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铁樵原本就与斧头帮包括王亚樵在内的一些安徽籍元老相熟,对刘云也早有耳闻,听顾先生一说自然大喜过望,当下让人在后院设了香案,备了祭品,美酒。顾先生又依照江湖规矩让人取来笔墨及一沓红纸,分别写下三人姓名出生年月,籍贯及家中长辈的姓名等等作为各自谱贴。然后取一张纸写上日期以及三人姓名,又在下面写上誓言,作为盟贴。
一切准备妥当,先按年龄大小依次焚香祭拜天地,然后三人各自割破手臂将血滴入三碗酒中,焚香再拜天地,一起宣读誓言:“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有孙铁樵(刘云,张心武)意气相投结为兄弟,歃血为盟:不愿同日生,只愿同日死,吉凶相共,患难相扶,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如有异心,天神共鉴。”最后三人将酒一饮而尽。又相互交换谱贴行了兄弟之礼!
顾先生击掌喝彩:“好!古有‘刘关张’今有‘孙刘张’,桃园三结义忠肝义胆传为千古佳话,你们三兄弟定要记住刚才的誓言,今后出去行侠仗义为国为民方才不至于辱没了‘三结义’这三个字!”顾先生学识渊博,说书讲古中又常有义结金兰英雄结盟的典故,区区盟单誓言自是信手拈来,中间特意加上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八个字却是寓意深远!
三人均郑重点头称是,对于眼前这位智者一样的长者,都是无比的敬重!
孙铁樵素来喜欢结交朋友,现在得了一位高深莫测的兄弟自然欢喜的不得了!
张心武因为与刘云一见如故又是年龄相仿也是十分开心!
几人中最高兴的竟然是顾先生,握住孙铁樵的手连连恭喜,然后拉起了家常!他这几个月来一直与刘云相处在一起,出生入死跋山涉水中建立了很深的友谊,在他的认知中,刘云的能耐已超出了中华武术的范畴而有点类似于怪力乱神之说了,但他不像常人那样的敬鬼神而远之,其实在老先生几十年的评书生涯中讲得最多的正是怪力乱神因果循环,在他看来,哪怕你真的是神,既然来到这个人世间,就得有朋友,就得有兄弟!
刘云因为十里洋场充斥着尔虞我诈,也确是没有朋友,而这一下子多了两个诚意正心肝胆相照的兄弟,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忐忑,原本古井不波一样的体内循环竟然有了些许异样!
傍晚,孙铁樵让伙计备了桌酒菜以贺自己三人结义,顾先生,小顺,严老八,小杜全部应邀入席,另外孙铁樵又叫了自己两名得力手下陪同,酒逢知己千杯少,本来孙铁樵与顾先生就聊了老半天已经牵出了许多沾亲带故的线索来了,这一入席更是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
孙铁樵的两名手下都是老江湖,看见老板与人谈天说地难解难分旁人也插不进去,都各自当起了酒保的角色,热情的对张心武刘云等人劝酒夹菜!只是张心武等人想着明天早晨要出发赶路,所以都尽量的少喝酒多吃菜。
而刘云却正好相反,他几乎没怎么吃菜,只是不住的接受别人的劝酒。
“我平时就不怎么吃饭菜,”刘云对着张心武笑了笑。
张心武记起互换的谱贴里,刘云的长辈写的是师傅刘道人。
“道家有辟谷之术,”张心武小声说道:“二哥你会这个?”
“听师傅说过,不曾学会!”
张心武“哦”了一声,又轻呼:“呃,你真的懂?”他听出了刘云话中意思!
刘云愕然,摇摇头:“我所习的类似于佛道两家的坐禅,心跳脉搏速度会比常人的慢,身体各种机能消耗的也会慢些,所以吃得就少了!”
旁人都是哦的一声恍然大悟,张心武看看左右,会心一笑,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喝酒喝酒!”顾盼间却看到刘云正在微笑望着自己!
刘云给张心武夹了一块鸡腿:“三弟明天还要赶路,多吃菜少喝酒!”
“谢谢二哥”张心武给刘云斟满了酒:“美酒虽是粮**华,也得适量!”
“听说路途凶险,可有对策?”
“中午已与大哥商量过,何处打尖休息,何处吃饭,何处落脚过夜都已落实妥当,应该没事。”
“嗯,送你一个‘字’”刘云对着张心武竖起食指,“狠!”
“狠!”
“对,你不像大哥,大哥他现在的世故圆滑是经历太多风雨之后的返璞归真,遇到事情时他照样杀伐果断!而你,缺点就是太善良,虽然有时候你也很狡猾,但只是狡猾而已,真正遇到事往往狠不起来,这个世道,对我来说,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那我就一定要对他更加不好更加狠!这才是生存之道!而你现在做不到这点!但是明天开始你一定要记得这个‘狠’字,不然这里到屯溪的几百里山路,以你的身手或者可以自保,但是下面那些人却可能要枉送几条性命也不一定!”
张心武脸色一正:“二哥一路走来,路上是不是听说过什么?”
“远的不说,龙游帮的事近在眼前,我知道龙游帮是以珠宝生意起家的,在上海的时候少不了有人打他们主意,虽然说那童百川八面玲珑早已买通了黑白两道,但是自身手底下没两下子怎么行?我在浙江时偶然听人说起龙游帮这次运送的东西十分重要,当时那人似是童百川手下重要人物,他与朋友贴耳私语,却没想到我会听得见,他们是一行十三人,既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应该里面有高手护送,这次死了十二人,逃脱的那人一定不简单,杀他们的那伙人更厉害。”
“噢,原来是这样,那不更好,这伙凶徒既然还在追杀漏网之鱼,那就没空管我们了!”
“他们没空,还有别人。”
“我知道,一般毛贼也入不了二哥法眼,照这么说,是还有其他势力也来趟浑水了?”
“比如下雨前离去的一行四人,领头那个固然厉害,另外三人也不好惹。”
“呃”张心武不住点头。
刘云呵呵一笑:“我只是看你太云淡风轻,所以送你一个字,以你的身手,本来也没这么麻烦的!”
张心武嘿嘿一笑:“明白了,对兄弟要两肋插刀义不容辞,对敌人则要搂头盖顶永绝后患!”
“差不多!”
“敬二哥一杯!”······
入夜,一帮训练有素的伙计背着步枪牵出七八条大狼狗分别到四处布置岗哨,外面的院墙大门一关,客栈就成了一座堡垒!
直到挑夫们到了,张心武才记得自己等人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此时众人已喝得七七八八了。
顾先生与刘云也已具是趴在桌子上烂醉如泥,只有孙铁樵手舞足蹈打着醉拳嘴里嚷嚷着还要喝,张心武只得召唤店里伙计帮忙搀扶着进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