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所在之处乃是一处高地,拔天慑地,似孤峰绝立,睥睨九重。少年青衫被寒风掀起,衣袂飘飘,侧目环顾四周,见两者呈一上一下之势,双双皆是漫无边际,一股苍茫之气扑面而来。
沿路寻来都不见千紫的身影,这让他莫名的恐慌,似觉察有何异事要发生。随后稍作思量,定了定心神便飘然落向那滔滔长河。
又行了整整两个时辰才临至,却见一块黄色石碑插在沿岸。石碑被削去了一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自上而下贯穿整块石碑。且,横向也有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纹,将石块分成了两截。其背后有字,可以推敲是为古体文字,却已模糊不清,或损坏,或年至久远被岁月消磨了,却也残留了一半。
“这是……古文?”少年震惊,自太古而起,古有三种文体。其一为人文,百族共用;其二为梵文,大乘佛法皆为梵文,是为佛门祖文。其三是太古文,乃是最神秘的太古文体。此文直至太古末年,玄界之初方才被发现,却仅有流传,不明其意,虽有大神通者能浅辨其意,却也是仅存的少数,如此一来便被世人作熟视无睹,这些自然是己昌告之。
他观摩了许久也推敲不出石碑之上所刻太古文的意思便眺望去眼前的长河,河水粘稠无比,浆黄镀色,弥漫着甚为难闻的异味。河水流淌得并不湍急,反而很是舒缓。站在沿岸却是望不到彼岸,只觉一片朦胧。
“有座石桥!”突然,少年顺眼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石桥,横跨长河,通体黝黑,古朴简陋,散发着压抑的沉息,使人透不过气。
鬼使神差般的他顶着压力慢慢靠近石桥,眸子有些黯淡,连呼吸也显得急促。就在刚欲踏上之时,眼底闪过一道金光,脊梁骨一阵寒颤,使他瞬间清醒。而后自己右脚凌空而置,差之毫厘就要触及石桥上的阶台,猛然间心惊胆战,背后冷汗直冒。
霎时,左臂一阵炽热,闪过道道璀璨的金光,乏眼间一只银白小兽凭空而显,玉瞳满是惊骇,弱小的躯身也是瑟瑟发抖。
“小东西!”萧玄当下欣然,显然方才是这小家伙替自己解危。小东西已经潜伏于左臂甚久,若再不出现还以为它出了意外,都想将之强行拘禁而出了,而后却略显诧异。见小东西这般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便作询问,后者含糊不清,显然是过度惊恐所致。前者只听清了断断续续几个字,面色迷惑不解,反复思量这几个陌生的字眼,低喃道:“黄泉……奈何桥….?”
只见,小东西如小鸡啄米般使劲的点头,偶蹄慌乱比划。前者明悟,它是让自己千万不要登上此桥,不然有去无回。且,将它所知悉的太古文尽数通过神魂拓印给前者,使得他豁然明朗。
萧玄凝重,这太古文太过复杂,如此一来倒也强行认知了部分。而后心想,能令神兽如此恐慌。恐怕这黄泉与奈何桥之凶险不下于禁地。旋即沿着河岸踱步勘测,除却这河水不平常之外,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他眉头深锁,心想:既然来此一遭必不能怯懦,若是就这般离去恐日后悔恨,那又何不探上一探,也可了了心绪。若是生变自可持战剑,亦或是太古神山抵御,怕是万无一失。几番权衡之下,便让小东西回归了太古洞天,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他决定上奈何桥一探究竟!
这里是邪恶佛土,出现九幽之下的黄泉奈何,这让萧玄本就心惊,而且后方已无退路,如果这里面有机缘的话,那错过太可惜了,唯有前进,别无它路。
“嗡!”
萧玄右脚轻踏,轰然一声便觉身躯不由自主的跨上了石桥,晃过心神方才发现已然站于桥间。旋即惊悚震怖,他发现周遭如残阳夕日般,呈然是一副血色,桥下河水依旧是浆黄之色,却沉浮着数不尽的尸骨!
黄泉白骨,积尸成海。漫漫长河尽是尸骨沉浮,浓浓的浆黄之水包裹着成千上万的枯骨,断肢残臂撒满河面。
刺鼻的腥味扑面,顿然让萧玄觉得一阵恶心反胃。河水掺着尸骨缓缓流过奈何桥畔,骨粉皆化,融为脓水浆汤,徐徐在他脚下潺淌。
萧玄不寒而栗,眼眸内尽是深深震撼之色,这实在是太过让人惊悚,这到底似怎样的一条黄泉,淹埋了多少英灵骨骸。
萧玄踱步奈何桥之上,黝黑的石桥赫然变成了血色,由一整块巨大的坚石雕砌而成,显得格外的凄然阴郁,暗红凝结固实,似万古之墩。
轰!
猛然间,黄泉一阵剧烈震荡,河水翻江倒海,惊涛巨浪席卷而出。浆黄之水倒喷,尸骨残骸张牙舞爪自水间豁然起伏,白骨如人形站立,发出声声飕飕嘶吼,如一个个鬼魅魔影,血色的石桥将它们映的瑰红。慢慢地,整条黄泉之水皆沉浮着万千骨影,似群魔乱舞,挥扬着手骨缓缓向着奈何桥聚拢,似欲要将之撕裂。
萧玄倒吸一口凉气,霎时毛骨悚然,此番场景与炼狱无二,令他冷汗哗哗直冒。若是被这数之不尽的骨骸临近,恐怕百个千个自己也不够它们撕扯的。脚下石桥似是停止了一般悬于黄泉之水,如同静静等待满江骨骸的审判。
“这……”不待思量,他便运转大普渡术,双眸如两盏金灯,熠熠生辉。命盘遽然绽放璀璨的金光,浑身神光萦绕,如同一尊佛神,威势赫赫。
阴风呼啸,黄泉汹涌澎湃,奔流不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骇浪重重叠叠叠而起,如咆哮的凶兽,尽显峥嵘。万千骨兵浩浩荡荡,以万马奔腾之势,煞气凛然,震天慑地。
一个周身象牙色的骨兵挥刃而至,就要上了奈何桥,颅骨未见之际手骨便已然触及桥涵,一肢手骨覆于桥面,正做劲向上攀爬。
呯!
萧玄一拳璀璨的金拳轰杀而出,刹那间将之打成粉尘,而后洒入黄泉之中,连泡影也未能显现便就此消沉。
紧随其后又有数个骨兵临至,半残的躯身,张合着颚骨,纷纷挥动手骨成刀刃,带着嗖嗖阴风,似是无声的怒吼。
只见桥上少年频频搧出十数道光斩,眼神冷冽,伴着赤金之光将之一一击碎,如骨雨般自半空撒下。
“喀嚓…….喀嚓”
突然,自骨海中浮现一副通体土黄色的骨架,四周骨兵皆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可见威势不凡,但却少了右臂,只留有一肢左腕骨,连指骨都没有,五指尽断。它缓步拖走,时而机械的晃动颈骨,头颅随之侧动。
“这是……骨王!”萧玄双眸如炬,炯炯发光。这尊古王生前必是名动一方的强者,如今却化作一副枯骨,令人喟叹。
“喀嚓……”
骨王渐渐逼近,它没有任何言语,唯有铁铮铮的攻伐。待踏上石桥的刹那,它便挥动右肱骨,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袭向萧玄的天灵盖。
与此同时,后者动了,没有华丽的动作,也没有铺天盖地的精气,只是简单的一拳,却似定格般直直击中骨王的胸骨,“咔咔咔”三声落下,便见三更肋骨应声落下。
萧玄心惊不已,这骨王的骨架好生硬朗,即便强如他也是觉得棕榈一震痉挛,有些发抖。这一拳下去,普通的大能强者足以轰杀数个,而眼前的骨王看看断了三更肋骨,着实让人惊诧。
“喀嚓……喀嚓”
骨王看都未有看掉落的肋骨,眉骨之下一片空洞,随即依旧拖动它那缓慢的步伐再一次抡起右肱骨砸下。
呯呯呯!
萧玄不愿再稽迟下去,便连出数拳,攻势迅猛。几声落下之,骨王残肢尽散,却没有化作骨粉,继而先后坠下黄泉,水花也未溅起。
待骨王被轰杀的那一瞬,黄泉即刻巨浪滔天,骨兵似千军万马,携狂风乱舞肆姿,似是因那牺牲的君王而怒意冲天。
嗤嗤嗤!
萧玄并指如剑,化开点碎一颗颗头骨。大荒拳大开大合,势如破天;困天掌游刃有余,可崩山河。掌指合拢如剑锋,掀飞百十数骨兵,无尽的厮杀,他便如一尊杀神,眼底尽是冷漠,寒光迸射,亦可对敌!
半响之后,又一尊骨王浮出黄泉,它胸口碎裂,但四肢完整无缺,骨络雕缀着点点湛蓝之色,威势比之先前那尊骨王还要可怕。它浑身笼罩水幕,浆黄的河水将它尽数覆盖,密不透风。
它倍道兼进,杀气腾腾,乏眼间便临近奈何桥畔,将桥下的河水倒卷而出,散发森然的戾气,“哗哗”的水声如死亡的预兆,催人心弦。
萧玄眼瞳微缩,一步踏出袭杀而出,他不愿再被动,欲要先发制人,攻伐所向披靡,气焰薰天赫地,虚空在不断扭曲。
浆黄的黄泉之水爆射而至,数十道水柱似实质般的箭羽以追风逐电之速杀至,快的吓人,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