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烈
休利王子猛地高举右臂,嘹亮的厉吼响彻云霄:“停~”
苍凉的号角声悠然响起,汹涌而至的匈奴骑兵就像一股洪流撞了一堵坚墙,霎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斜斜切过城墙,绕行了一个大圈,又兜回到正前方列阵,狡猾的匈奴人甚至没有给予敌人长弓手放箭地机会。
城中,张奂目光凛然,向身边诸将道:“这些匈奴人可真是难缠啊”
距离城门五百步远处,休利缓缓勒住坐骑,司畀打马来到休利面前,大声道:“大人,不如一鼓作气冲进城去?”
休利神色一冷,沉声道:“司畀,难道你没有现敌人城中有长弓手吗?况且汉军闭门不战,怕是没冲到城门,就被弓箭射成蜂窝了!”
“嗯?”司畀神色一冷,眯起双眼望去,果然现城墙上的女墙之后隐隐有闪烁的寒芒流露,不由色变道:“没想到汉阳小郡,竟然还有弓箭手!”
休利冷然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汉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跟汉人打交道,无论是谁,都要万分小心,一点点的疏忽都会酿成难以挽回的灾难!想想当年把我们族人几乎杀的灭绝的大汉将军卫青之辈。”
司畀凛然道:“王子教训的是。”
休利王子目光一凝,说道:“汉阳小城,不攻也罢,不要忘了,父王命令是掠劫三辅之地,包围安定,谋略长安,右贤王余夯估计已至安定,就等白虎文大人部率军合围。”
司畀眉头一蹙,道:“那王子的意思是……”
休利不答,吩咐道:“司畀,快去将抓到的那些女人带到前面来。”
司畀一惊,心中颇感不舍,“王子,这……”
“嗯!?”休利道:“你敢抗命?”
“属下不敢!”司畀面流冷汗,立即吩咐随从将搜掠的女人带到前面来。
城上,王卫不知匈奴欲意何为,望向张奂道:“然明,这些北蛮子要干什么?”
张奂眉间紧锁,只道:“且静观其变!”
少倾,一队匈奴人押着五十多个掠劫来的女人,一字排开,往城门而来。
王卫见此,当即下令,“准备放箭!”
张奂一把拉住王卫的手臂,道:“不可,此时若放箭,城下妇女定然会尽数命丧乱箭之下。”
王卫厉色道:“此乃危难存亡之际,然明切不可妇人之仁呐!”
张奂凌然道:“为将者,保境安民也,这许多妇女若葬身我军的乱箭之中,我等与贼何异?”
王卫一时语塞。
张奂又道:“何况城下之民,不乏有城中将士之亲,今日若一概射杀,来日将军颜面何堪?”
言语间,司畀已到城下叫阵。
“城上的守将听着!”司畀勒马喝道:“赶紧备好粮草三千石,牛羊五百头,待我犒劳将士之后,自会退兵。”
王卫冷哼一声,喝道:“宵小蛮夷,休得猖狂。”
司畀神色一动,望着那五十多个妇女冷冷道:“如若不然~我便在此当众扒了这些女人的衣服,将她们~嘿嘿!就地正法~”
王卫闻言,血脉膨胀,举指喝道:“竖子,安敢如此!”
张奂望见王卫如此激动,心中已有打算,对王卫道:“此,诱敌小计耳,王都尉万万不能上当。”
王卫闻言,幡然醒悟,道:“亏得然明慧眼识谋,不然,大势去矣!”
张奂淡然道:“话虽如此,可这许多妇女仍身处险境。”
王卫闻言,知张奂已有打算,遂问道:“计将安出?”
张奂道:“王都尉可领一百军士从南门而出,绕至贼军之左的山丘之处,多备旗帜号角,擂鼓舞旗,已作援军而来之像。至时,敌军自退。”
王卫抱拳道:“晓得!”
当即按剑而去,点齐一百军士,大喝:“跟我来!”
王卫回头给了张奂一个冷笑,随即将手中钢刀往前一引,席卷而去。
…………
“嘿嘿嘿~”
司畀已经开始在扒一个女子的衣物,城上军士看的青筋鼓起,目露凶光。
这汉阳郡军士虽都久未经战,然凉州军士多为血性男儿,眼前此景正好激起了男人的狼性,
张奂眉关紧锁,只道:“弓来~”
当即随从奉上一张铁胎弓,张奂自箭壶中抽出一支狼牙箭。
“嗡~”
但闻弓弦一震,一点寒芒尽西风。
司畀此人虽然平日里,拍马溜须惯了,可确实有过人之处,只觉那支利箭就要印入自己的瞳孔~
说时迟,那时快,司畀猛然一拧头,利箭呼啸而过,只在司畀那黝黑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司畀。怒从胆边上,随之怒喝道:“你们汉人都喜欢暗箭伤人吗?”
“哈哈哈”张奂笑道:“尔等尽是不知羞耻之徒,妄自称天狼的子孙,今居然畏缩于妇孺之后,思之令人发笑!”
匈奴人一向奉狼为图腾,亦自称天狼的子孙,就好像华夏儿女以龙为图腾,自称为龙的传人一样。
司畀闻言,气的双眼通红,恨不得一****吞了张奂。
当即从背后抽出弯刀,叫道:“废话连篇,可敢出城一较长短?”
张奂丢下铁胎弓,取来银枪,答道:“有何不敢!”
当即下城,寻了一匹黑马,当城门放开一道缝隙,张奂一骑纵马而出。
“杀!”
见的张奂出城迎战,司畀虎吼一声,沉重的弯刀刀已经高高扬起,冷辉裂空、杀气盈野。
“呼!”
张奂虎吼一声,拍马舞枪,催马疾进,无所畏惧地向着司畀迎了上去,原本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此刻已然一片殷红,几乎能够滴出血来,狰狞到令人窒息。
“看箭!”
“唆!”
张奂大喝一声,左手陡然挥出,忽然挽弓搭箭,朝司畀就是一箭射去。利箭向着司畀面门射来,司畀目光一凛,手中弯刀闪电般斩出,刀光闪处,利箭断为两截。司畀冷哼一声,暗道一声雕虫小技,忽然一点寒芒先到,映入眼帘,越来越大。
张奂手中银枪滑过司畀的脸庞,司畀甚至能感觉到汗毛被割断的触觉。
随之,司畀只觉眼前一片鲜红,手臂已被刺中,只觉眼前骤然一花,顿时一片茫然,手臂还被炙得揪心般疼痛,顿时大吼一声,痛苦地怒吼起来,顺势斩出的一刀偏离了轨迹,被张奂从容避过。
两马交错而过,只一合,张奂就废掉了司畀五成战力。若非司畀久经沙场,那一枪被他躲了过去,否则划破的就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的喉咙~
“上当了,蠢货!”
张奂心中狂喜,勒转马头,手中的银枪已经高高举起,向着司畀再次催马疾进。而此时的司畀已然因为战败陷入狂乱之中,在马背狂乱地挥舞着弯刀,却已经毫无章法可言。
去死吧!
不管你是谁,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曰!
森冷的杀机自张奂滴血的眸子里掠过,冰冷的银枪已经挟裹着死亡的气息森然刺来,张奂几乎已经看到激血飞溅中,敌将那颗溅满生石灰的头颅已经凌空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远远落在冰冷肮脏的地上。
锋利的枪刃堪堪触及司畀后颈,异变陡生。
“咻!”
“当!”
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张奂感到手中的银枪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几乎震碎了张奂的耳膜!张奂奋力挥出的那一枪再无法维持原来的弧线,堪堪偏移了数寸,终是刺在空气当中。
“汉狗,休得猖狂!!”
一声炸雷似的大喝传入张奂耳中,惊回首,只见百步之外有一骑如飞而来,为首之人眉目狰狞,于奔腾起伏的马背上稳稳地张弓挽箭,锋利的箭簇闪烁着森冷的寒焰,已然牢牢锁定张奂的咽喉。
“咻!”
又是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响过,寒光一闪,那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攒射近前,张奂不及挥刀挡格,只得狼嚎一声本能地伸出左手去挡。
“嗞~”
一声清脆的利器剖开骨肉声响过,张奂的左半边身子霎时麻木,惊低头只见一支狼牙羽箭已经贯透左臂,深没及羽,冰冷的寒意接踵而来,力气正像潮水般从张奂体内流走,原本轻如无物的银枪骤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张奂掉头往南向着城门疾驰而去,斩杀敌将的时机已然丧失,再留下来也是枉送姓命。
然,张奂心有不甘,此刻若骤然回城,贼军定会一怒之下攻城。王卫的疑兵还未布置妥当,须得在拖延片刻。
休利王子一箭救下司畀,又一箭射伤张奂,也不打马追赶,急与几名亲兵围拢司畀身边,厉声大喝道:“混蛋,天狼神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司畀无可奈何,依司畀的武艺不应该只和张奂走上一个回合,该是司畀轻敌冒进所致,只能说道:“多谢~多谢休利王子~~”
司畀早已气机散乱,心不在焉,张奂见此,暗道“好机会。”由于左臂中箭,用力不得,只见张奂平躺在马背上,腾出一只脚来撑住弓,右手搭上箭,鹰一般的眼睛已经瞄准好了休利王子。
“咻~”
利箭破空之声响过,休利王子只觉头顶一凉,脑袋上的貂皮大帽已被利箭穿过射飞到不知何处。
休利王子长发垂下,怒火中烧,当即打马来追张奂。
张奂一箭不中,早已催马往西而去。
休利王子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用生硬的汉话大喝道:“狡诈的汉狗~哪里逃~”
众多匈奴骑兵不敢怠慢,那敢放任休利王子单骑去追,若是休利王子有一点闪失,谁也担待不起。
是以那五百骑兵当下尾随休利而来。
张奂打马自南往东而去,由于休利等人不识道路,张奂纵马带其在城池周围兜了好几大圈,太阳已尽西斜,张奂估算王卫的疑兵已布置得当,当即转向往王卫所设疑兵之处而去。
“王子殿下,这家伙好似带着我们兜圈子啊!”一名匈奴士兵心觉不妙,警惕道。
休利闻言不以为意,强烈的自信告诉自己“张奂死定了!”
少时,张奂喝住战马。
“吁~”
张奂勒住马缰,回首而立,休利身披散发紧追不舍,潮水般的骑兵尽入眼帘。
张奂长呼一口气,右手斜挎银枪,阳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又大又长。
休利王子眼看大局已定,不紧不慢的对张奂说道:“阁下箭术通神,可愿告之姓名?”
张奂冷冷道:“汉阳张奂是也!”
“张奂!?”休利将此二字深深记在脑海,又道:“本王只听闻武帝时,你们汉人有一位将军,唤作飞将军李广,此人箭术亦是神乎其技,就连他射石搏虎的故事,远在草原的我,也有所耳闻。可我观将军你远胜李广十倍!”
“哦!?”
张奂闻言,轻轻冷哼,满眼尽是鄙夷之色,讥讽道:“尔等蛮夷竟识得飞将李广?”
休利王子默然。
张奂又道:“那尔等可记得昔日飞将李广北逐匈奴之时,使尔等百年难以踏足大汉疆土一步。”
休利王子不以为然,“当然记得!”
张奂道:“那尔等何故犯我大汉?就不怕重蹈覆辙?”
休利王子目光如炬,厉色道:“正因当初,所以有今日!我大单于要一雪前耻,要证明谁才是天下之主,你们这个卑贱的名族只配臣服在我们的铁蹄下!”
“哈哈哈!”
张奂仰天大笑,道:“痴人说梦,昔日有李广,今时有张奂~”
休利王子淡淡道:“成败已定,待本王扫平大汉之时,必定亲自来此给你上香!”
“现在说胜,还言时尚早吧!”
休利闻言,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忽然,只听得张奂身后不远处,尘土飞扬,隐约可见其中旗帜林立,鼓声大造,好似有强军而来。
张奂心头暗暗舒了一口气,王卫的疑兵,布置的真是时候。
“哈哈哈!”张奂大喝道:“我大军杀至,尔等快快受死!”
休利此时也不免慌乱无常,旁边一亲兵道:“王子,情况不妙,还是先走为好!”
休利望着那飞扬的尘土,似乎不像疑兵,又不忍下令。
“走!”
迫于无奈,休利不得不吐出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