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利骑在马上,不住地催促士卒加快行军速度。
司畀以衣袖拭了拭脸颊上淌下的汗水,眼观前处地形已非平原,山丘起伏,从木茂密,恐有埋伏,遂道:“王子,前处地形异常,而汉军生性狡猾,恐有变故,是否就此止步,已观其变。”
“不行,不能停!”休利断然拒绝道,“此支汉军即为长安撤出的军队,所携之物,必为贵重,若得情报,定利于我军之战略,且我们已深入腹地,随时都有遁走的可能,必须抢在其逃走之前,将之一鼓作气击灭!”
司畀苦着脸道:“王子,似这等急行军,就算能拦截这伙汉军,将士们怕也没力气厮杀了,如此一来,反而不利。不如弃此汉军而取长安,长安若得,亦为大功一件。”
休利不屑地瞥了张球一眼,哂道:“妇人之见,妄论军事?长安已是空城,取与不取,都已在我囊中,反是这路汉军,不可不灭!”
“可是……”
“不必再说…我意已决!”休利断然道,却观司畀脸上略有不满之意,又道:“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这十多车金银珠宝从自己手中飞走?”
司畀小眼睛地掠过一丝愤怒,然闻得休利所言,十几车的金银,放谁也舍不得失去机会,碍于此,司畀亦不再言。
再往前行进不及二里,全军开进一片蒿草丛生的缓坡,休利眉头一皱正欲喝止行军,眼角忽然扫见南面有片林地,加之这片山丘起伏,视野不开阔,善设伏兵,心中难以释然,表情轻松地问司畀道:“此是何地?”
司畀道:“王子,此处名牧马坡,再往前二十余里便是潼关境内。”
休利神情一振,挥舞马鞭朗声道:“听令,加快行军!”
……
张奂领军正穿过皇甫规的埋伏圈,当即下令道:“速命那剩余的十二辆马车脱离队伍,依计行事~”
校尉闻言,抱拳道:“得令~”
张奂的千余骑军如一支利箭纵横而过牧马坡~
北边不远处的小山顶上,皇甫规眼见张奂已使出埋伏圈,司畀部的匈奴骑兵紧紧跟随,皇甫规轻轻一挥手,身后两名官军手一拉,一条手腕粗的铁链绊马索从土中蹦出,为首的数骑匈奴骑兵措手不及,战马前蹄一弯,栽倒在地。
一名臂力强劲的强弓手张弓搭箭,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强弓已被拉成了满月状。
看到山丘下那数骑已被绊马索绊倒,东侧的汉军和西侧的汉军同时挽弓搭箭,早有将士将插在灰烬中的带火柴禾拔出,凑到涂有灯油的箭矢上一撩,箭矢就腾地燃烧起来,然后手一松,弓统嗡的一声,带火的箭矢已经凌空射出。
?“咻!”?
“咻!”
“咻!”
休利没反应过来,只听三声凄厉的破空声响,三支火箭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射出,休利和五千匈奴骑军眼睁睁地看?着那三支火箭在空中划过弯弯的弧线,周遭汉军,但观诙谐的天空划过三束火箭,牧马坡东西两侧,忽然间旗帜林立,杀声大作。
休利眉头一皱,喝道:“不许乱~迎敌,迎敌~”
皇甫规暗自道:“死到临头,还想顽抗~取刀来~”
言罢,一名副将将皇甫规的黑金大刀抗来。
张奂部见得皇甫规已展开攻势,当即纵马横枪,勒马回转,喝道:“将士们~建功立业之时至矣!”
“杀~”
司畀常年游走在汉之边境,时时掠劫大汉百姓,也算是个老将,是以最先反应过来,却也脸色大变,厉声吼道:“全军后队变前队,马上撤离牧马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汉军的强弓手所射之利箭落入雨下,不断地攒落在匈奴军士周围。皇甫规精心设计的策略十分见效,诱敌深入,先以箭矢而攻,后使步卒驱之,敌可破也!
休利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下令,慌了手脚的匈奴军士早已经不等他下令,乱哄哄地逃了过去。
“王子~快走~”司畀前来护住休利。
“涂弥~率五百骑随我来!”司畀大喝。
司畀从背上卸下厚背钢刀,大喝道,“王子,我们中计了!快些和剩下的弟兄撤回营地,告诉左贤王和右贤王,立即率全部军士进攻长安城!”
休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嗔目大喝道:“你呢!?”
司畀凛然道:“如果让大队汉军缠上,所有人都跑不了,我和涂弥他们先上去抵挡一阵,能撑多久就撑多久,王子,你们快走!”
“驾~”
部将涂弥一夹马腹,往东处山丘冲去,
司畀则独领一军往西处山丘冲去。
“司畀,你给我回来!”
司畀回头给了休利一个怆然的冷笑,朗声道:“王子,司畀护主不力,万死难恕其罪~勇士们,跟我杀~~”
“杀~~”
那数百骑匈奴勇士双眸通红,就像发了狂的野兽,狼嚎响应。
“杀~~”
司畀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兵器,狂乱的气息在天地之间汹涌激荡,随之将手中钢刀往前一引,向着西面山丘席卷而来的汉军军阵策马迎了上去,司畀身后,200余匈奴骑军疯狂地嚎叫着,挥舞着兵器,就像一群被猎人逼入了绝境的困兽,带着殊死一博的意志,无往而前。
?“走!”
休利最后看了司畀一眼,将手中弯刀往北一引,向着长安城方向策马疾奔,休利身后,剩下的百骑形只影单,孤凄相从。
“哈!宵小蛮夷,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休利话音方落,一声沉闷的哼声从西北方向倏然传来,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像利剑般刺透了数百步的空间,清晰地传进了休利和所有匈奴人的耳朵里,休利惊回首,只见一骑燃烧犹如火焰,踏着残阳的余辉如惊鸿闪电般飞驰而来,只片刻功夫,距离休利已经不足百步之遥了。
休利的瞳孔倏然收缩,这厮的马好快,跑怕是跑不掉了。
烈烈杀机在皇甫规胸中无尽地燃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渴望着去杀死一个人!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一句话,就为了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就为了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他绝不允许休利这样的人存活于天地之间。
“杀!”
皇甫规虎吼一声,沉重的长刀已经高高扬起,冷辉裂空、杀气盈野。
“死!”
休利虎吼一声,拨转马头,催马疾?进,无所畏惧地向着皇甫规迎了上去,原本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已然一片殷红,几乎能够滴出血来,狰狞到令人窒息。
“刀!”
“唆!”
休利大喝一声,左手陡然挥出,一柄三寸长的精致飞刀向着皇甫规面门飞来,皇甫规目光一凛,手中长刀闪电般斩出,刀光闪处,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飞刀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休利正要将弯刀顺势一带,割向皇甫规的喉咙,皇甫规引刀一横,弯刀的刀锋自皇甫规手中长刀刀柄重重划过,拉出一道长长地火花,犹是刺耳!
“看箭~”
休利与皇甫规一个回合走罢!张奂一声炸雷而来,休利应声望去,只见张奂弯弓搭箭,那寒芒所指,正是自己。
“咻~”
弓作霹雳弦惊,休利哪里反应的过来。
“啊~~眼睛!我的眼睛~~”
休利眼前骤然一花,顿时一片茫然,两眼还被炙得揪心般疼痛,顿时大吼,若非休利距离张奂百步之遥,箭矢的穿透力已有所减,这一箭已取他的性命!
皇甫规心中狂喜,说时迟那时快,当即勒转马头,手中的长刀已经高高举起,向着休利再次催马疾进。而此时的休利已然因为剧烈的疼痛陷入狂乱之中,在马背胡乱地挥舞着弯刀,
去死吧!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森冷的杀机自皇甫规滴血的眸子里掠过,冰冷的钢刀已经挟裹着死亡的气息森然斩下,在皇甫规眼里,此时的休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锋利的刀刃堪堪触及休利后颈,异变陡生。
“咻!”
“当!”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皇甫规感到手中的长刀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几乎震碎了皇甫规的耳膜!皇甫规奋力挥出的那一刀再无法维持原来的弧线,堪堪偏移了数寸,噗的一声划破了休利右臂的皮肤,鲜血直流。
“呃啊~~”?
休利一声惨叫,手中的弯刀胡乱横扫,往后胡乱挥出,堪堪逼退意欲补上一刀的皇甫规。
“休要伤我家王子!”
一声炸雷似的大喝传入皇甫规耳中,惊回首,只见百步之外有一骑如飞而来,为首之人眉目狰狞,于奔腾起伏的马背上稳稳地张弓挽箭,锋利的箭簇闪烁着森冷的寒焰,已然牢牢锁定皇甫规的咽喉。
正是司畀见得休利有难,拔马来援!
“咻!”
又是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寒光一闪,那锋利的狼毫箭已经攒射近前,皇甫规不及挥刀挡格,只得狼嚎一声本能地伸出左手去挡。
“嗞~”
一声清脆的利器剖开骨肉声响过,皇甫规的左半边身子霎时麻木,只见一支狼毫羽箭已经贯透左臂,深没及羽,只觉一股寒意袭来,力气正像潮水般减退,原本轻如无物的长刀骤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走!”
休利大喝一声,掉头往北疾驰而去,敌将已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顷刻之间,司畀护着休利率领50骑像潮水般漫卷过冰冷的平原,向着北面狼奔豕突去。
司畀一箭救下休利,又一箭射伤贼将皇甫规,正急忙护着休利突出重围,张奂催马已近跟前,但见皇甫规身负刀伤,问道:“威名无恙否?”
“老夫无碍,然明可速追贼将~”皇甫规凌然道。
休利的左眼已被张奂一箭贯穿,随着骑在马上的颠簸,殷红的鲜血正像泉水般溢将出来。
其情其状,当真惨不忍睹。
正为其死里逃生感到庆幸之际,又闻张奂一声大喝:“贼子休走!”
休利闻言,三魂已丢七魄,当真是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