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她踢打,她反抗,都没有用,她还是被温美琪那些佣人关进这里。
她不知道这一次她是死不死的了,可是现在她并不想死。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在故意惩罚她,惩罚她七年前那样寻死,一次又一次,喝药,跳楼,割腕,她都试过了,可是没能死的了,所以这一次老天就惩罚她,想要她求生……
何诗雨感觉越来越没有力气,她脸上和手臂上的伤都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可是她不想让自己睡,努力撑着,她真怕,自己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流了多少血,她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在当年割腕的时候,她没能死掉,现在老天爷不会是要让她这样流血死掉吧?
她想给自己讲笑话,努力让自己撑下去。
可是却想不起那些笑话来,她问她自己。
何诗雨,你还记得第一个笑话是谁给你讲的吗?是个冷笑话,你当时就没有笑,因为你就没听懂,后来那个人给你说了哪里是笑点,你才哈哈的大笑起来。
而且这个笑话一被你想起来你就会笑,那个笑话是怎样的一个笑话呢?
阳光灿烂的下午,她躲在家里郁闷的生闷气,因为妈妈不肯带她去买复读机。
班里的同学好多人都有了,为什么妈妈就不肯给她买一个呢?
她嘴巴嘟的老高,忽然家门就被人打开,是大了她七岁的苏哥哥,她扭头看他一眼就又郁闷起来。
要不到心爱东西的小女孩,心情就是这样不爽。
苏亦琛坐在了她的身边,“诗雨,苏哥哥给就讲笑话好不好?”
她不理他,嘴巴反而嘟的更高。
他眼睛熠熠的望着她,即便是她不转过头去看,她也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闪着星星亮的光芒。
他说,“切洋葱的时候我就会闭上眼睛,那样就不会流眼泪了。”
她转过头去看他,这是什么笑话嘛?一点都不好笑。
他就先笑起来说,“但切刀手指的时候还是会流好多眼泪。”
她笑起来。
他手一扬,像变魔术一样,就变出一个复读机来给她。
她的笑声更大,“哇,哇!”高兴的抱着复读机亲了好几口。
苏哥哥当时就说,“这复读机要是我就好了。”
她就拿眼睛扫他,说,“你这也说的是冷笑话吗?”
脑袋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撑不住,她真的好想睡,她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对自己说,“何诗雨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笑话。”
“哦。”她挖空心思,“樟脑丸是我吃过最难吃的硬糖,有奇怪的味道,怎么还有人买?……”
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头向下一沉,就闭上了眼睛。
虽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何诗雨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香阁别墅的大门拦住了江一阳,他摁门铃,里面的人通过监视器看到并不认识他,也不给他开门。
他气的砸烂了门铃也不管用。
香阁别墅的大门固若金汤,他砸也没有用。
阳光已经西斜,江一阳气的在别墅门上连踢几脚,狠狠的砸门。
里面毫无反应。
一辆接一辆的路虎车在他的身后停下来,他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车门打开,夕阳的余晖里,走下一个又一个训练有素的青年男子。
中间的一辆车上,有人快步跑过去,拉开了车门,一个俊美如雾的男子走下来。
在夕阳的余晖里,他的脸忽然让江一阳感觉有些恍惚。
“舵主!”
郭层走到别墅大门前,眼睛望着这扇固若金汤的大门,“给我打开它!”
“是!”
专业的工具拿上来,只需几秒钟,别墅大门的锁便‘咔哒’一声打开。
郭层转头望江一阳,“你也找到了。一起进去吧。”
两个人向里走,夕阳满天。
江一阳来不及考虑郭层现在是什么身份,他背景又是什么,只是和他并肩向里走去。
香阁别墅里佣人已经急了,慌了,有人跑出来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想死的躲开!”郭层一边说一边伸手拨开此人。
如此霸气的郭层,是第一次出现,他以往英俊阳光的形象好像一扫而光,在此刻,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如地狱使者的黑暗气息。
被拨开的人惊住,随后出来质问的人也都纷纷闭口。
郭层带领着人顺利进入大厅。
大厅里,奢华至极,尊贵无比。
郭层和江一阳四下打量,空荡荡的大厅,除了几个佣人,并没有其他的人。
江一阳转头问一个正在望着他的女佣人道,“何诗雨和小孩子呢?”
几个佣人都纷纷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此浩大的场面,他们还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黑衣人,个个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浑身萧杀,冷气直飚。
他们怕了,实在是怕了啊。
被问的那个女佣人更是浑身筛糠。
郭层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女佣人被覆在他的阴影里,“说,孩子呢?还有那个被你们女主人带来的女人呢?”
女佣人望着郭层,吓的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一只手抬起来,却不知道该指向哪里了。
郭层立即道,“给我带路!”
女佣人哆哆嗦嗦。
被引着走入一条走廊,又走进一扇门,小小的窗口里射进落日的光,屋子里很黑,女佣人打开了灯。
何诗雨被绑在椅子上,满脸鲜血。她已经像是没了气息一样。
郭层和江一阳几乎是同时飞奔过去,“诗雨!”
“诗雨!”
他们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已昏迷的容颜。
“快解开绳子!”郭层吼着,江一阳已经在动手解开。
何诗雨被放开的时候,她手臂上的血已经将整个衣袖湿透,滴滴答答在淌着血。
江一阳心疼的说,“快送医院!”
郭层本来是抱起了何诗雨,可又交给了江一阳,“你先送诗雨去医院,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孩子还没有找到!”
“好!”江一阳点点头,抱着何诗雨大步向外面飞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大声的呼唤着何诗雨,“诗雨,诗雨你不要睡,你要醒一醒!”
“醒一醒!”
看到抱着何诗雨出来的江一阳,看着那个满脸鲜血,满身鲜血的女人,郭层手下纷纷训练有素,向这别墅里佣人靠近,用匕首架住了他们脖子。
江一阳抱着何诗雨大步的奔跑,终于跑出别墅,他把何诗雨放上车,给她系上安全带,自己也坐进车里,已飞一般的速度驶向医院。
“诗雨,诗雨你一定不要死!不要死!”
江一阳不知道,他此时的喊声已经带了哭腔。
他仿佛又看到妈妈离开他的那一刻,浑身冰冷的躺在他的面前。
任凭他再怎么呼唤,妈妈,妈妈,她也不好再醒来。
车子像离玄的箭一样向医院飞驰,江一阳喊着何诗雨,“诗雨!何诗雨!你快醒来!”
他的视线已模糊。
终于开到一家医院,他迅速的跳下车,跑到何诗雨的一边,拉开车门,抱起她就跑,一边往里面冲一面喊,“医生,救人!医生,救人啊!”
护士和医生都迅速奔过来,担架被推过来,何诗雨被放在担架上,推进抢救室。
眼前是白色的人影,人来人往,江一阳焦急的站在抢救室门前,他不知道何诗雨是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些护士和医生都一趟一趟,这样忙。
时间像变成魔幻一样,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
很快,何诗雨又没有被推出来,很慢,明明护士和医生已在他的面前来往了很多趟,进进出出抢救室。
他想要拉住一个人问一问,诗雨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医生和护士,他们都那样忙。
终于,没有人再出来,抢救室门前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江一阳怔怔的望着那扇房门,浑身像都僵硬了一样。
他的手死死的攥着拳头,在一遍一遍对何诗雨喊加油。他甚至求神明,明明他本来是不信神的人,可是现在他居然在求他们。
人在最无助,和绝望的时候,就会求神明,希望他们能给最渺茫的希望。
“何诗雨怎么样了?”一道声音忽然在江一阳身后响起,他被吓了一跳,机械的转过头去,看到郭层正站在他的眼前。
郭层应该是跑着来的,他在喘息。
江一阳望着他摇摇头,“还没有出来,还在抢救。”
郭层在他的肩膀上拍一拍,捏紧。
两个男人的目光一同望向抢救室,一同等。
时间分分秒秒,两个人等的实在心焦,像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郭层开口说,“以前有一次诗雨自杀,也是等了这样久。那时是我跟姓苏的一起等在抢救室门外。诗雨是割腕,医生说血库血不够了,姓苏的就去输血。剩下我一个人在那里等。”
“你不知道,那段时间,对于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煎熬,我都向神明发誓了,我说,我愿意用我的寿命去换何诗雨多活两年。”
江一阳转过头看他,“好男人!”
他却没有告诉郭层,他刚刚也跟神明发誓了,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何诗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