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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猫2

开学典礼结束后,融融没有立刻走,她不喜欢跟别人推推挤挤的,感觉特难受。

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偌大的礼堂一下子变得空洞了,像是无边无际的寂寞,在吞噬着青春。

礼堂周围的风扇还在吱呀吱呀地转,声音越来越清晰。夕阳在礼堂前巨大的花坛里投下一圈一圈的光芒,花坛里的花像是沐浴在金色的海洋里,一圈又一圈的荡漾着。

融融伸了伸懒腰。空空荡荡的礼堂突然让她有了恐惧感。

融融并不完全是在紫株长大的,读小学的时候她搬到了邻市一个远房亲戚家里住,那家人对她很客套,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融融初中刚毕业,那家人也要搬到国外去居住了,他们很客气的问融融要不要跟着一起出去,融融很坚决的说不去要回紫株读高中。那家人对这样的答案很满意,满心喜悦心安理得的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也符合没有悲情送别的现实。融融在街道口那棵高大的榕树下潇洒的对他们摆摆手,就转身回去了。其实融融并没有走,她又折回了树下,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毕竟照顾了自己这么久。亲戚,毕竟不是家人,何况还是远房的。

回去以后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寂寞的毛孔突然间就张开了。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曾有过欢声笑语的地方。从今以后,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融融叹了口气。回来已经一年了呢,往事总是让人唏嘘。不过紫株还是紫株,一样的温暖宁静。刚回来的时候,一向喜欢赖床的融融甚至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只为了在紫株的大街小巷中不停穿越在紫荆树下不断徘徊。

伸了伸懒腰,刚起身,才发现身边竟然多了一只胖胖的白猫。真的是一只白猫,全身没有一丝的杂毛,眼睛幽绿华美,在望着她,像是在望着主人一般。

一年前,也曾见过一只类似的猫。融融扑哧一声就笑了,眼前又浮现出那男生低头凝望猫的模样。

心跳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谁这么有趣啊,竟然在开学典礼上带只猫出现。只是这个主人也太大意了,猫丢了都不知道。

突然间又想起了梦中那只奇怪的白猫,比这只还要大还要胖,可是眼睛都一样呢,望着她的神情都一样,温和。

这样说一只猫是不是有点怪呢?

“小胖子,你要跟我走吗?”融融弯下身抚摸着它的白毛,笑着对它说。

可是,猫能听懂吗?

它还是继续望着她,似乎对小胖子这个称呼有点不满。

融融可不管它,起身就往外走去。它倒也乖乖地跟了上去,因为胖,身子一摇一颤的,像个雪球。融融回头看看它,忽然想起了猫公爵说的话,觉得更有趣了。

“你是我的猫公爵吗,小胖子?你会带我找到他吗?”

“喵喵······”

融融的眼睛忽然间失去了焦点,她看看不远处的艺术楼,却觉得很遥远很遥远。迷惘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一波又一波。

“小胖子,跟我回家吧!”融融突然蹲下来抱住它,紧紧地,像是落水时捉到的救命草,死都不肯放开。

白猫却突然挣开了,跳到地上,慢悠悠地向前走着,走几步就又回过头看她,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一样。

前方,会有什么样的等待呢?

风,扬起了她长长的黑色秀发,空气里夹带着淡淡的紫荆花香。抬起头,一片紫色花瓣刚好飘下来,在空中慢悠悠的旋转着,旋转着,融融伸出手接住它,还带有一丝丝阳光的温度。

白色的T恤,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纯粹的笑容,干净的味道。

原来她和它,都是白色的。

**********

不知不觉的翊学又来到了西城男孩茶餐厅,坐在靠窗的老位子上,点了一杯阿华田。

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放的都是西城男孩的歌,西城男孩的歌是他最喜欢的,而且这里的摆设布局很不错,白色干净的餐桌布,擦得发亮的如童话里般高贵典雅的红木椅子,一到晚上温暖的橘色灯光与蓝紫灯光互相交错,让人有种沉浸在童话王国里的感觉。最主要的是这间茶餐厅的正对面就是游乐场,透过偌大的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旋转木马,相隔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

他并不喜欢坐,但他喜欢看,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好像已经养成了习惯,漫无目的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跑到这里来。

夕阳透过玻璃温暖的包裹着他,他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挪挪身体,想要躲藏。阳光俊朗的脸容,却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的忧伤的眼睛。窗外墨绿色的紫荆温柔的投入他的眼眸,慢慢揉入心里,却仍抚不平心中的空洞不安。

孩子们在笑、在歌唱,还有他们的父母,在旁边溺爱的看着,嘴角弯成了新月。

窗外的旋转木马慢慢停了下来,风轻轻拂过,三两片叶子刷的飘离枝头,慢悠悠的在空中打着转儿。天空,如熟透的橘子般微红,并散发着亮光。

旋转木马再一次转起来了,欢乐的乐章再一次响起。回去吧。翊学在心里默默想着,沉重得差点无法呼吸。他转过头站起来,却迈不开脚。心在极力挣扎。最后一次,看完这一次就回去,不再来。

终于拿定主意了,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他突然间呆住了,像是有一股电流直击心房,震撼,却又那么温暖。

是错觉么?

是错觉么?

他抚摸着玻璃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嘴角却在不知不觉中上扬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竟然笑了。

旋转木马旁站着一个女孩,夕阳在她身上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纱。似乎全身都在闪烁。她的神情似乎有点慌张,好像在找寻着什么似的,然后头一抬,对上了玻璃这边翊学的眼睛。

在流动的人群流动的车辆中,两个人就那样安静的模糊的对望着,旋转木马在他们之间不停转动着。道路两旁的紫荆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地上的影子被夕阳拖得老长,墨绿色的叶子随风沙沙作响,不时纷纷扬扬,紫荆的清香溢满了整条街道。

餐厅里正好飘着西城男孩的mylove,翊学最喜欢的歌曲,纯净,透明,真挚,温暖,一直延伸到心里最深最暗的角落里去。

女孩友好的对他笑了笑,露出的牙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因为隔得有点远看不清模样。

翊学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女生,白T恤,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像自由又任性的风,来去无踪。但是她给他的感觉不一样,那么温暖,温暖到他一直以为是在梦里。是从别个时空过来的吗?怎么看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低下头咬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痛的感觉那么明显。他惊喜的迅速抬起头来,可是,那个发光体呢?已经消失了······他冲出店外,内心波涛汹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桌子上的阿华田,已经凉了。

“喵喵······”白猫穿过重重人群迅速跃入他的怀里。引得旁人一阵惊呼。竟有这么漂亮的白猫!而且猫的主人也如皇宫中的王子一样高贵优雅。

翊学低下头温柔的抚摸着它。“小乖你回来啦,刚刚到哪去啦?”

“喵喵······”

翊学抬头望了望天,风刚好吹乱了头发遮住了他的视线,白衬衣在风中不停飘荡着,透出了他那瘦削的肩膀和平坦的胸膛。随手拨了拨头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左手半掩住脸,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分外高贵优雅。

天边,像是火烧般一片通红,少有的这么漂亮的晚霞。像是一个新的世界的开始。

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一条幽深的小巷里,一个一米八以上的男生被五个同样高大的异校男生围着。

被围攻的男生轻蔑的勾起唇角笑了笑,“这是个好机会啊,怎么,不敢动手?”

“别太得意,你今天逃不掉了!”一个面相凶狠的男生说着就狠狠挥了一拳过去,被打的人躲闪不及脸上立刻青了一块,却还是在笑着,“怎么,没有吃饭是吧,这种程度就想打倒我?”

其他人听了立刻围了上去,拳头如流星般胡乱飞舞着。

被打的人仍倔强的站立着,似乎正在遭受的只是些毫不值得在意的小风浪。

真是个古怪又倔强的人啊!一声轻轻的叹息。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倏然响起,而且正由远至近。

“算你今天走运,我们走!”那面相凶恶的男生狠狠的丢下一句,然后带头飞快的往小巷的另一边跑去。

听到他们慌乱逃跑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融融得意的关掉音乐,幸亏前两天贪玩下载了个警笛声,没想到还真有用!

被打的男生背靠在墙上,虽然已经在竭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但身体还是不听使唤的慢慢顺着墙滑落下来。

“喂,你没事吧?”融融望着滑坐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左脸露出个可爱的小酒窝。

“没良心的家伙,还敢笑。”那男生突然睁开眼睛,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全身却痛得厉害。融融赶紧扶住他。刚接触到他,融融就尖声叫起来。

“啊!你在发高烧啊!”融融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那些家伙就只会乘人之危,以后要他们好看!”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越发沉重起来,最后终于闭上了。“我叫安泰,你叫什么?”在失去意识之前终于问出来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融融这两个字,还闻到了淡淡的紫荆花香。

融融!

融融!!!

安泰心中突然一阵狂喜,意识也恢复了几分,握着她的手也有了些力度,但很快就滑落下去了。

彻底失去了知觉。

“真是麻烦啊!没事长这么高大干嘛。”融融望着身边这个庞然大物有点发愁,拿出手机愣了愣,却愣是没想出有谁能够帮忙。报警吧,又怕事情会闹大。最后终于咬咬牙把他扛到背上,弓着腰连背带拖把他拖到不远处的医院。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了,安泰瞪着模糊的天花板有些发愣,好一会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病床边上,似乎趴着一个人。融融?他脑海里首先映入的是这个名字。缠着绷带的手慢慢的挪到那个人的头上。那人随即惊醒了,立刻抬起头来。借着窗外微暗的橘黄色灯光安泰愣了下,随后发出尖叫:“啊!鬼啊!”

“你才鬼呢!”齐海说着就打开了灯。“守了你这么久你就这样回报我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个女生用你手机打给我的,应该是查看了你的通话记录吧,所以才打了你最常联系的那个号码。”

“那家伙还不笨嘛。”

“知道动手的人吗?”

“嗯,迟些让他们好看!”

“听医生说那女生还挺厉害啊,小小的个子竟然能把你扛到这儿来。”这可不是玩笑话,融融身高才一米五八,安泰却身高一米八五,而且又长得很结实。

“那家伙可能不是人。”安泰笑了笑,然后又忍不住大笑了几声。

“不过,不知生病为何物的安泰竟然也有发烧的一天啊。”齐海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正在脑海中努力寻找着一个合适的理由。

安泰的脸容却顷刻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如鬼魅般,狠毒,愤怒,寂寞。

安泰没有说。

齐海也没有再问。

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次意外,就是这个安泰,竟然会成为融融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甚至严重改变了融融后来的生活。

**********

清晨,空气出奇的新鲜。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上融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紫荆清香的味道溢满了整个校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天西城男孩里那个男生模糊的脸,毫无由来的把融融弄了个措手不及。她用力甩甩头,却仍是赶不走。很奇怪的感觉。或许,当时自己应该去见见他的,哪怕只是一眼,可是见到了又怎样呢,又并不认识对方。身子仍觉得很累,都怪昨天那家伙,重死了!

只是,那只白猫呢,为什么会突然间不见了呢?融融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前面似乎有个男生在叫着什么,可是还没有等她抬起头,整个人就已经重重的撞到了树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树叶被震得纷纷扬扬,一同掉到地上的还有画纸画笔和各种颜料。融融捂着额头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耳边却传来几个男生放肆的大笑声。融融勉强抬起头,她发誓这辈子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男生了!虽然用漂亮来形容男孩子是有点过分,可是她一下子找不到别的词语来代替。放声大笑的是四个男生,还有另外一个眼睛一片氤氲不知道在看哪里,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五个人都规规矩矩的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白衬衫上的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但是又有没有那种故意装作乖乖生的让人讨厌的感觉。

趁他们还笑得直不起腰的时候,融融赶紧把画笔颜料连带着叶子一股脑儿塞进包里,然后再去捡画纸,一只修长优美的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捡起了一幅画,她疑惑的抬起头,是那个没有笑的男生,正在看她的画。

融融看不出他的表情,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请还给我!”她说,不等回答就迅速把画从他手中抽走,用她平生没有过的速度逃离这里,快得就像一阵风。长发飞扬,裙摆飞扬,转过花园之后就不见人影。

于是等他们笑完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喂,翊学,她人呢?”亚可捅捅不为所动的翊学。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们要迟到了。”翊学仍是双眼迷离不紧不慢的样子。

“噢!糟了!冲啊!”维普率先冲到最前面,亚可少华也一左一右拖着翊学的衣领就往理科教学楼跑,惹得翊学噢噢大叫。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班主任陈雪刚好先他们一步进入教室。陈雪刚毕业不久,留着一头短发,个性像个男孩子一样。对于这五个学生陈雪一向是宠爱有加的,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都舍不得严惩,迟到这种小事就更不是问题了。平时他们是不用担心的,只是今天校长会来听课,而且是早上第一节。昨晚陈雪已经一个个打电话千叮万嘱千万不可以迟到,不然她都保不了。

果然,五个人一进门,校长就异常“和蔼”的笑着说:“维普、亚可、奇文、翊学、少华,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解释?难道可以说因为看到一个女生撞树了所以笑得忘乎所以了吗?

陈雪也在旁边帮忙求情。

校长是个慈祥又不失幽默的“老头子”,其实他才刚过50,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老,不过因为老是喜欢引用古人之乎者也的语气,所以才得此“雅号”。只见他扶了扶眼镜,笑得更加灿烂了。“好吧,你们五个,跟我来!”陈雪忽然想起昨晚开会时颜寒那家伙一直吵着校长要几个人体模特,难不成······

陈雪的确想对了,都说理科班特别多俊男,特别是理科高二一班,所以才会打着听课的幌子,至于选在第一节,则是为了捉迟到的人,这样就有充分的理由了。不愧是校长。陈雪几乎是哭丧着脸目送他们出去的,心里却在咒骂着颜寒。颜寒是她大学时的师兄,两人自初次见面起就成了冤家。

五个男生刚出现在画室里就引起无数女生疯狂的尖叫声,艺术班的男生顿时觉得黯然失色同时又心有不甘。颜寒笑得花枝乱颤,像夏日里开放得最灿烂的向日葵散发着满脸光芒。

奇文受惊的躲在亚可背后,声音颤抖的问道:“该不会是裸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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