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彬彬就在这时醒来,身上冷汗淋淋,梦中的情形太过于真实,那三十几年的经历就恍如亲身经历。
那种切肤之痛,仿佛还留在身体之上,刻骨铭心。
卫彬彬摸了一把身上,冷汗早将睡衣湿透,就连床下厚厚的棉被也仿佛挤得出水来。
现在还是阳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
望着窗外,那一株老梅树的花朵尤在盛开,那如血的鲜红,在一望无垠的绿意中格外璀璨。
卫彬彬才分辨出来,自己不是那一代令人敬佩的大侠卫不空,而是禹城令人闻之色变的浪*荡少爷,花花公子,被狐朋狗友称为花少的卫家大少爷。
花少!
极为讽刺的绰号!
卫彬彬不由得有几分讨厌起来这个平时引以自豪的绰号。
就算是少爷,也应该称呼他为卫少,或者彬少,而不是花少。
之所以称呼他为花少,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花。
花少并不花,而是很花。
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令人羡慕的,他有钱花。
他的父亲卫明,大禹集团的董事长,旗下六家子公司分别从事房地产、机械、电子、金融、贸易、以及出版业,公司总资产接近千亿,而卫明的个人股份就占了集团公司的百分之五十一。
这还是他有意降低自己股份的情况。
可以说,在禹城,甚至东华省,卫明跺一跺脚,都会引起不小的地震。
所以,大家都觉得花少应该很有钱花。
只有花少知道,他的经济来源更主要的是来自小姨何玉。
小姨姓何名玉,米国一家公司的老板,虽然比不上卫明的资产雄厚和富有,但随随便便拿出几千万米元,也不成问题。
同样是纸,米国的钱要有用得多,几千万米元,好歹也是亿万富翁。
因为姐姐在卫彬彬周岁的时候,遭遇意外身亡,所以何玉极为疼爱卫彬彬,在卫彬彬满了十六岁的生日之后,每年如期在花少的银行卡里,打上百万零花钱。
当然,不是米元。
因为妻子的死亡,卫明要负一部分责任,所以心存愧疚,在说了何玉几次后,无果,也就随之任之,不过,自己那一份子就断了。
但是,就这一百万,也足够让卫彬彬成为有钱花的少爷之一。
另一个原因,就是心很花。
花少年纪不小,经验却多,也许是因为自小缺少母爱的缘故,所以对女性格外着迷,十六岁开始,就到处泡妞,这些年下来,不知换过多少女友,什么萝莉、御姐、校花、少妇,只要他看上的,他都会想尽办法,要泡到手里。
他泡妞的手段,无非有两种,一种是用甜言蜜语,靠着长得还算有几分英俊的相貌,和还算高大健康的身体,欺骗无知少女和情动少妇。
一种是用钱砸,一万不够,那就两万,两万不够,五万够不够,不够,那就十万……十万,等等,零花钱不够了,下次吧,要不分期付款?
他更喜欢用第二种手段,因为他没有那么多耐心,去和那些姑娘们谈情说爱。
在他的理论里,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不是男人有钱,就是男人长得比较顺眼,当他成为禹城闻名的花少之后,他唯一的手段只剩下用钱砸了。
百万虽然不算多,但每年都有一百万,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在经济横行的社会,钱有时候比谈情说爱都来得有效。
他败坏的女子不少,但有一点比较好,他从来不用下作的手段,他看上的女人,不愿意上钩的,他决不勉强,更不会使出下药、霸王硬上弓等下作手段。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花少钓女,愿者上床。”
在他的字眼里,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最少可以办成九千九百九十九种事情。
第三个原因,说起来有些可耻,听起来有点可悲。
花少这个外号,最大的来源就出于此。
那是花少居然得了花柳。
花柳是一种风流病,皆因寻花问柳而来,古代文人风雅,连病名都取得极为美妙。
不过花少却没有古人那种情怀——江雨朝飞浥细尘,阳桥花柳不胜春。昔日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更没有岛国人的雅性,直接将姓氏改为花柳,什么花柳贵子,花柳幸子。
不过,也差不多了。
花少不仅想吟诗,但更想骂人,小姐成千上万,却偏偏让他挑上一个有病的人。
更让他郁闷的是,小姐明知道有病,却不去医治,还想办法要传染给那些贪慕她美貌的男子。
狗血之极的情节:小姐本是良家,结果被人骗至魔窟,被人污辱,干脆破罐子破摔,做起了生意,结果却被人传染,于是成了光荣的花柳传播者。
花少倒霉地成了她的第七个下线。
虽然花柳多多少少有些见不得人,但是花少不是蔡恒侯,并不讳医忌疾。
花少只好去医治,但是莫名的被野天集团的公子爷赵恒天,爆料出来,顿时成为禹城的一大笑柄,花少之名,也一夜哄动,成为禹城最具代表性的花花大少,没有之一。
卫彬彬裂了裂嘴,原来自己如此荒唐。
卫彬彬莫名地感到恐惧,怎么自己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以前的自己不是那个豪言壮语,说要睡遍五大洲四大洋的美女,自我感觉极为良好的花少么?
花少可不会自责,可不会自我反醒。
他只会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难道是因为这该死的梦?
卫彬彬有些恍惚,梦里情景真实之极,仿佛让他以不同的人名相貌和生活环境经历过一生一世,就如人凭空多了一世的经验。
虽然卫不空的一生短暂而璀璨,但截然不同的一生,给卫彬彬带来异样的感受,和无比的刺激,那种快意恩仇、鲜衣怒马的江湖生活完全区别于他之前醉生梦死、浑浑噩噩的生活。
卫彬彬一时之间,不知是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
“我的人生不应如此蹉跎下去!”
卫彬彬下定决心,掀开华丽的大被,从床上下来,双脚伸入毛绒绒的棉鞋,走到窗前。
窗外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花园,那支老梅还是卫明花了大价格移植过来的,卫明喜欢的是梅花傲雪凌霜的风骨,并自号禹城老梅。
偌大的花园中心,身材欣长的卫明舒展一套太极拳。这套太极拳是卫明从一个老道人手里学来的,动作轻盈舒缓,张驰有度,卫明自从练了太极拳以来,多年辛苦打拼积下的毛病,居然慢慢调养好了,没有再如附骨之蛆,让人欲罢不能。
卫明更迷上了太极拳,无论公司的事多忙,无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地要练上一趟。
卫彬彬嗤之以鼻,还真有这么灵验,那还要开那么多药店,医院做甚么,一家接着一家地开,直接人人都练太极就好了。
人老了毛病自然多了起来,君不见,卫明除了忙于工作,这二十年来,都不见他身边有半个女人,不像他,一个晚上,七次八次,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不过,今天卫彬彬看到,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虽然,这套太极拳在他眼里错漏百出,不堪一击,但,其中蕴含的符合大道规则的武道精义在他眼里渐渐清晰起来。
如果卫明看到卫彬彬这副表情,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会以为大白天见到鬼了,什么时候浪荡子会有这副沉稳凝重的表情。
“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动静之机。”
“一阴一阳谓之道,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负阳而抱阴,负阴而抱阳,阴阳合抱,互动互生,互转互换。”
“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
“好拳法,好拳法!”卫彬彬喟然赞道,他称赞的乃是这套太极拳的拳意,而并非卫明施展出来的拳路。
所谓的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卫彬彬一眼就看出太极拳可取之处,还从当中领悟到一丝武道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