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过了三个小时大家总算安全下得山来,张心武与严老八等人商议后决定中午前赶到三阳坑附近的三阳小镇再休息,于是仍旧由严老八前头先行大部队后面跟上!
……
山道旁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望着远处渐渐消失不见的队伍暗自寻思:“这一次章大哥可是失算了。”他身后又走出三人,均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样子,其中两个右手还胡乱缠着些血渍斑斑的布条,显然就是被小杜赶下山来的三人,看来方才逃跑时跌得还不轻!
“没用的东西!”山羊胡子骂了声。
一人忙解释道:“老大,这怨不得我们,我们只有三把破鸟枪,怎么去跟人家斗,要不是我跑得快,这手上保准也得挂彩!”
另一人道:“是啊老大,你给我们三把汉阳造,我定要让那小王八蛋去见他姥姥去!”
山羊胡子阴沉着脸说道:“还嫌脸丢的不够吗?没看出来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吗?”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其中一人问。
山羊胡子冷哼了一:“你们两个先回去,手都差点废了还能怎么样?阿七跟我走。”那两人还待再说,却见山羊胡子瞪了眼睛,只得唯唯诺诺退了开去。
那阿七跟在山羊胡子后面谄媚的笑着:“老大,我探的清清楚楚那姓边的随身带的一个包裹里就有几十根金条,这都是给他驮货的马二瘸子亲口告诉我的,那姓边的是江西人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没什么来头,也就是这几年去上海发了财,马二瘸子跟他的伙计混的熟,这都是他那伙计告诉他的,嘿嘿,老大,这次事成之后您可得跟帮主好好说说让我加入咱们伏虎帮的事啊!”阿七脸上堆满笑容的拍着马屁,心里却是心疼的不得了,好不容易遇到尊“大财神”又得拱手送人!心里又暗自恨恨的想,这姓边的也忒狡猾,明明金银细软带了逃难,却装做商贩雇了十几号人给他拉货,现在还与人搭了伙,我们辛辛苦苦从清凉峰跟到十里铺白忙活不算,害得两个兄弟手上还挨了枪,真是晦气!
山羊胡子给了个笑脸:“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事成之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再让帮主给你们每人一把汉阳造,昱岭关一带还有谁敢不听你们的!”心里却暗暗冷笑,“你们要不是这块骨头吞不下,会这么好心告诉老子?”想到这里,山羊胡子暗暗骂了一句:“哼,三个废物,放在平时给老子提鞋老子都不要。”
那阿七那知道对方心里所想,只听得眼睛发亮,心里想着如果入了帮会又有了枪,以后回到昱岭关,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忙拍马屁:“谢谢老大,我就知道跟着老大一定错不了,我兄弟几个一定跟着老大好好干,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唯老大马首是瞻!”
这阿七很显然比他那两个弟兄灵活多了,一顿马屁乱拍下来,山羊胡子也很是受用,洋洋得意的伸手捋了捋胡须,开口说道:“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绝不会亏了你的!”
紧赶慢赶,大家终于在午后到达了三阳小镇,浩浩荡荡五十几号人把仅有的两家小饭馆挤的满满的,吃饭时间都过了还来了大生意,倒是让两家的老板娘都乐得合不拢嘴了,那两老板兼伙计的当家人更是喜上眉梢,好在饭店虽然小,但是大木桶煮饭倒是两家都有,毕竟这里做的是过往客商的生意,大家都赶时间,如果一家有现成的饭菜,另一家没有,那生意肯定会跑掉,至于稍微不够一点赶紧淘米小灶烧一下倒也来得及!
趁着吃饭的当儿,严老八又打探了下消息,那老板娘也是热心,仔细的说了前面的一些情况,又是千叮万嘱让大家小心,却见那伙计兼老板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刚才听镇东头的老李叔说北面天马岭又出了人命案子,唉,一家三口都是老实本分人,全部遭了毒手,各位老板要多加小心呀!”
严老八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听说是昨天发现的,那最迟也是前天夜里遇害的!”
严老八应了一声,看看人家也只是听来的,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追问。
与此同时,小镇西边的一户普通民居里,山羊胡子正一边吃着饭一边与人交谈:“这次我们失算了,本来以为姓边的换了挑夫之后最多也就十几号人,可没想到他居然与别人搭伙结伴而行,这下他们一共有五六十号人了,而且领头的那几个是行家,另外似乎他们雇的挑夫还是孙铁樵的人。”
那人惊道:“孙铁樵的人!那怎么办?”
山羊胡子:“孙家背后有军队照着,我们惹不起,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姓边的跟不上孙家的队伍!”
那人:“对,最好是伤了他,这样他就走不快了!”
山羊胡子:“我在十八滚试过了,没成功,难就难在只能伤不能死,一死他的包裹就便宜了旁人了!所以有些棘手,嗯……你先去告诉老大多派些人手过来,这边我与人先盯着,沿途我会留下暗号,到时候我们再会合。”……
下午,张心武一行人平平安安走过三阳坑一路西行,对于当地老百姓谈虎色变的三阳坑,他是小心却不怕,江湖经验告诉他劫匪很少会在同一个地方干两次买卖!记得孙铁樵跟他说过两军对垒时炮弹很少落到同一个坑里,那是孙铁樵的经验!他觉得是一个道理,虽然为此孙铁樵特地与他辩论过一番,一个是因为人心,一个是因为概率,不一样!但他也不去计较,炮弹何尝不是人心在控制!反正小心谨慎的过去了就是。
只是后面遇到的情况却又有点意外,当他们穿过一片松树林来到一条盘山小道上的时候,山上突然接连滚落了几块不大的石头,把在队伍中间的边姓客商的两名挑夫给伤了,所幸石头不是很大,伤无大碍,接着后面陈姓客商也差点被石头砸到!
这样的石头断断续续滚落了好几次,甚至有一次还差点砸了小杜与小顺,众人觉得石头似乎又不足以致命,应该不是盗匪所为,可能是有人恶作剧,但小杜道:“不是恶作剧。”他觉得恶作剧应该是浅尝即止而不该得寸进尺锲而不舍。
看着小杜在自己面前摇头晃脑的样子,小顺一阵鸡皮疙瘩,不是只有谈女人或者想女人时才这样的吗?但因为山势险要,从下面又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这时又是几块石头滚了下来,小杜又道:“可能是猴子。”
小顺瞪大了眼睛:“猴子?”
小杜:“是的,以前山里有的猴子调皮遇见人挑担走过不但不怕,还会摘果子扔过来砸你,如果你想放下担子也去砸它,猴子就会趁你不注意来偷你箩筐里的东西。但是如果你有铜锣或者鞭炮等等会发声响的吓一吓它们就会跑了!”怕小顺不信,刚刚好见山上又有石块落下,小杜眼疾手快端起家伙朝着石头来时的方向“啪啪”就是两枪,说也奇怪,从此一直到走出那条山道都不再见有石头落下来!
小顺之前已经十分崇拜小杜了,见两枪之后天下大定,更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走了老远还不时看看身后那山:“神了!你怎么知道是猴子不是其他东西嘞!”
小杜道:“猴子是山里最有灵性的动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却不解释为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猴子,只是在小顺这个同龄人面前,他总是喜欢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小顺扁扁嘴,想要继续与小杜探讨一下猴子的灵性,却看见张心武边走边在挑夫们商量着什么,然后大声说:“大家要走快些了,天黑前我们一定要到达石头寨!”后面的挑夫们也都答应着,大家都加快了脚步,他们也知道,如果错过了石头寨,今晚就得睡在野外了,除开这山里的毒虫猛兽强盗剪径不说,就是这夏夜的山蚊子也是让人受不了的。
就这样赶了几个小时,后面有几个年老体衰的挑夫越走越慢实在是走不动了,张心武看看到了吃完饭时间,就让人停下喝些水吃些干粮顺便休息一下,看看天色,好在夏天的太阳落山比较晚一些,估计天黑前是来得及了,心里稍安,却又看见边老板正在让挑夫们把货物卸下来扔到路边草丛里,又把剩下的货物均匀的分给大家,边老板看见张心武,嘿嘿一笑:“没办法,只能把一些不值钱的扔掉了。”那陈老板见了,低头想了片刻,最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也是学边老板的样子把货物扔掉了一半。
张心武不禁心里暗暗佩服他们的果断,看看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朝不远处的严老八挥挥手,大声说道:“好了!那我们出发!”心里对那边老板关注起来。
其实最心疼的却是小顺,走了老远,还时不时回过头去看看那地方:“唉,真是可惜!”
小杜没好气的翻翻白眼:“可惜什么,又不是你的东西。”
“你不知道,我听老板说过,从浙江背一箩筐盐巴到徽州可以挣两块大洋呢,你看看刚才扔掉的货,连本带利怕是有一百多块大洋呢!”
“那也不是你的!”小杜爱理不理。
“听说有十块大洋就可以上醉月楼住一宿了,这一百块多块大洋呀,可以包大半个个月了,噢不对,听说包月打对折,那就是可以包一个月!”小顺也不是省油的灯。
“哇,是吗!”小杜终于中计,心里开始盘算着自己这一趟可以赚几个子,如果那些货归了自己,那该有多好,自己可以去做些什么什么事······
大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石头寨,石头寨其实是一个有百十户人家的村子,以杨姓为主,大家基本上靠打猎与采药为生,据说是还在宋朝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为了防备强盗山贼,就把各家的房屋集中围起来建造成山寨一样,石头寨由此得名,还有一个传说就是这里的村民世代习武,彪悍骁勇,走出去报上石头村的大名,人家都不敢招惹,暗地里把石头村称呼为石头寨,意思就是那不是一个村庄而是一座山寨。石头寨还有一个规矩,一到天黑,寨子大门一关,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开门!
但是对于白天来的客人却是极为热情,毕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甚至许多时候一些药材山货因此就地就可以卖掉而不必再拿到屯溪或者歙县去卖了。
石头寨家家户户都姓杨,族长杨老爷子须发雪一样白,叼着旱烟袋,穿着短褂,露出皮包骨头的手臂,手腕关节在手臂对比下显得特别粗大,张心武知道,这不是关节有病,而是长年浸淫那杆旱烟所致,旱烟杆长二尺三寸,重六斤六两,烟斗有小孩拳头大小,镔铁打就通体黝黑,黑得发亮!老爷子的须发也是发亮,白的发亮,白是因为年纪,亮是因为气血未衰。
“今晚你就住我这里了,到了这里,就像是到了家里一样!你是孙家小猴子的兄弟,就也是我们家大牛的兄弟,不用见外。”老爷子说完,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黄的发黑,但是很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