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阳翟公主的四驾马车缓缓开进长安城守将的视野,但观有一对军马驶来,城门校尉不敢怠慢,连忙通报负责城防事宜的张奂。
张奂登上城楼,手搭凉棚而观。
方道:“如此阵仗,非皇亲卫队不可!”
那城门校尉惊道:“皇亲卫队?如此说来,那便是有皇室宗亲到此?”
张奂瞪了他一眼,“即知是皇室宗亲,还不下城迎接!”
“是!”
城门校尉得令,忙命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张奂则亲率百余军士出城,左右排开,又派人通知张纲等人前来迎接,静静恭候。
诸事行毕,阳翟公主的四驾正至城门之外。
金吾卫将领李将军,催马上前,拿出皇帝手谕,朗声道:“我乃金吾卫都尉李通,奉天子之命,迎阳翟公主回京,守将何在!”
张奂当即出列,“张奂在此!”
“噢!?”李通但观仅张奂一人出列,不由问道:“长安就你一人任职?何不见其余官员?”
公主是大汉皇族,所至之处,地方的行政长官,都须前来迎接,李通只见张奂一人,随即相问。
张奂道:“将军有所不知,匈奴大军压境,长安势危,太守及京兆尹等,愁于对付匈奴,是以不曾前来相迎,何况本不知公主驾到,还望见谅。”
跟在队伍后头的休利和涂弥自然识得张奂,休利的一只眼睛还是拜他所赐,这下见得张奂屈躬于李通,不由觉得十分解气。
“罢了!”这时,四驾马车的帷幄之中,传来阳翟公主的声音,如同一道天籁,扑进张奂的耳朵,不禁让人心驰神往。
“长安形势危机,未来相迎,也是情有可原,李将军,入城吧,我有些累了!”
李通回首一拜,应道:“是,公主。”
张奂见阳翟公主如此善解人意,心头已有三分好感,当即拜道:“谢公主体谅!”
李通冷哼一声,也只得催马入城,张奂立于右侧,看着四驾马车缓缓开进城门,一阵微风荡来,掀开了马车侧面的帘子,露出那玉面雪芙的容颜……
然而当休利涂弥二人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涂弥忽然扯了扯休利的衣袖,然后指着城墙跟上的布告低语说道:“王子你快看,那不是你的画像吗?”
由于公主车驾入城,城门口进出的行人并不多,所以涂弥的这一举动显得异常突兀,立刻就引起了张奂和那城门校尉的注意,当即转头向休利二人看来,待看清休利与缉捕榜上的画像一模一样时,张奂顷刻间变了脸色。
休利只觉事情不妙,再转头往城墙上一看顿时如遭雷噬!心忖真他丫的邪门,居然成了朝廷张榜缉捕的通缉要犯!
城门校尉正要抽刀出来,张奂一手将其拦住,低语道:“不可在此动手,公主的安全紧要!”
所谓狗急跳墙,把这二人逼急了,阳翟公主的安全就很难保证。
“等等~”
张奂轻喝一声,阳翟公主的队伍停了下来。
张奂小心上前,走到休利、涂弥二人跟前,淡淡说道:“二位……看着眼熟啊!”
休利、涂弥闻言,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打转,不知所措。
这时金吾卫都尉李通,催马而来,显然对张奂的举动很是不满,“哼!”
李通冷哼一声,“这二位是公主请来的客人,怎么?难道你还对公主有所怀疑不成?”
休利、涂弥见的李通前来,这才松了口气,然而双手始终紧握藏在腰间的匕首,一有情况,便先杀死张奂。
张奂脸色一沉,心说这李通真是是非不分,然而张奂却不敢从实说来,若是当众揭穿这二人就是匈奴休利王子,那岂不是就是说阳翟公主窝藏奸细!
阳翟公主脸面无光,自己也落不到好处。反正休利、涂弥二人也要进城,只要在长安城内,自己想什么时候抓他,就什么时候抓他。
思索至此,张奂面露微笑,道:“不敢。”
“知道就好!”李通瞪了张奂一眼,颇为不屑,随即下令道:“进城!”
李通仗着是公主卫队,有公主撑腰,又是京师直系卫队,自觉比这些地方的郡国士兵要高人一等,是以言语之间十分嚣张跋扈。
待阳翟公主等人,尽数进城,身边一小校请示道:“将军……”
张奂罢了罢手,“盯住那两个人,一有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是!”
…………
洛阳,大将军府
夜色如墨,大将军梁翼却还未下榻。
正忧愁间,其弟梁不疑,手持一封信柬匆匆走来。
梁翼见罢,连忙问道:“二弟,情势如何?”
梁不疑故弄玄虚,道:“消息有二,一忧一喜,兄欲闻那一个。”
梁翼白了梁不疑一眼,道:“喜从何来?忧从何来?”
梁不疑道:“喜是伯玉已与匈奴人取得联系,匈奴人愿助我们一臂之力对付马贤。”
梁翼不以为然道:“纵使我不与匈奴人合作,匈奴人一样会全力以赴对付马贤那厮,只是多个盟友好过多个敌人,此意料之中耳,何喜之有!”
梁不疑心头一愣,接着道:“那数日前,长安守将京兆尹张纲使计大败匈奴前锋于牧马坡,而马贤大军昨日也抵达长安,形势不容乐观呐。”
梁翼一抚柳须,不屑道:“自匈奴人入关以来,汉军十仗九败,区区小胜,不足以论其势,忧从何来。”
梁不疑见梁翼不以为意,只得道:“那依兄长之见,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梁翼罢手道:“不然,马贤一军方至长安,定要先整军几日,且不明战况,短期不会轻易用兵。”
“那兄长的意思是……”
梁翼道:“多派人手探听马贤军和长安的情况,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是!”
…………
长安
休利、涂弥二人因身负有伤,而又是跟随阳翟公主进城的人,自是托了阳翟公主的鸿福,被送到了客房,由郎中医治。
看到郎中给休利的眼睛伤口敷了药、包扎好,又看了看涂弥的喉咙,金吾卫都尉李通才舒了口气,关切地问道:“先生,此二人伤势如何?”
郎中捋了捋颔下柳须,面露微笑道:“他的眼睛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所虑者却是一只眼睛,恐有失明之虑。”
“唉…”李通叹了口气,道:“但能保命便是好事。”
郎中却略感疑惑,说道:“如此伤势,非常人所能伤及,不知何以至此?”
休利闻言,心头一紧,悬起一块石头。
李通望这二人,也是怪可怜的,自信这二人被长安战火所殃及,便说道:“长安正与匈奴开战,难免殃及鱼池!”
“原来如此!”郎中一抚柳须,意味深长的一记眼神跳向窗外。
李通又道:“那先生且看这位的喉咙可有法医治?”
李通指向涂弥。
郎中上前摸了摸涂弥发肿的喉咙,眼珠一转,向涂弥问道:“你这喉咙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肿的?”
涂弥镇定自若,额头却已冒出冷汗,用嘶哑的喉咙说道:“自小……如此,难…以治愈。”
“哦!不”郎中闻言起身,转向李通说道:“如此,恕老夫医术未精,治理不得。”
李通见郎中也没办法,只能关切地说道:“还望先生看在公主的面下,悉心救治,保此二人健全。”
郎中道:“在下尽力便是。”
李通幽幽一叹,起身离了客房。
李通刚走,郎中叮嘱休利、涂弥二人注意休息之后,也出屋来,四顾无人,随即辗转来到张奂居处。
“将军。”
郎中见到张奂,随即拜道。
“情况如何?”张奂静坐于案前,手捧竹简。
郎中神色颇惊,道:“那二人身受之伤,均为刀枪所致。”
“哦!?”张奂并不吃惊,“还有呢?”
郎中想了一下,说道:“其余便无异常之处,唯一不明的是,那人的喉咙肿胀发紫,似外物所致。”
“喉咙!?”张奂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郎中道:“简而言之,就是有人用办法使那人的喉咙发肿发炎,但却不知其用意何在。”
张奂颇一蹙眉,沉沉一思,少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微笑。
“我明白了!”
“不知将军明白了什么?”
张奂不答反问道:“我且问你,喉咙发炎,发肿的症状有什么?”
“症状!?”郎中虽不明所以,也如实回答“唇舌干燥……言语嘶哑不明……嘶哑不明!”
张奂闻言,笑道:“那便是了。”
却说张纲正在府衙,忽然传来一士兵的禀报声:“大人,张奂大人有事前来相商。”
“快请!”
大厅之内,张纲屏退左右,只剩张奂、张纲二人。
“然明而来,所谓何事?如此神秘?”张纲不明所以。
张奂近前附于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道。
张纲闻言,心底一惊,恐道:“阳翟公主入城时,我因琐事缠身,未能亲自相迎,已是不敬,若如你所言,牧马坡战后得脱的那个匈奴人又潜伏在公主身边,我难逃渎职之罪啊!”
张奂安慰道:“文纪多虑,这匈奴贼子即入长安,捉拿易如反掌,只怕惊动了公主……”
张纲一捋短须,心中已然有数,此二贼是阳翟公主引进城的,若大张旗鼓捉拿此二人,岂不就是说阳翟公主窝藏奸细!无论知情与否,可阳翟公主脸面无光,而进城时,未曾相迎,已是大不敬,这番若使其失了身份,自己也落不到好下场。
只得问向张奂,道:“然明,欲意何为?”
张奂冷冷道:“我已挑选二十名身手矫健的刀斧手,今夜秘密捉拿,让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公主若问起来,在顺便找个理由塘塞过去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