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愍王见了,正要挥军掩杀,突然齐军中闪出一员猛将,只听一声马嘶长鸣,众人看时,伴随一声:“贼将休要猖狂,韩聂来矣!”
才听雷鸣般的吼声,韩聂已向乐毅杀来。
乐毅回过神来,韩聂已杀到眼前。
只见韩聂手舞双剑,来取乐毅的人头。乐毅急挥戟来战,才一交锋,乐毅便知眼前的对手要比刚刚那五将合起来还要强,于是才打起精神,小心应战。
乐毅与韩聂战了约十来个回合,韩聂才渐处下方,之前的招招要取对方的人头,现在变成了越来越艰难的招架。乐毅越战越勇,深知这是他自习武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强手,便拿出所有的看家本领,把刚刚的招架变成了进攻。
二人再战十来个回合,韩聂终于不敌,被乐毅翻身一戟拦腰打下马来,当场毙命。
齐愍王见了,气得咬牙切齿,将宝剑一指,下令“三军当背水一战,生还者重赏,阵亡者厚葬,逃跑者杀。”令毕,就挥军杀向五国联军。
乐毅身先士卒,先头迎上,联军从后抢杀。
只见乐毅收了黄金剑,又将戟朝杀来的齐军飞去,这一去,直直地杀出一条血路,所遇者无一活命。
乐毅急步追上,将戟从士兵身上拔出,就打杀起来。只见他就像一个力大无穷的杀人机器,那些凡是靠近他的齐军都全部死光了。
乐毅杀士兵不过瘾,此时见触子身骑高头大马正在砍杀联军,就弃了小兵,找触子厮杀。
只见乐毅步空而起,望触子面门打下,触子忙举兵器横在头顶来挡,硬接了一下,就觉得不行了,失魂落魄地就掉转马头逃命。那马受惊,跑得飞快,未等乐毅反应过来,已经闪在乱军中不见了踪影。
再看剧辛和屈庸,越战越勇,一杀一大片,丝毫没有疲弱之态。
联军与齐军乱战了约一个时辰,战场上一眼看去,尽是尸横遍野。这联军兵多将广,占了绝对的优势,虽也死伤无数,但仍然队伍庞大。
而齐军遭到联军重创,又见触子逃命,也跟着丢盔弃甲,开始逃亡,若不是齐愍王在后面斩杀逃兵,可能早就跑光了。
乐毅望定齐愍王的中军一路抢杀进去,想把齐愍王杀了,可是无论他怎么杀,都有齐军涌上来阻挡,怎么也杀不尽,且越杀越多。
齐愍王见大势已去,再加触子逃亡,心不免有点惊慌起来,又见乐毅杀向中军,更是万般恐惧。
达子见了,忙劝齐王:“大王,先离开这里吧!那乐毅简直不是人,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他正向大王杀来了!”
齐愍王原先不信邪,现在但见输赢已分,只好先保命要紧,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撤了。
齐军后退,联军一路追杀,渡过济水。齐愍王命达子为主将,将四散的齐军重新召集,边打边退,誓死保齐愍王安全,直至回国中临淄。
联军追过济水,也伤亡惨重,乐毅就下令停止追杀,安营扎寨,休养数日,再作计较。
联军修养数日后,但见齐军大败,各国军队就起了二心,虽说都为助燕伐齐,实质都是各自心怀打算。
魏国要攻取被齐国灭亡了的、与本土接壤的宋国,赵国要攻取与本土接壤的河间。
而秦国军队出师甚远,于己无利,参加伐齐的目的只是为了打倒齐国这个唯一能单独与之抗衡的东方大国,为将来天下一统打下基础。
那韩国想浑水摸鱼,意图从战争中得到好处,顺便削弱齐国,以为自保。
此时,就连剧辛也有了退兵的意思,说燕军离国甚远,应该见好就收。只有乐毅一心要灭掉齐国,杀死齐愍王为燕国报仇,以报燕昭王的知遇之恩。
燕昭王听说乐毅大败齐军,甚为欣喜,亲自到济水前来犒劳将士。为酬谢乐毅的功劳,燕王将昌国城封给乐毅,号昌国君。
乐毅见诸国军队各怀私心,深知其意,就打发了秦国军队回国。韩国军队拿了燕王的好处,也回国去了。那魏国惦记宋国,乐毅就请魏军攻取宋国。赵国意在河间,乐毅就请赵军攻河间。
剧辛无意再战,乐毅就让他率军镇守既得的城池,只留屈庸在身边。那邹忌年纪大了,乐毅让他同燕昭王回燕国享福。
打发了四国联军,安排好一切事宜,乐毅又率燕国军队一路攻杀,长驱直入,誓要直捣临淄,杀齐愍王以报燕王之恩。
乐毅大军所至,齐军无不望风披靡,闻风丧胆,就像一把钢刀直杀进齐国的心脏。
齐愍王在达子和齐军的舍命保护下,一路仓皇逃回了齐都临淄,心还未平静下来,又闻乐毅率军一路攻城拔地,势不可挡,眼看就要杀到国都了。
齐愍王又听说赵国不费吹灰之力已攻取了河间,魏国轻而易举地就攻下了宋国,眼看乐毅就要杀到,他是再也坐不住了。
齐愍王问达子如何是好,达子只说:“臣愿舍身保护齐国,保护大王,只要达子还有一口气在,乐毅休想动大王分毫。”
齐愍王此时才觉得,在危亡之时,身边有一个真心舍身护主的人真好。可他听得出,达子除了以身殉国之外,再无他法,虽感其忠,但也高兴不起来。
齐愍王这才又想起苏秦来,忙问韩珉:“苏秦何在?他是鬼谷子的徒弟,又能说会道,只有他能救孤王了!快,把苏秦给我找来!”
韩珉急劝道:“大王,你快醒醒吧!齐国能有今天都是那苏秦一手造成的啊!”
齐王不解,问何意,韩珉道:“大王去济水会战后,那苏秦就终日在家饮酒作乐,无所事事,喝醉了就胡言乱语,高歌轻狂。
那日,我听说大王战败,就去他家问他拿主意,可他喝得半死不活的,甚至狂言说,齐王早晚是死,救他作甚。
我问他何出此言,他说齐王无道,内得罪百姓,外得罪诸侯,更该死的是不应该结仇于燕国,他还说自己是燕王的人,劝大王联兵攻秦灭宋,强征齐国壮丁,目的就是为了让大王不得人心,好让燕国举兵灭齐。
他还说,他来齐国就是离间齐国和大王的,说燕王打苏秦只是他们上演的一场迷惑大王的苦肉计,他说大王将来能一统天下的那些话都是他编出来欺骗大王的。”
齐王愍听后,气得吐血,想想这前前后后,才醒悟道:“快,快拿下苏秦,他是内奸!”
齐愍王率卫军将苏秦住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从苏秦的屋里传出了古筝曲,此曲时而悲怨,时而高亢,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慨,总之,让人听了,有说不尽的滋味。
苏秦闻得齐军到了,也不慌张,仍然镇定自若的抚琴,刀斧手冲进去将苏秦围住,齐愍王把剑压在苏秦的颈项上,喝问:“本王对你如何?为何要使计害本王?”
苏秦将剑轻轻推开,慢慢说道:“苏秦自幼跟随鬼谷先师,学得一身本事。后来,我去了秦国,一心要把所学奉献给秦王,可秦国不仅不收留我,还侮辱我。
从此我开始颠沛流离,天下之大,竟无个容身之所,那种心灵和身体所受的折磨当然是你们这些做帝王的所不能体会的。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如果我苏秦今生得遇明主,能成就功名,那么,我一定要用命去报答他。
我沦落多年后,终于得遇燕昭王,他那么地亲切,对我是无可言说的好,跟着他我才活得像一个人,因为他把我当人看待。”
苏秦稍息,转而又对齐愍王说:“齐王对我很好,可是,我苏秦的心里只有燕王,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众人听着这些,不知在作何感想。
又听苏秦说:“为了报燕王之恩,我害了齐国,害了大王,害了齐国的百姓,更亲手把那些齐国士兵送到鬼门关,亲眼看到齐国百姓因我而死。
幸甚,如今乐毅已率燕军破齐,齐国危在旦夕,我的使命已经完成。
苏秦是一个罪恶滔天的人,已无脸活在世上,请大王杀了我,为那些被我害死的人偿命!”
齐愍王喝问:“我在想,要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死法,才能解孤王心中的恨意?”
苏秦坚决道:“就给我来个五马分尸吧!当年秦国车裂商鞅,今日齐国车裂苏秦。”
齐愍王点头说:“也对,像你这种罪大恶极的人,唯有车裂才能消孤王心中之恨。”
达子当时阻止道:“大王,既然苏秦是燕昭王的人,何不留他做人质,要求乐毅退兵?”
苏秦大笑道:“在燕王和乐毅眼里,苏秦早已死去,拿一个死人做人质,乐毅会退兵吗?”
齐愍王知道苏秦一死之心已决,遂打消了念头。
苏秦临死前说:“大王对苏秦有恩,苏秦不得不报。请大王放心,乐毅灭不了齐国,也杀不得大王。这些日子,苏秦已经为大王找到了一个可以保齐国和大王周全的人了!”
众人当然不信,于是齐王下令,三日后将苏秦押赴临淄城中闹市处车裂,让天下人都知道这做内奸的下场。
车裂苏秦这天,临淄城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可苏秦心愿已了,脸上堆满了笑容,他此时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们临死时的一幕幕。
苏秦被齐国车裂的消息传到燕国,燕王悲痛欲绝,燕国举国哀悼,大恸三日。
乐毅得知苏秦被齐愍王车裂,悲痛之后,再举燕国哀军,急急杀向临淄,势要杀了齐愍王为苏秦报仇。
战国纵横时代自张仪开始,随苏秦结束,从此,战国进入下一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