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后,申谨义带兵回到赤城,可萧贵妃早已无法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陛下!陛下!陛下!”
凄厉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花园,跪在中央的女人妆容精致地哭着,身上穿着代表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女性的服制。
皇帝一个人坐在萧贵妃的宫里,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如纸,皇帝的手轻轻梳过她的头发,顺着带出几条青丝。皇帝不想理会外面的人,只是看着眼前的美人静静地睡着,希望她会再睁开眼,再喊他一声“陛下”,再对着他笑一次。
“陛下!萧贵妃不可以以皇后的仪式下葬的!陛下!这是有违宗族的!陛下!”跪在地上的女人得不到回应,两旁一同跪着的奴才连看一眼这个女人都不敢,不过这个女人即使没有配合也很完美地演着独角戏。
皇帝终是忍不住推开门,冷冷地看着眼前哭得虚伪又自以为是的皇后,薄唇一张一合,冷若冰霜的话传遍了整个桂沁宫。
“皇后,你再说一句,即刻斩首。”
皇后眼泪顿时就停住了,哭诉一下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傲气,挺直腰板向皇帝展示她这身表明身份的衣裳:“陛下!臣妾是太后钦定的皇后,是太子的……”
“来人,把皇后拉下去,明日萧贵妃下葬前……”皇帝盯着皇后晃动的眼睛,没有丝毫留情。她脸上的妆居然还是完好,这个女人连演戏都如此虚假。
“斩首。”他话音一落,与之一起的是皇后跌坐在地上。
君无戏言,皇帝的话便是圣旨。
护卫站到皇后身后,伸手想要架起她,但是皇后轻易甩开了他们,护卫还忌讳着皇后的身份,不敢强行押下。
皇帝冷笑一声,看着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皇后,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宽厚的手掌掐着女人的下巴,用力到手指节发白,咬牙切齿地说:“朕就不应该留你,连亲女儿都可以杀的女人,你不配做太子的母后,你是个恶魔。”
皇后咬紧牙关瞪着皇帝,两行眼泪沿着眼角落到他的手上,竟然还是冷的。
“谁帮她求情,一起斩了,太后也一样。”他抬头看看不远处满脸惊恐,还要人扶着才能站稳的太后,又是冷笑一声:“脱去皇后制服,押下去,不准任何人探视。”
护卫再次上前将皇后架起,她这次连甩开护卫的力气也没有。如果一个女人,不论前辈如父母或晚辈如子女都成不了她的靠山,她的下场只有被抛弃。哪怕从前如何被宠爱,如何位高权重,在这个世界,女人永远是弱者。除了依附男人,女人别无他选。
“坐着皇后的宝座,却一如贫农般卑微,这就是皇后!这就是皇后啊!哈哈哈——”皇后嘶声力竭大喊,痴笑着被拉出了皇帝的视线。
这是宫里第一次处斩妃嫔,两旁跪着的奴才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看向离他最近的奴才,那是皇帝从小到大的书伴,他适时地抬起头,朝皇帝点了一下头,又重新埋头跪着。皇帝的视线顺着他往边上的奴才看,扫了一圈,全是些唯唯诺诺的身影。
“如果你们指出谁是出计杀害萧贵妃的人,朕可饶你们一命,否则,在这里所有人都得给萧贵妃,不,萧皇后陪葬。想好了的就跟裴公公告白,不要让朕再听到任何骚扰萧皇后的声音。”
说完,皇帝转身进屋,脚边的奴才立刻起身紧随其后。
一阵阵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伴着互相猜疑的目光在人群里散开。
只有皇帝的书伴被允许进入宫里,连裴公公都得在门外守着,不过裴公公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如对方,反而因为皇帝留下的重任挺直腰板,气势汹汹地数骂几乎五体投地的奴才们。
进入宫里的书伴小心翼翼关上门,低着头静静地站在翠玉和珍珠串成的珠帘后。昏黄的烛光映在翠玉上,淡淡的碧色光芒反射到书伴脸庞,把那隐藏在发丝和帽子后的美貌衬托得更加妖孽。可就算他这般接近皇帝,这个世上知道他身份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他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只是千万个奴才中的一员,他近乎透明的存在,就能暗中为皇帝办事,在皇宫和城外出入自由。不过就算他再低调,也早已在别人的棋盘上。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屋里寂静得只有手掌与发丝摩挲的声音。若是仔细听,似乎还有蜡烛燃烧时的噼啪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珠帘两旁的蜡烛燃去一半,宫外的声响也渐渐弱了下去,四散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保持守候姿势许久的书伴才轻轻动了动脚跟,半跪下去。
“陛下,曹将军以“叛国”的理由把申将军押进地牢,申将军坚称是去平定叛乱。随申将军回来的还有两个异族人,据说其中一个能预知未来。奴才昨夜瞒着曹将军去见了那人,他占了一卜,说“后去后来”。”
皇帝没有回应,温柔地微笑着,细细梳理着萧笙的发丝,为她整理仪容,萧笙临终前最后一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回绕。
“陛下,我们还会再相见,如果陛下还爱我,一定要去找我,一定要……”
他无法忘记萧笙眼带泪花抓着他的手,跟他相约再见的那一幕。他红着眼答应萧笙:“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仲忠祺,明夜三更把人带来。留下申谨义,朕还有话要问。”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