:“此地战事刚歇,不宜久留,撤~”
………
从长安城西鄂前往郿城的林间小路上,涂弥正带着休利匆匆赶路,能否从汉军的境地穿过到达匈奴占领的地区,涂弥心中也没底。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被官军发现,必然会率众来追,如果被他追上,怕是凶多吉少。
夜色如墨,一群吃饱了死人肉的乌鸦在夜幕下鸣叫。
身负重伤的休利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道:“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歇歇吧?”
涂弥沉声道:“不能歇,必须趁着天黑穿过官军的封锁线!来,我背你走。”
涂弥刚蹲下来,休利忽然指着北方?的天际喊了起来:“那有火…火光!”
涂弥心头一沉,难道是官军?惊回头,看清楚之后却松了口气,只见东北角火炽连天,映得半边天空通红一片,看方位那应该是长安城,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涂弥听着这浩浩荡荡的马蹄声和脚步声,难道…难道是长安的援军?
不过现在,至少涂弥还没有被发现,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涂弥背起休利,沉声道:“没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