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谷间云雾缭绕,虽已远离十万里蛮荒古林,可是四处依旧是随处可比的高大树丛,竹林之属更是不计其数。山深林密,田野肥沃,往来耕作人群络绎不绝,俨然一副世外桃源之景象。
泥人村的许多村民都看到了这些找上门来的少年男女,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能力来阻挡这一切的发生。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怎么,你想跟我打吗?”那小少年冷笑一声,“我今年十二岁,修为已到聚气巅峰!若是我到你这么老的岁数,我一定一巴掌拍死你!”他这么说显然也是承认了自己不是岳风的对手。
岳风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注视着他,看了很久,眼神也逐渐变冷,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冷的眼神去看人。
那十二岁的少年看到岳风冷下来的眼神后,不觉心底猛地一颤,心头也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还是我来吧!”李亦辰忽然似笑非笑地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胳膊和腿,我也只捏碎你一个脚就是了!”
岳风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只见他黑发如墨,打理的油光顺滑。脸庞白净英俊,身体也欣长挺拔,比他稍微高出那么一点,俨然一副世家公子模样。整个人所透发的气势比先前郑斌等三人强出很多。
此时的岳风心底还完全没有所谓的高手和强者的概念,和这些人的矛盾纯属被迫。师父说过,学武修炼之人切忌争强斗胜。
岳风想着,心底忽然自言自语道:师父,现在如果我对这些人动手,算不算争强斗胜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万丈红尘,人生百态?
师父,是你给了我一个本来就模糊的概念,还是你有意为之?
“如果我胜了了?”岳风忽然抬头注视着李亦辰道。
“你胜了?”一听这话,旁边的童笑笑竟然一下就笑出声来,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觉得你会胜吗?”梁肖等人也都大笑不止,本来僵持的局面竟被这笑声给打乱了。
“你胜了?你能胜吗?你难道不知道同样的境界之间也是有天壤之别的吗?”
“算了,他可能真的不知道!”
......
“你怎么不说话?”岳风盯着眼前高傲的少年继续问道。
“你不会胜的!”李奕辰单手背负,俯视着岳风冷笑道。“你压根没有机会!”
“我是说如果我侥幸胜了了?”岳风脸色平津,语气平静,依旧缓声道。
周围的十数人依旧哄笑不已,后面又有人大声笑道:“亦辰师兄,这野小子竟然想凭着侥幸胜你!你们看他那可怜样,不如就给他一个侥幸吧!他身后那几个可怜巴巴的家伙还泪眼婆娑地看着了!”他说到后面故意压低声音,学着女人怪声抽泣了几声,又惹得周围少年男女一阵大笑。
如他们所说,岳风身后的几人除了谢三以外,都是一脸惶恐不安,确实可以用泪眼婆娑来形容,巾妃雨小脸潮红,额前散落几缕秀发,一双小拳头更是莫名地攥得老紧。
“好!如果你胜了,我们立马离开这个鬼地方!”李亦辰嘴角一裂,露出一口灿灿的白牙。
“好!”岳风说着向前迈出一步。
李亦辰“锵”一声拔出了手里长剑。
“拿出你的兵器!”
“我不用兵器!”
“他恐怕没有吧!见过剑没有?要不进屋拿把锄头出来?”又有人在后面嘲弄道。
“如果这样,那我可就保不了你的胳膊和腿了!”李亦辰瞳孔一缩,压低声音又森然一笑。
说话间,李亦辰长剑凭空而动,径直刺向岳风咽喉。随剑而动的还有一道冷冽的劲风,那是剑气催发所致,其实在坐气境的修为以上,这涌动的劲风如同那离体的剑气一样,都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一般人连这道劲风都挡不住。
岳风紧紧逼视那刺将过来的长剑,一直紧皱的眉头反舒展了开来。他只是将两只手静静地垂立在身旁,还是如先前说话时那样,此刻看不出有丝毫动作。
师父给了他一把木剑,可是他一直舍不得用,而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会拿出师父给的木剑,师父说过要切忌和动手过招,而且眼前少年拿的是精钢长剑,若是一个交手将师父的木剑给弄断了,那将是他最大的罪过。至于那把一尺来长的匕首,岳风只拿它杀过元兽,他也不想让它沾上人血,所以岳风才选择了赤手空拳来应对眼前和自己坐气初阶的李亦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长剑已送至岳风咽喉之下,周围气息涌动,好似要将他包裹起来撕裂一样,李亦辰出招之势确实迅猛无比。
岳风斜步一跨,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掌拍在李亦辰的剑背之上,空间之中,只听“嗡”的一声剑鸣。李亦辰一刺未中,身体登时走偏。李亦辰的速度和力量确实很强,比先前的童笑笑等高处数倍不止。岳风作为修习之人自然也明白,这坐气境和聚气巅峰虽是一步之遥,可也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就如谢三所说,有些人需要花一年的时间才能够通过这道坎,而有些则永远不会通过。
当然,他也知道,同一阶位的高手,由于所习功法和领悟的不同,也有着高低不等的差距。这其中也包括战斗经验、战斗者的根骨以及体内真气稳固情况和积淀等各种因素,可以说修习之道当真是极其复杂。
李亦辰没想到自己的雷霆一动竟然被岳风轻易化开,而且他清楚地感觉到在岳风的手掌拍上他剑身的那一刻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通过剑身传在了他身上,想到这里,李亦辰心中不禁骇然一动。
“呀——”李亦辰一声冷喝。
空气之中登时“嚯”的一声。
银白色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梁肖,童笑笑等人看见李亦辰如此强悍的气势,不由地高声一阵欢呼!
长剑所及之处,都不断爆发出嗡嗡的破空声响,好似整个空间都炸裂了一般。
可岳风脚下疾走,身体左摇右晃,前摆后撤,那长剑硬是没有碰到他的身体。
李亦辰几剑未中,心中虽惊却也不慌,瞬间后脚一蹬地,立时便又背身凌空翻起,同时长剑侧甩,刺向岳风左臂。
这两剑一出,周围又不断传出嗡嗡鸣响之音,本来的泥土地上更是沙尘疾掠,土屑乱飞。
岳风脚下再动,身体着地掠走,两步就已经走出了这剑圈范围。
周围的人只看到岳风倒地了似得,而李亦辰却纵飞在上,气势如虹,唰唰的剑影不觉于目。就在天神学院那些学生欢呼之时,谁也没有看到岳风一掌拍在了李亦辰的脚底。
忽然,众人只听到“啊”的一声闷哼——
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李亦辰还在半空中的身体便一个踉跄落在了地上并退了两步,见此情景,梁肖等人笑容马上就聚敛了起来。
只有李亦辰知道刚才自己的脚底被岳风点了一指,可是他一指的力道怎么会如此惊人?这诡异难测的身法也就算了,难道他的修为还在自己之上。李亦辰心中震惊道。
和李亦辰一样,天神学院的其他学生尽管也都是一副冷漠高傲的神态,可是他们毕竟有见识,有资质,自然也看出了岳风刚才步伐的不凡,可是他们却完全看不出门道来。不过岳风却并未对此太过在意,因为他也全是凭着本能而动,就好像当初他面对那些出手毫无章法的灵猿一样。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先前岳风就是以这步伐在一招之内胜了童笑笑。
李亦辰不是聚气巅峰的童笑笑,他的修为可是货真价实的坐气境,那是真正的年轻高手的境界,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家伙就算也到了这个境界,可是他是怎么能有本事和李亦辰对招的了?看到李亦辰落了下风,天神学院的那些学生不禁心里都波澜起伏,因为李亦辰今天可是他们的主心骨。
他现在表现出的实力明明是坐气初阶!功法也平淡无奇,除了这古怪难缠的身法外!可是他的战力怎么会如此强大?李亦辰想到这里,脸上凶光不禁更盛。
此人一定得死,李亦辰心中又忽然残忍地笑道。
他们不知道这些身法其实全是凭岳风意念和本能而动。冷凌天曾经给岳风安排过得一项功课任务是要在数百只灵猿里面穿梭自如,不被抓到,这期间不准使用八方逍遥步。
岳风一练就练了整整五年,山上没有什么娱乐之所,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他不仅正面面对过数百只灵猿,他还面对过狡猾难缠的狐狸、动若雷霆的山豹、迅捷如电的雪兔。他是山里长大的,他继承和吸收了大山的营养,大山的力量。
至于那一指的力量,别人更想不到,岳风曾在百丈瀑布的巨大洪流下练习身体,在陡崖绝壁间擒百斤巨石练习臂力。岳风虽然现在还不是很了解师父的苦心,可是也渐渐有所明悟。
“哼!”李亦辰冷哼一声,再次出剑,这一次他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唰唰唰连出三剑。岳风眉头一皱,知道眼前狂妄的少年绝非等闲之辈,那如风而动的剑刃更是厉害凶险。
可是——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是想伤他?
那还远远不够。
岳风只是凭着直觉和眼前的事实在做出评断,没有半点骄傲和自负。他知道眼前的李亦辰不是他的对手。
岳风十五年来一直与师父为伴,所以说可以没有任何的心机与城府。当然,这也成了他一年之后受那致命的一剑的直接原因。
准确地来说,这就是他的劣势,性格上的劣势。
三剑齐刷刷地削了下来,李亦辰很快,快的惊人;可是岳风更快,快的离谱。
“铛铛——”两声嗡鸣。
岳风两掌拍开了两剑。
那剑影虽然如密布的细雨,引动的劲气更是恐怖如斯,可是岳风依然能够在那毫厘的缝隙间发现机会,那些劲风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第三剑来了,地上卷起了一道旋风,夹杂着泥沙,飞舞而起。
周围劲风呼啦啦直响。
岳风依然不想伤害这些人,他不想惹麻烦,更不想伤害这些人。因为师父说过要谦虚低调做人,切忌动武。
岳风已经看出李亦辰的巨大破绽,他只需要轻轻一拍,李亦辰就会退回去,也不伤害他,这一剑也就不动而解了。
可是——岳风的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让他心痛的一幕。
后面的巾妃雨眼眶里浸满了泪水,秀美的脸颊上已经下来了两行清泪,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小女孩此刻竟然憋着嘴哭了!
咦,怎么了?岳风心下无比疑惑地问道。
这时只见地上到处都是散落损坏的泥人,横七竖八地倒着,有的已经彻底粉碎了,重新化为了黄土!
岳风心中猛地一动,这才反应过来巾妃雨为什么要哭了,看到巾妃雨的噙满眼泪的双眸,岳风心里不由地很乱,而他的身体也紧跟着一颤,刚要有所动作,可是只感觉一阵钻心的刺痛,一股强烈的炙烧感涌了上来——
李亦辰的那把长剑已经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肋下,虽不致命,可是已经穿体而过。
由于那长剑刚好刺中了一个重要的穴位,所以岳风体内真气登时就乱窜了起来,一种强烈的窒息和痛胀感袭遍了他的全身。
岳风的身体被李亦辰横贯而入,此刻李亦辰依然剑势不减,紧紧地向前逼进,岳风受创已经被他牵制,只能在那股大力的压迫下不住地后退。
岳风感觉喉头又甜又咸。“噗——”一大口鲜血仰空喷出,泛着阵阵热气。
更多的泥人被毁坏了——
明天是巾妃雨奶奶的年祭,这九百九十九个泥人是巾妃雨给她奶娘做的,几乎花了她一年的所有时间,昨天才刚刚完成,岳风和谢三等人还搭了把手。可是现在——
想起巾妃雨刚才泪生双颊的孤独和凄凉,还有绝望,无助......
岳风忍着剧痛,抬手便一掌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