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你为何想要修炼?”灼华曾悠悠的问道。
这是他一开始就问过我的一个问题,我不记得是怎么回答他的。但是,我为何要修炼呢?
那些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的年岁,像一个无尘的梦,没入尘埃,被掩埋,或者被消磨,我何时还会想起曾经自己坚持着的东西呢?
我问:“灼华,你的世界谁更重要呢?”
灼华笑笑,半含着眼眸,似有许多感叹:“不记得了,太长了!早已没入尘埃,在这个世界上消磨了吧!”
我呆愣愣看着他一会儿,原来时间已经很长了吗?我想自己是何时来到这里的呢?点点滴滴,都随着时间流去。
我问他:“为什么你叫灼华呢?”
他微笑,眼眸芳华流转:“你又为什么叫寻芳呢?”
我看着他俊朗的脸,尴尬道:“额,我母亲曾说,我是她寻找芳草时,在一颗狗尾巴草旁边发现的,总不好给我起个狗尾巴草的名字,便叫做寻芳了!”
灼华呵呵笑了笑,细长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像女人的手一样白嫩,且修长,慢悠悠站起来,走至镂空的窗前,看着前面姹紫嫣红的花海说:“灼灼蒂黎花,光华耀天目!太耀眼了,总归是不好的!”
“蒂黎花?莫非你便是蒂黎花之身?”我诧异。
传说蒂黎花比牡丹还要大气、富贵,花瓣呈金黄色,花朵溢艳、硕大,柔滑胜丝绸,光华照射天地,清香玲珑,怡人心脾。花瓣清甜,可入药,结的果子很小,却是人间极品,根、茎、叶更是天地人、仙、魔收藏的圣药。因此,天地间多有采摘,修成仙体者,怕千万年难得一株,如今,蒂黎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更妄论蒂黎花仙了?
灼华转身,淡淡的看着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现在,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何况,我已脱离三界之外,所有事情都已经与我无关!”
我默默哦了一声,低头喝玉质杯里的淡茶,再抬头时,灼华的身影已经消失,我叹口气,他总是这样随意,来无影,去无踪。
回想起来,自己已经来这里五十年了。从小我和母亲徐氏生活在一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就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娇小姐。
可是,十二岁那年,爹爹从外面回来,领回来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道长,道长见我第一眼,便说我长大后,是克父克母,嫁人后克夫的煞星命。爹爹听后,非常惊恐,就将我一个人,置养在外宅。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能洞晓别人内心的某些想法,且都是邪恶的念头。我知道那位道长是为了钱财而来,却不敢告诉任何人。
后来,道长的话不知怎么,就应验了,爹爹被皇帝以谋逆罪判处死刑,连诛三族,我由于在外宅,侥幸逃过一劫,成了朝廷的通缉犯,父母死了,救我的护卫死了,奶娘也死了,都死了,唯独我一个人还活着。
我为了摆脱后面的追兵,慌忙之下,进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初进去的时候,只顾着死命的往里跑,一直跑,跑的双腿都麻木了,还不敢停下。直到身上的衣服刮破了,全身上下都是树枝划伤的血痕,我才喘息着停下。
我坐在草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泥汗,大口的喘气,抬头对上两只如灯笼大的眼睛,我大骇,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一只野兽,活了十六年了,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野兽,头上的犄角像麻雀腿,长着一只猪鼻子,羊嘴,三条腿站在地上,低头看着我。
我一步步后退,怪兽就这样怔怔看着我,未曾挪动一步,它忽然把头伸向我,我惊叫着捂住头:“别吃我!别吃我!”
那怪兽瞪着两只大眼睛,在我身上闻了闻,似乎很好奇,歪头又看着我:“你是谁?”
哇啊!我又吓了一跳,惊恐的问道:“你,你,会说话?”
“有什么奇怪的吗?”怪兽的两只大眼睛纯真的看着我。
“你是动物,怎么会说人话的?”我小心翼翼。
“我是浑天兽,当然会说人话!”
“浑天兽?”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什么是浑天兽。
浑天兽点点头:“你到我背上来吧!”
我犹犹豫豫,坐上它的背,它的绒毛光滑、柔软,坐在上面很舒服,好奇的问:“你带我去哪儿?”
“去找主人!”浑天兽自然答道。
“你的主人是谁?他会收留我吗?”
“不知道!”
我郁闷看着它,原来它也只是一只动物,做不了人的决定。
穿过深林,前面是一片悬崖,浑天兽却一直向前走,我惊叫:“悬崖!别走!”
浑天兽喷了我一脸鼻涕:“是主人设置的障眼法而已!”
还不等我开口,浑天兽直接跳了下去。
我惊叫的声音还未出口,就看到眼前的景致突然一变,成片成片的花海出现,五颜六色的花朵,绚烂多姿,亮的我眼花。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这么美的花。
一座小巧的宫殿出现在花海尽头,宫殿下面是澄清澄清的水,能听到潺潺的流动声。
浑天兽扭了扭脖子,将我放下,懒洋洋的说:“我需要在这里休息,主人还未回来,就在这里等吧!”
我四处观望了一下,地上的草软绵绵的,可以当被子盖了。此刻,身体的劳累,盖过了饥饿,躺在浑天兽身旁,晕晕沉沉的睡去。
醒来时,看到一个身穿淡蓝色衣服的男子,黄褐色的头发,用羊脂玉簪半挽,随意的披在肩上,他站在宫殿上面,衣袖飘飘,高挑修长的身姿,我看的恍然,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却又高不可攀。
他未回头,只是淡淡的问:“你醒了?”
我站在地面上,有些无措,抬高了声音说:“是浑天兽带我来的!它说你可以收留我!”
他的语气带着点点笑意:“浑天兽从不会这样说。”
我脸红:“你可以收留我的,对吗?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又被人追杀,也只有你这里可以躲避了!我可以帮你做许多事情的!”
他的语气不冷不淡:“我一个人清静惯了!”
“你只要给我碗饭吃就行,我不会打扰你的!”
“浑天兽带你来的,让它收留你吧!”
我看看躺在一旁睡觉的浑天兽道:“它心地善良,你是它的主人,也一定是个菩萨心肠,你就好心收留我一阵子吧!过了这阵子,我就离开。”
他转身,带着灼灼的微笑,看上去很清傲:“拿你最珍贵的东西和我交换,我便留下你!”
我怔怔看着他,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上挂的一颗淡黄色珠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关键是珠子很浑浊,像八九十岁老人的眼睛一样,昏沉发暗,没有任何光泽。
听说是我娘将我捡回去的时候,就在脖子里戴着,怎么取都取不下来,家里人都以为是什么宝贝,让珠宝店的老板来看,他也只是叹气,说它就是一颗普通的破珠子,没有什么稀罕的,还不如一颗木头做的佛珠。于是,本以为奇特的珠子,便再也没有人提起。
“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就脖子里的这颗珠子了,你若是能取下来,就送给你好了!”我叹气道。
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吓的后退一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摸我脖子上的珠子,珠子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将他的手灼伤,他却没有松开,直到金黄色的光芒,被他手里的白色光芒压下,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他才停手,轻轻一扯,脖子里的红绳就断了。
他拿在手里,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番,又紧紧盯着我,盯得我脸阵阵发红。半天,他才悠悠道:“这个珠子,我先替你保管!免得被歹人发现骗取了!”
我在心里不满,你不就是在用这种方法将我的珠子骗走嘛!
没想到,在这里一呆就是五十年,奇怪的是,我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就再也不长了。我有时怀疑,是不是灼华在我的饭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才使得我一直停留在十八岁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灼华总是给我游离飘渺的感觉,他这样一个飘逸如仙的人,也只是在我梦中出现过!总之,他是太完美了,而我除了跟着他修炼了点法术,凑合着过日子,其他什么都不会,也只是整天跟着浑天兽混日子,一混就是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