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作了一个决定,决定第二天递交辞呈。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我不再担心找工作的事了。
那时我找工作屡屡失败,就算是被录用了,不是报到当天被拒,就是工作没几天便被劝辞,这些都归功于夫人。
我不明白,这是在打击我吗?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我离开了他们我就活不了了?
纪姐的分析是,夫人想打击我是其次,主要是想把我逼到绝路上。夫人想看我堕落,想逼我嫁人,这样至少可以让徐天明死心。
纪姐说夫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非常矛盾。我的身份我极其不愿面对。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我宁愿过着我原来的生活。
可是我又不得不面对。
钱森已经在打徐家的主意了,而徐家的一部分财产是在夫人名下,徐天明又是一个大孝子,现在钱森手中持有5%威迩股份,纪姐担忧徐家利益正在被钱森一点点侵占。
“任何人都可以是威迩的股东,但钱森不可以!”纪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凌厉。
如果徐任之知道夫人和钱森的关系,想必也会和纪姐有一样态度。
纪姐算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没有油然而生的感激之情。
我心中有疑问,最大的疑问是,纪姐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我得知马天一离世的消息时说?
“庆幸我没有早说。”纪姐看着我的眼神里含着几分赞许,“你不觉得我现在告诉你正是时候吗?如果在你和司徒尤洌卿卿我我的时候告诉你,你可能会慌不择路,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了!”
“纪姐,我的事情你这样清楚,你是不是派人跟踪过我?”
“知道你离开徐家之后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我该说谢谢吗?我心里苦笑着,人生的万般滋味似乎要在一天之内让我尽数品尝。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如果冒昧了请见谅!”
“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不保留!”
“我在盛世找到工作,是因为你吗?”
“也许是我狠心了。我一直在旁观,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算帮你。我想看看秦莞的女儿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是徐天明,他阻止了夫人。”
“徐天明?”
“嗯,是他。他对你用情颇深,只是懦弱了。”
“他怎么知道我找不到工作?他怎么知道是夫人所为?”我不敢相信自己离开了徐家,却还生活在徐家的视线下!
“不管爱还是被爱,都是一种负担。”
“我做什么他都知道?”我觉得脊背阵阵发冷。
“我想他的初衷是保护你。”
“纪姐,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别跟我这样客气!叫我纪姐就大大方方地说。”
“在没有公开我的身份前,请不要让尤洌知道我的事。以后公开了我的身份,也请不要告诉他我的事。”
“什么意思?”
“我会和他分手,我的事从此与他无关。”
纪姐十分意外地看着我,“你要和他分手?”
“嗯。”
“为什么?如果他是你男朋友……”
“纪姐,”我打断纪姐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你爱他?”
“与爱无关。”我强硬地说,“他毕竟是我的初恋,我不想让我的初恋有任何闲话。”
纪姐凝视我,“但是以他的身份,他想知道你的事并不难。他迟早会知道。”
“那是他的事,他知不知道是他的事,跟我无关。”
“好!我答应你!”纪姐的脸上似有笑意。
扑通一声,我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纪姐,让我给你磕个头!”我恳求道。
纪姐看着我,收回了想拉起我的手。
“纪姐,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秦家的大恩人!谢谢!”我恭敬地拜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那天,纪姐临走时还告诉我一件事。
“你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那样对你吗?”纪姐说我冷静,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冷静,冷静得有条不紊,犹如一个博弈高手。
“哪个男人?”我不知道纪姐又想告诉我什么。
“那天在卖场,有个男人故意找岔为难你,还把裤子扔在你脸上。”
“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不过就一次,后来再也没有了。”
“那是因为有人出面帮你解决了。”
“我知道,是尤洌帮的忙。”
“还有呢?”
“还有?”
“尤洌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这事徐天明也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那个男人是徐琼玉指使的。”
如果说那晚,我被一步步逼到了悬崖,那么这最后的一席话,则犹如当胸给我一掌,让我心伤无言、毫无防备地掉下悬崖。
冻课是第一个知道我要辞职的人。
“想跳槽去哪?”冻课开玩笑的语调完全像在讲一个冷笑话,不熟悉的人还以为他在认真。
“跳回家。”我笑着说道。
“不信。”
“我也不信。”
“你不像这样任性的人。”
“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其实我挺任性的。”
“现在找工作,说好找也好找,说不好找也不好找。像你这样的,肯定不好找。”
“为什么?”
“你让人过目难忘!”
我好气又好笑,“你这算是表扬我吗?”
“别删我电话,以后有事可以找我。至少我这不会人走茶凉。”
我笑了,“我怎么会删你电话?”
“任性的人难说。”
“我被你弄糊涂了。你的意思我到底是任性还是不任性?”
听我这么说,冻课笑了,我也笑了。
我的辞呈已经被递交到人事。在周义君和胡波还没有问我的时候,我便主动告诉了他们我辞职的事。
他们十分吃惊,好好的,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
烦了,想换个工作。我说。
员工食堂,我们三人坐在一桌。还是我和周义君坐并排,还是胡波坐在对面,可感觉却不像从前了。
很微妙的感觉,感觉好象他们都长大了我却还没长大。
三个人,从前话不多的我变成了话最多的那个。
“女鞋打折不要忘了告诉我!最好是清仓的那种,二三折。”
“上新款我就告诉你!让阿洌帮你买!”周义君手上嘴上没闲着,还在撕着鸡翅吃。
阿洌?我有些吃惊,周义君不是叫尤洌洌哥的吗?
我不动声色地笑笑。“我才不要他买呢,我自己买。”
“你想去哪应聘?有目标了吗?”胡波问。
“周六去人才市场看看。”我说。
“盛世的待遇不错,交六金还有年假,你再考虑考虑?”
“换个工作也好,像芊儿这样的不愁找不到工作。芊儿你英文好,可以考虑一下去外企发展。”
“君君的这个主意不错。”我像模像样地点点头。
“开玩笑!也不看看我是谁?”
“慧眼啊!”我赶紧给她戴上一顶高帽。
“要不要我借你一双慧眼?”
“你那双‘慧眼’长在芊儿脸上不好看。”胡波说道。
周义君生气了,伸手就打胡波,“怎么不好看了?怎么不好看了?我看你才不好看!”
胡波一边躲一边说,“本来就不好看!”
“你才不好看!你什么都不好看!”周义君不肯罢手,手够不着就拿起筷子来打。
“我又没说我好看。”
“那你凭什么说我不好看?”
看着久违了的画面,我不禁笑了起来。“君君你使劲打!他欠打!”
“就是!他就是欠打!”周义君说着狠狠敲了一下胡波的手臂才停下。
胡波讪笑着坐正,脸微红。
还是很庆幸。庆幸不管怎样,能在一起说说话也不错,至少我们比别人的关系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