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刚上床没多会儿,王超打来电话。筝迅速起身出去和王超聊了一通心情才畅快点,王超就是她的情绪垃圾桶,可是她目前的烦闷又不能对王超讲。
王超告诉她,柳皓然的女朋友韩萱现在跟他打招呼特别热情。
“你该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吧。”筝开着玩笑。
“能有什么想法啊?那可是我哥们儿的女朋友。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我可是谦谦君子。”王超一脸无辜。
“人家这么热情,你难道不会被感染吗?”
“有你在,谁也感染不了我。”王超拍拍胸脯说。
“切,又来了。”筝一脸鄙视。
王超突然严肃起来,“虽然说得频繁了点,但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是知道的。我们做朋友这么多年了,从一开始我就嚷嚷着说要追你,可是你看,直到现在我们近在咫尺了我也还是没追到。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那语气里有心酸,无奈,还有一丝自嘲。
筝不知该怎么说,王超在她心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她一直拿他当做最好的异性朋友,虽然她也知道是自欺欺人。她享受着来自王超并不是朋友般的关心,不得不说,现在她也说不清自己对王超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想象一下王超有了女朋友的样子,她想她是会吃醋的。就像上次王超被罗小蓓拉走没有陪她,她心里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可是,这真的是喜欢吗?那她对杰的期待和感情呢?怎么会同时喜欢两个人?
虽然纠结于对王超和杰的感情,但是听到王超的声音心里还是很安慰。她想,她很早就已经开始依赖王超了吧,只是自己一直没发现。
第二天下午,穆筱雅早早地来到了田径场,绕着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心情都没能完全平复下来,还是砰砰的跳个不停。时不时地看看时间,六点快到了,她不断地朝门口张望。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过来,他也边走边看着时间,显得有些急迫。穆筱雅没有马上迎过去,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走近,慢慢在门口踱步。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穆筱雅朝杰走过去,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
杰回过头,看到穆筱雅显得非常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杰惊异的神情,还有他的问话,穆筱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之前所有的兴奋加倍转变为紧张,让她一时无所适从。难道,他等的并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她脑子里迅速闪过筝的影子。
“你又怎么在这儿呢?”如果杰真的不是等的她,她至少也要弄清楚他等的那个人是谁。
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没事,过来转转。”他想,完了,筝连这个机会都没给他,自己还是迟了一步,他心头又浮现出筝和王超走在一起的画面。
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跟筝表明心迹,虽然上次吃饭时把因短信产生的隔膜消除了,但看到筝跟王超走在一起,危机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意识到自己要加快行动。
在遇到筝之前,他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的,觉得那不过是世人生出的梦幻。真正喜欢一个人,一定是要彼此十分了解后才会发生的,从内而外地认同、欣赏对方。因一面之缘而产生的情愫虽然浪漫,却很肤浅,经不起现实的考验。有智者说,无幻想的爱情太平庸,基于幻想的爱情太脆弱。杰不是没对别的女孩动心过,但是都只是很短时间内的情感冲动。在这阵冲动期间,他会试着去了解对方,但往往是有了稍稍的了解,情感冲动也就结束了。
可是筝不一样,从见到她第一眼起,杰就感觉她跟所有他认识的女孩子不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她对他而言有种前所未有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去靠近她。
可是,该怎么对她说呢?
发短信?不不不,这种事再也不能发短信了。
把她叫出来,告诉她他喜欢她,问她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好像周围的哥们儿大部分都是这么做的,而且成功率还挺高。这无疑是最简单直接的一种表白方式。
思来想后,杰决定先写封信约她出来,这样显得正式一点。如果她真对他有意肯给他这个机会的话他就表白,万一不肯,证明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于是他写好送到筝寝室楼下,准备亲手交给她的,正巧碰上她们寝的白雪了,就让她转交,免得尴尬。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个万一。原本约筝出来,他还是信心十足的,只是不知道表白后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现在他一心纠结在筝为什么没赴约这件事上,看到穆筱雅在这里以为只是巧合。
但是穆筱雅不一样,她看到杰的样子,确定他并不是随便走走,明明是在等人。
“你骗谁呢,在等人吧?”穆筱雅一语道破。
杰本没打算告诉穆筱雅他和筝的事的,可是被她这么一问,他也不好再掩饰下去。他知道,无论他说还是不说,对穆筱雅而言,都是一种伤害。但感情不都是这样的么,没办法强求的事,往往都会如此。现在告诉她,让她早点死心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本来就不该那样去关心她,像是给她希望,只是真的把她当做妹妹一样,没办法做到淡漠。
只是现在告诉穆筱雅,对她有些残忍。他知道,她和筝关系还不错,她朋友少,筝算一个。可是,如果现在不告诉她的话,只会越拖越久,对她的伤害也会越来越大。她更加会觉得身边这两个亲近的人合伙欺骗了她。
如此思索一番后,杰告诉了穆筱雅自己喜欢筝的事。光顾着自己的心事了,杰都没去细想为什么这个时候穆筱雅会出现在这里。
听杰说完后,穆筱雅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一股难言的痛楚,哽在喉头想哭又哭不出来。心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一阵一阵地疼痛,要裂开一样。这种感觉,延伸到记忆深处,就像当初爸爸离开一样。她看着爸爸的背影,不断走远,走远,一直没有回头。那时她大哭,歇斯底里地哭叫,以为这样就能唤回爸爸,可是没有。从那以后,她就收起了她的眼泪。
这次也是一样的撕心裂肺,甚至更甚。为了靠近杰,她努力坚持了这么多年。就在她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等来的却是绝望。或许,她早该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五年了,她把他放在心中整整五年了!虽然是绝望,岂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有的坚持,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穆筱雅轻咬着嘴唇,可还是没收住呜咽,她极力忍了又忍,没释放出来的哭泣如同幼兽的哀鸣,让人听了心下恻然。因为极力去忍,脸部已经扭曲,她猛地转身离去。一步一步,不知道踏在云里还是雾里,终是没有知觉。
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阵心疼,可是,没有办法。这个伤心的女孩,那么倔强那么坚强,倔强得让人无力,坚强得让人心疼。他也试想过,如果他们在一起,应该能够和睦相处。只能是和睦相处,他对她的感情,同她对他的感情,不一样。
等吧,时间会让筱雅愈合的。杰也绕着跑道走了几圈,他还在期待,筝说不定是有课耽误了呢。或者,她在犹豫不决呢。
可是,直到天黑也没看见筝的影子。杰只好悻悻地回去了。期待本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就像现在。
穆筱雅回到寝室,看到筝坐在桌前看着电影,不禁心生妒忌。她认识杰那么多年了,可是筝才跟他认识多久啊,杰竟然就喜欢上了她。亏她之前还把筝看做朋友,她明知道自己和杰的关系不一般的啊。之前的绝望和心痛在看到筝的那一眼开始转变成气愤,她越想越气,又不好发作,在抽屉找到杰的那封信恨恨地撕成粉碎。
筝闻声看过来,发现穆筱雅撕的正是昨天杰哥给她的那封信。她记得当时穆筱雅看到这封信时是很高兴的啊,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穆筱雅装作没听见。她不想跟她说话。
筝猜想可能是和杰哥发生矛盾了,情侣之间吵吵小架也是很正常的。仔细想想这学期以来她和杰哥的动态,可能他们寒假时就发生裂痕了吧。去年还是那么亲密,这学期就很少见他们在一起了。那么,昨天那封信是杰哥写给她道歉的吧。看来,杰哥的道歉并不成功。
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筝都只能靠猜想了。不过,现在,她也没有猜的必要了。他们之间分分合合,关自己什么事呢。
而此时,穆筱雅心里却想着,你还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你促成的!好,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以后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看着穆筱雅这么生气,除了筝,也没有别的人敢问她。白雪她们都装作视而不见,问了也没好果子吃,何必自找不愉快。
筝继续看着她的电影,眼睛盯着屏幕,其实根本就没看进去。白天上课的时候她遇到杨帆了,杨帆看她的眼神倒是挺正常的,可是她总觉得有些别扭,还有些纳闷。为什么杨帆看见她表现得却和往常一样呢,这点白雪也觉得奇怪。难道是看到旁边有别人,他觉得不好意思去靠近筝。也不至于啊,昨天那封信不就是让白雪帮忙送的吗?白雪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本来还期待着看一场你侬我侬的好戏的呢。
筝在等,看杨帆会不会给她发消息过来。起码,也应该问问她有没有收到他那封信吧。虽然她和杨帆压根不可能,只是,塞给她一封信后又不闻不问,这种做派筝实在接受不了。怎么,装文艺,装高冷吗?筝觉得有点生气,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明明该受他关注的,可是却这么赤裸裸地被人家忽视了,到头来倒像是自己在这边一厢情愿似的。
筝觉得还是要跟杨帆把话说清楚,第二天最后一节专业课下课后她叫住杨帆,“可不可以陪我去广场走走?”杨帆显得很诧异。
筝把杨帆的诧异看在眼里,想着这就对了,原来你是胆小啊。
两人朝着广场走去,路上筝没开口说话,她得好好酝酿一番。虽然杨帆的做法让她有些生气,可是人家毕竟是一片真心,得想好措辞。
杨帆看着筝一直不说话,猜想她可能有什么心事。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筝闻言诧异地看了杨帆一眼,这个人怎么这样?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啊,反正都已经写出来了。转念一想,杨帆这么内敛的人,不主动表达可能是怕筝为难吧。
“那个,我要说声对不起了。”筝说。
“啊,什么事?”杨帆的神情显得更加不解。
筝正打着腹稿,没注意到杨帆的神态。“那封信我看了,谢谢你对我的欣赏。不过,我想,我们还是这样做普通朋友比较合适。你说呢?”说完,筝看着杨帆,微微笑了一下。
杨帆的表情五味杂陈,那封信?她说的是前天那封信?可是,怎么会被她看到?
杨帆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该怎么告诉她,这封信并不是给她的呢?这么说,穆筱雅一直没有回复是因为信并没有到她手里了。如此看来,自己还是有一丝希望的。这两天一直等着穆筱雅的反应,可是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见到他并没有多看他一眼或者多说一句话。
筝看着杨帆半天不答话,以为他很失落。正准备安慰他,抬头看他的表情,他眼睛发亮,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这哪儿像被人拒绝了的反应啊。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从杨帆一开始的表现就不对劲。她脑海里又闪过昨晚穆筱雅撕信的画面,难道,这真是一场误会?
“你前天是不是托白雪送了一封信?”筝问。
杨帆回过神来,“嗯,是的。可是……”
杨帆的话还没说完,“是给穆筱雅的吧。”筝接了过去。
“嗯,是啊,只是不知道怎么到你那儿去了。你看,还闹出这么一场误会,还真是……”杨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筝也苦笑了一下,白雪啊白雪,你还说你铁定不会弄错的,结果,你看!
知道是场误会,两人都轻松起来。这场误会的消除,给了两人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