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将手中的书小心地递给李斯看:“你看看,是这些吗?这简直是无与伦比的不世之作啊!我此生要是能见到此人,得此人相助,死而无憾了!”
李斯接过书看了,说:“我虽没读过韩非的文章,但跟他相处多年,可以肯定这正是出自韩非之手,不论笔迹或是思想都是韩非亲出无疑。”
秦王甚喜,就直接命令道:“你们既然有这层关系,你就去韩国把他请来,我要拜他为师,向他请教统一天下的计谋和今后治理秦国的思想!”
李斯此时的心里是酸甜苦辣样样俱全,但他没有就此自乱阵脚,而是冷静地面对一切。
李斯回答道:“韩非心里只有韩国,容不下其他任何国家,他是不会为韩国之外的任何国家效力的。就算你杀了他,他也不会屈服,钱财等身外之物更是不能动其心、改其志。”
秦王听了大怒,喝问:“这天下都将是我的,难道我还得不到一个韩非?”
李斯回答:“得天下易于得韩非!”
秦王以为李斯嫉妒韩非,才这样说的,于是就强行命令道:“不管怎么办,韩非我是要定了!你要是连韩非都给我请不来,你也别回来了!”
李斯无法,只得献计道:“韩非眼里不是只有韩国吗?他不是只忠于韩王吗?对付这种人只有一种办法!”
秦王忙问什么办法,李斯说:“只要大王出兵攻打韩国,韩王必定要向秦国求和,到那时,大王就让韩王派韩非出使秦国,韩王为了保命,必然会照大王的吩咐去请韩非使秦,韩非为了韩国,必定会连命都不要地来到秦国,只有如此,方可得韩非。”
秦王听了,甚喜,就按照李斯说的办。
这李斯可谓心计过人,他不仅顺利的过了秦王这一关,还巧妙的借机把韩非赚到秦国,以他对韩非的了解,韩非是死活不会为秦国效力的。韩非不效力,秦王不放人,结果双方的矛盾难以化解,他便可从中取事了。
不久,秦国派兵进逼韩国,韩王果然派使者向秦国求和。秦王言明,秦国不要韩国的一城一池,更不要财物粮食,只要韩非代表韩国出使秦国,如此秦与韩就可世代交好。
使者把秦王的话回复给韩王,韩王立即傻了,他不明白这韩非到底有什么好的,在秦王的眼里甚至比得过江山、城池。
但为了保命,韩王只得厚着脸皮准备了礼物,派使者去请韩非还朝。
韩非虽然三番五次被韩王拒绝甚至冤打,但他从不记恨韩王,只要韩王用他,只要是韩国的事,他都会为之奋不顾身的。
公元前234年,韩非代表韩国出使秦国,秦国退兵。
韩非虽然身在秦国,但一心只有韩国,秦王对他威逼利诱,百般疼爱,想尽一切办法来讨好他,他都不为所动,曾当着秦王的面扬言:“秦国可以困住我韩非的身子,但困不住我韩非对祖国的一片丹心!即使秦王把我强留在秦国,我也绝不会为秦国谋一计一策。”
一次两次,秦王还以为是他诚心不足,还以为是他做得不够好,可韩非三番五次的这样坚定,秦王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
秦王的态度转变了,既然不是我的,那我也不可能让你为别人效力然后来对付我。你生是我秦国的人,死也是我秦国的魂。
不久,秦王终被韩非激怒,一气之下将韩非投入云阳(今陕西淳化县西北)监狱。
这天,李斯带了些酒菜来云阳监狱探韩非。
李斯打点了看守监狱的人,就进到狱中与韩非独自呆在一室,把酒菜径自摆下。
韩非讥问道:“你这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为秦王做说客的?如果是看我的笑话,大可不必,如果是来做说客,那你就找错人了!”
李斯感叹道:“昔日齐国一别,没想到再见之时竟然是此般场景!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也不是来做说客,而是来与你叙旧的!”
李斯边说边摆好酒菜,劝韩非一同饮酒进食,但韩非死活不肯,对李斯的好意无动于衷。
李斯无法,只得自饮自酌,并对韩非说:“我知道劝不动你什么,我也不想对你说什么,只是感慨天意造化!”
酒足菜尽,李斯起身来,抹抹嘴就要离开监狱,刚要出门又回头对韩非说:“对了!秦王要你为他谋划一统天下的策略,我知道,就算杀了你,你也不会为秦国献一计一谋的,没办法,这些事就只能让我替你做了!”
李斯说罢,就离开了监狱,韩非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斯回去后,不日就以韩非的语气写成一篇《初见秦》上呈给秦王,其原文开篇如下:
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
由于这篇文章古文太过生僻,译文又太繁长,这里就不作引录了。
这篇《初见秦》是李斯模拟韩非的口气初次见秦王时进献的为秦国统一天下而作的文章,其中心思想是主张建议秦王靠战争来统一天下。
但文章并没有具体的列出秦国一统天下的策略,只是列出了秦国本来有三次一统天下的机会,一次是秦昭王时白起攻破楚国首都郢都,一次是秦昭王后期的秦兵围赵国首都邯郸,再一次是秦王嬴政时期的秦军围魏国首都大梁。
秦军破郢都、围邯郸、犯大梁都是确有之事,但文章说得不是那么透明。
总之,作者认为,这三次,秦国都可以一举得天下的,但因为秦国朝臣的不忠和不智才使得秦国或退兵或言和或战败,最终没能使秦国一举而统一天下。
需要指出的是,文章中十次出现的大王无疑都是秦国的君王,但这些君王指的是从秦昭王到秦王嬴政期间的四代秦王,绝对不是单指秦昭王,这篇初见秦也是上呈给秦王嬴政的,而不是呈给秦昭王的。
《初见秦》中指出了秦国能一统天下,也指出了秦国之前的臣子都是不智不忠的,最后更简单的提出先灭韩国的策略。
文章中作者更扬言,只要秦王肯听他的谋划,秦国必定能一统天下,如果不能,作者愿意被斩首示众。
从这些可以看出,作者在毛遂自荐,自己给自己打广告,先把秦王的胃口吊起来,好让秦王来请他谋划具体的统一策略。
文章写得不怎样,但却别有用心,可见作者的心计确实非同一般。
秦王嬴政看完李斯呈上的署名是韩非写的《初见秦》,当时就惊奇道:“这篇文章是韩非写的?他劝我用战争一统天下?还建议我先灭韩国?太好了,太好了,韩非终于肯为秦国出谋划策了,如此,秦国统一天下之日不久矣!”
李斯并没有否认,更没有惶恐,而是镇定自若的应答,他相信他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秦王稍息又说道:“既然韩非回心转意,肯为秦国效力,那就把他放出监狱,请他入朝为官,为我大秦尽忠。”
李斯急止道:“大王不可!”
秦王问何故,李斯说:“韩非之所以肯为大王出谋,那是因为他寄人篱下,好多事是迫不得已,再加上我多方游说,他才献了这篇文章。”
“但是韩非对韩国的忠心丝毫不减,对秦国的仇恨反而更加,据我估计,韩非建议先灭韩国,其意图是想借机讨好大王,以还他自由之身。”
“以韩非的品性,他一旦出狱,要么为了保节尽忠而轻生,要么他会想方设法的联合诸侯与秦国抗衡,不管是哪一种,我认为于秦皆无利。”
秦王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李斯又说:“大王如果想要从韩非那里得到一统天下及将来治理大一统国家的策略,最好还是让他老老实实的呆在牢中,否则,大王不仅得不到韩非,还有可能给秦国带来无尽的灾难。”
秦王叹息道:“要得到韩非果真比登天还难!”
李斯说:“我有办法为大王从韩非那里取得一统天下的治世策略,并用韩非的策略去攻灭韩国,韩国一旦灭亡,韩非也就死心了,到那时,还怕韩非不为秦国效力吗?”
秦王听了,甚喜,并命李斯尽快从韩非那里取得一统天下的策略和统一天下后的治国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