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亦幻亦真
周遭境况变得无比模糊，光线开始扭曲，头顶上方传来沉闷的“涡涡”流水声，听去仿佛是什么轮盘在缓缓转动。
众人惊异地抬头仰望，只见巨大的阴影掠过。这里面聚集于太湖的修真之士，哪个没有通天的能耐，眼神个个锐利似鹰隼，透过透明的碧水流光罩，清楚看到一个犹如小山般的物体悬浮于头顶的水上。
众人在底下向上看去，那事物看起来似船非船，似树非树，底部像凸出的龟壳，上面虬枝纵横像树根一样向四处伸展，散发初蒙蒙幽光。每个类似于树根的东西，赫然可见其中间部分裂出森森的扁平舌头和一排排雪白的獠牙，舌头上挂着无数碧绿水草，有规律地摆动，竟是活物！而从倒映下来的幢幢黑影看来，其上部托着的，尚未暴露在众人视野中的建筑更是无比恢弘庞大。
“空行魔堡？”高台上的不动尊者，本来一直闭目凝神，端坐在血麒麟之上，此刻猛地睁开眼睛。里面射出的两道精芒如同长虹贯日，犹若实质般发出呼啸的破空之声，穿过碧水流光罩，轰向那移动的诡异事物，然日那两道精光射到那庞然大物后，如同泥牛入水，没有一丝波澜一点回响。
“原来修的是‘枯目禅’。”秦方不由望了一眼不动尊者，心里暗暗惊叹。佛门中法门万千，其中有一奇功就是禁锢身体的一些机能，比如听觉、视觉、味觉等，通过对身体的折磨和禁闭，更真切的接近“心”，来领悟天地间那冥冥中的微妙力量，达到精进勇猛的境地。而不动尊者一直目不视物，就是修的“枯目禅”，讲究用心眼观天下，不睁眼则已，一睁开眼睛必然惊天动地！
“秦真人，为什么‘空行魔堡’会出现在这里？”不动尊者见一击不中，脸色微微一变，转过头，向旁边的秦方沉声问道。他口中的“空行魔堡”，正是当年魔宗圣主用来代步的飞行工具，传说由地底深渊召唤出的低等魔物身体组合而成。
这次太湖盛典，负责警戒周围情况的正是龙虎山的道人和遁甲宗众人，不动尊者的话里，隐隐已有问责之意。
秦方心里也正暗自纳闷，这太湖方圆百里内，除去自己安排警戒巡游的道徒不说，光是各种暗地里埋下的用于侦查之用的符箓就数不胜数，几乎每隔数米就有一道“地引符”，专门破除各种地遁，影遁咒法，这么庞大的“空行魔堡”居然能来到太湖中央而让自己毫无察觉，事情是在事蹊跷无比。
他刚要开口解释，不料不动尊者两道浓眉凝作一团，望着头顶那巨大阴影皱眉道：“不对！”五指中间曲起，一道拳头大的红色火焰冲天而起。
“破！”厉喝一声，如平地惊雷。那拳头大小的火焰刚一撞上空行魔堡，顿时化做朵朵金莲，金莲里佛光阵阵，四方迸射。出人意料的，那魔堡庞大的躯干，一碰到金莲佛光，顿时形体扭曲起来，一点点的冰雪消融，化做浓浓黑气，那黑雾也是凝而不散，甚是古怪。
“原来是魔气衍生的幻象！”秦方淡淡道，面子上却是有些挂不住。想他龙虎山第一俗家弟子，居然没能看破这种魔气产生的幻象，反而是不动尊者一眼看穿了魔堡的真面目。
“不动尊者的‘心眼观天下’，确实是我佛门至妙法门，竟一眼洞穿这种魔域伎俩，更以佛火破去，看来不久尊者就能入‘明王’之境！”不知何时，素芳已经来到台上。
美人一袭白色亚麻素衣，黑发如瀑，几句赞美之词，捧得不动尊者心里乐呵呵的。特别是素芳夸赞他不日就能步入“明王”境界，更是搔到了他心痒之处。要知道佛门之中，修行分为几个阶段，能达到尊者称号的人，基本上可以开始修行“不动金身”，而达到明王称号的，已经是金身初成，水火不侵了。
听到素芳的话，台下的不少僧人，纷纷对不动尊者投去艳羡的目光。
原来是虚惊一场。虽然将法器收了起来，但众人手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那什么魔气真是厉害之极，单单是幻象，已经伤害到了秦真人的坐下灵鹤，如果是真的，那什么魔堡岂不是恐怖之极？
众人心中大石方落，但很快又提了起来。那刚刚消失的魔堡留下的黑雾，依旧紧紧笼罩在碧水流光罩上，而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细心的人已经观察到，浓浓黑雾的源头，竟是太湖水下！
“什么东西居然有这么强烈的魔气？奶奶的，大家伙拿着法宝，一起下去看看。”
“对！玄都经出土在即，可不能让这些污秽东西玷污了宝物，大家伙一起下去。降妖除魔，本事我辈理所应当承担的事情！”
……众人吵吵嚷嚷起来，望着那愈加浓厚的魔气，心里的疑团也在增大。
“说得好，宝物出土，天地必有妖魔觊觎。大家伙小心点，随秦某人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兴风作浪！”
秦方见众人嘴里嚷着，却没人敢第一个下去，倒是合了他心意，马上顺水推舟，手里飞出一管事物，那东西迎风见长，转眼间化出一个宝光阵阵，三尺来长的玉尺。
“‘行雷玉板’？”人群中有识货的惊呼一声。秦方手里的宝贝，居然是龙虎山张天师所流传下来的宝物，这玉板通过法术加持，里面蕴藏雷电，随持有者修为增加威力也会越来越大，就算是修炼成大罗神仙，挨几下也吃不消。
秦方话音刚落，台下的贵竹甚是配合，嘴里念了几声咒语，罩着众豪杰的碧水流光罩迅速四方缩小，化做一个透明小袋子“嗖”地飞进那双干枯如材的手里。
没了罩子的保护，茫茫大水，顿时铺天盖地向众人当头兜来！
孔雀和金正宗师徒二人，胯下青龙刚刚降落在玉仙峰竹林旁边，就听到掩映在竹林深处的房屋里面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喝声：“小黑，有事情慢慢说。唉……”接着又是一声娇喝，“等等我！”
随后只听得风声呼呼，一道幼小黑影贴地急速飞驰，奔到孔雀面前的时候，他定睛一看，心念一动，指尖处“困龙引”白丝闪电般卷席向那地面黑色影子。不料那东西身体滑腻无比，困龙引妖丝明明套上了它，却被它身躯轻轻一扭，轻松无比地脱离了去。
那黑影继续迅若奔雷般向玉仙峰山脚蹿去，它身后紧紧追出一个淡绿色的人影。
“小黑是怎么回事？”孔雀皱眉问道，一把扯住那淡绿色倩影柔荑。
阿颜神情焦急，看着孔雀，又望望他身后的金正宗，心里方平静了些，脆声道：“我本来抱着小黑好好的，突然傍晚的时候，一直不停地喊些连我也不懂的话，在我怀里直蹦腾。我安慰了它好久都无济于事，刚才更是暴跳如雷。我一不小心，它就从我怀里跑了出去……”说到后面，阿颜声音黯淡了下去。
“嗖”的一声，一道淡淡金色影子从众人身边蹿了过去，直追向小黑龙刚才消失的方向。
“小金！”
孔雀追着那金色影子大喝一声，猴子小金脚步停也未停，只是头扭过来看了孔雀一眼，向玉仙峰脚叽叽喳喳地焦急叫了几声。孔雀和它接触时间颇长，知道这猴头如人般灵性，当下心中一暖，平时看起来小金对小黑龙吹眉毛瞪眼睛的，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关心它。
“多说无益！我们快点去追，现在太湖波涛汹涌，鱼龙混杂，可不能让小黑落入歹人手里了。”
金正宗听后，老脸顿时一沉，是了。这小黑龙经他这几日观察饮食习惯和毛发形状等，似乎是传说中的极北龙族一脉，成年后威力无比，价值万金。若是给其他修真之人见到，一定会眼红觊觎……想到这里，就仿佛看到黄澄澄的金沙从自己指尖流逝，心情一时紧张无比。连忙道：“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追！跟着我这条‘毒龙虫’！”手里飞出一只莹白如玉的小虫，这“毒龙虫”生来便以吸食神龙体液为生，对龙的味道就算是千里之外都能嗅到，那虫子身体蒙蒙发光，在空中停留片刻，辨别了方向便迅速往小金方才消失的方向飞去。
耳边风声呼啸，周围草木尽皆如影子般快速倒退。三人中，本来孔雀启动速度最快，到后面倒是他落到了最后。金正宗胯下坐着青龙速度快若迅雷，阿颜鼓动双翼幻化的羽衣，紧随其后，只有孔雀全凭身法脚力，在地面上，如弹簧般在乱石杂草间腾挪跳跃，自然及不上空中飞行的速度。
面前大水浩荡，孔雀在一处岩石上停了脚步。虚空之上，金正宗手里托着“毒龙虫”神色肃然，阿颜收拢了洁白如雪的羽衣悄立在孔雀身后。
“师傅，小黑是在这水下吗？”孔雀沉声问道。
此刻他脚下，那山崖下的太湖湖水，不知何时变得雾气氤氲，隐隐可以听到涡涡的水流流转之声，而且可以感觉到那雾气中浓烈无比的寒气，森森然侵人无比。皎皎明月下，这美丽太湖竟添了几分诡异气氛。
“应该就在这水下。不过这很古怪，刚才‘毒龙虫’还没入水，就被冻毙了，看来这水里面，一定潜伏着什么阴邪之物。”金正宗手里捏着那只冻僵的毒龙虫，心里对于在未探明水下有什么妖物之前是否入水，颇有些踌躇。这毒龙虫靠吸食龙血长大，不说水火不侵，普通的东西确实是伤害不了它，但此刻居然一下就被冻毙，可见水下寒气之烈。
“孔雀！”
只听一声惊呼，随后又是扑通的物体落水声。金正宗猛地抬头望向阿颜那边，阿颜正立在悬崖之上，此刻她旁边的孔雀已不见人影。
阿颜泪水涟涟，手足无措，惊慌无比地向金正宗道：“老爷子，孔雀跳下去了……
“哎呀，他……这臭小子！”金正宗老脸一沉，双手一拍叹道：“罢了，罢了。我金正宗收了他这个徒弟算是老头子倒霉。阿颜，你留在上面，我先下去看看！”
“可是，老爷子……”阿颜心里甚是担心孔雀，本来想跟着下去，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有老头子在，保证你那孔雀平平安安的！如果你下去的话，万一水下真的是过于凶险，老头子说不定保得了你就保不了孔雀了，更别说救小黑。”
阿颜听了脸上微微一红，低头默然。金正宗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如果自己下去，就凭自己的修为，说不定还拖累了大家。
金正宗见阿颜没有执意要下水，也就放下了心，嘿然一声后，胯下青龙仰天长嘶，化作一缕青烟，金正宗身影也慢慢融入青烟之中，向湖水急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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