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眨巴着眼睛惊喜万分:“刘爷您可真厉害,就听见啪啪两下那人就……,哈,原来你没喝醉,嘿嘿,今儿个小的算是明白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了!”
刘云微笑,刚才那迅如鬼魅一击必杀的不是他还有谁!
张心武嘿嘿笑道:“这叫扮……诱敌深入!”心里说其实就是扮猪吃老虎嘛!只是差点把自己都骗苦了。
刘云也是嘿嘿一笑:“这伙人一直吊着我,又谨慎的很,很难引他们出来的!今天也是刚好有这么一次机会,嘿嘿,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们,不就穿帮了么?”说完又是嘿嘿一笑。
张心武心里一阵骇然,这不是在故意学自己笑的样子嘛,只是笑的也太狡诈了!“那也不必非要到最后关头才告诉我你没醉呀!害得我担心了半天!”张心武苦大仇深的说着,实则心里对这位二哥无比佩服,最后被逼退三步再无退路时,刘云嘴里一直在含糊不清的说一句只有他才能听懂话,“要狠,狠,狠……!”他没有犹豫,心里迅速计算出攻击策略,一击必杀!他知道以刘云对周围的敏锐掌握能力,自己一动他就会及时反应。
几个伙计拿着家伙举着火把走进天井,看见这场面却也不慌张,马上四处戒备查看有无其他可疑人等,严老八与小杜也出来了,其他有些胆子大的客人也出来看起了热闹,更多的则是在远处或者屋里偷偷观望。
那边孙铁樵也已大步流星赶了过来:“大家没事吧!哈哈,好!没事就好!奶奶的,差点阴沟里翻船了!”
张心武:“大哥,那里还有一个没有断气!”
孙铁樵确实是喝的有个七八成了,只是他长年刀口舔血养成了后天条件反应,一遇到危险酒就已醒了一半:“太好了,嘿嘿,哥哥我今天多喝了点,下手没轻重,正愁没个活口!”说罢又吩咐伙计把那人弄到屋里看管起来,又让其他几个赶紧把地方收拾干净。
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那人缓缓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心武:“你是谁?”
张心武:“你来杀我,怎么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么?”
那人:“我们要杀的人不是你是他。”那人看向刘云,刘云也看着那人,却不说话。
张心武“哦”了一声,也没有再问。
那人艰难的咳嗽了一下,不再言语。
孙铁樵认真的说道:“先谢谢你,对我那伙计没有下杀手,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们的话,我可以为我的两位兄弟做主放了你!”话讲的很有策略,语气也很真诚,审问这种事他在“湘西王”身边时没少做。
只是那人求生的欲望似乎并不强烈,冷漠的说:“没什么,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我不喜欢滥杀无辜,既然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也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孙铁樵:“好,既然你能想到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那为什么还要帮日本人做事?你难道不知道日本人害了多少中国人没有了父母妻儿?”
那人眼露精光沉声道:“我没有帮日本人!”随即又垂头低语:“也罢,你们说是就是吧。”
刘云忽然说了一句:“你是二十九军的吧?以你刀法,愿与倭人为伍,必有隐情,断了三根肋骨也不致命,你走吧!”
孙,张二人一怔,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人也是一怔,刘云继续:“从上海到浙江再到这里,除了今天,之前我从没有见过你,但是我知道你们一直远远吊着,你应该听说过我,也该知道我从来说话算数,哪怕是对我的敌人!”
那人沉思片刻后,似乎下了很大的一个决心,缓缓说道:“是的,我原属二十九军赵登禹部。”
众人恍然,张心武心道:“怪不得一出手就是大刀诀里的功夫,而且气势磅礴,确是在千军万马中历练出来的!”
那人继续说着:“二十九军原属西北军,当初西北军装备差,士兵所用老式步枪连刺刀都没有,弹药更是不足,不得已才每人配发大刀,三一年改编为二十九军后宋军长就提出‘不打内战,枪口对外’,所以受到委员长猜忌,军备不足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大刀仍旧为士兵的常用装备,也因为宋军长‘枪口对外’的治军思想,历年士兵训练的假想敌都是日本兵,所以我们训练的大刀以专门针对日军的刺刀战术为主,三三年喜峰口,我随大刀队连续三天夜袭敌营三次共计毙敌数千,令日寇从此夜不敢寐,自此大刀队一战成名,后来我因调任中央民众训练部,得遇周佛海赏识,三五年汪精卫遇刺受重伤,周佛海举荐我保护汪,嗯,周佛海有一个私人圈子,俗称低调俱乐部,其实都是消极抗日份子,汪精卫是其灵魂人物,汪不赌不嫖不抽为人声誉极好,尽管对日妥协,但他总能说出让我信服的道理,我在他手下尽心尽力做事得他器重,今年初我遇到一个军中旧识,他带我去见了一个人,是时任北平市长的宋军长,宋军长身患重病依然忧国忧民,令我自感羞愧,但宋军长没有责备我,他对我说汪精卫可能已经秘密投日,只是让我以民族大义为重,此后,我便一直留了个心,后来我为他去上海办事,终于被我发现一些秘密,这一次追杀顾先生,本是日本人的意思,但中间许多曲折,因为在上海顾先生屡次躲过追杀,终于被军统发现刘先生的踪迹,而自从王亚樵被军统暗杀之后,刘先生就成了他们的心头之患,因为他们听过刘先生的传说,怕先生会对中央高层不利,但又因为刘先生是与顾先生在一起,军统顾虑影响不愿兴师动众,刚好日本人因为在上海被刘先生杀了数名精锐,视为奇耻大辱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便有人想到了借助日本人之手,周佛海因为在军统亦有重要职务,所以参与了这次策划,我在汪精卫手下做事,与日本人多有接触,是联系双方便宜行事的最佳人选,孙掌柜房间的两人是军统派来的,两名日本人是上海黑龙会的浪人平时极为自负。”
刘云突然问:“你们既然是为了我来的,为什么又去行刺孙大哥?”他以为对方目标是自己,所以没有考虑孙铁樵会有危险,差点酿成大错,心里难免自责。
那人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不过我听说日本人有意顺便除去孙掌柜,因为孙掌柜的行事已经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此外,我已探查出在徽州的屯溪等地已有日本特务以及汉奸潜伏,这十里铺的几人只是少数,他们如果不是以为有机可乘,原计划是要跟踪你们到屯溪附近时再联络其他人一起动手的,嗯,我之所以答应前来刺杀你,是因为外界对你及斧头帮的传言让我觉得你也非善类,只是下午听顾先生一番话后终于彻底醒悟,你这般不为私利不顾自身去保护顾先生的人,又怎么会是声名狼藉自私自利之辈?只是我此行真正目的是要伺机得到日本人的名单!所以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尽量不去伤及无辜。”
那人咳嗽了几下,又道:“我只知道那份名单在一名叫长野次郎的日本人手上,这个长野现在就在皖南,说不定已经到了屯溪,孙掌柜是屯溪人,如果有机会,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把名单抢到手,不然到时徽州屯溪甚至整个皖南必然危险。”说到这里,那人惨然一笑,喘息片刻后,才又说道:“我孑然一身,回想这些年的事,说出自己姓名也是辱没祖宗,不若就此无声无息的死去了罢。”言语间一片意味索然竟是萌了死志。
孙铁樵突然提高了声音骂道:“呸!亏你还知道羞愧,你若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怎么有脸去地底下见你的列祖列宗?既然你有心悔改,且现在国家正是处于多事之秋,就是死,也要死个堂堂正正,有种的,好好养伤,到时候自己去拼个够本!也好叫人们竖起大拇指来说一句‘二十九军的硬是没有一个孬种’!”
那人沉默不语,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心里依稀记起了喜峰口的情景,战友们的呼喝厮杀又似在耳边响起,战友们抛头颅洒热血奋勇杀敌的画面在眼前浮动······“二十九军没有孬种,大刀队没有孬种!”那人激动的说着,声音有些颤抖,“我们五百人的大刀队冲入十倍于己的敌阵中,杀敌数千,也不知砍下了敌人多少颗脑袋!虽然我们最后生还的弟兄不到十分之一,但就是没有一个退缩的……”说着艰难的朝三人拱了拱手:“三位,今天兄弟这颗脑袋就算是暂时向你们借的!”声音虽然微弱,但言语间已回复了当年的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