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龙飞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刚才发生的事情犹如电影片段一样的不真实。对方甚至都没有碰到自己,而只是站在原地弹了一个响指,他便感到左肩一震一麻,同时一声闷响,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整个左臂在一片血花中飞落在2米开外的墙角里。霎时间,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犹如电流一般从左臂断裂处传遍全身,欧阳龙飞不由自主地用手紧紧捂住血流如注的断臂,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这一切都发生得那样快,那样的不真实,而唯一真实的仅有伤口传来的难以忍受的痛楚。他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新鲜但却致命,这让他发觉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离死亡如此之近。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恐惧感。欧阳龙飞,他拥有全国第一的飞龙集团,他享有无人能及的名与利,他存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他的生活奢侈而豪华,他的人生顺利且安逸,他从未体验过什么叫恐惧,他从未想象过什么叫愁苦……而这一切,都要在今天划上一个句号了。欧阳龙飞的本能告诉他自己,无论自己曾经多么风光,无论自己的地位有多么高,无论自己有多么强,而现在,要想活命,就必须得像条狗。
欧阳龙飞颤抖着用自己剩下的唯一的手臂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低着头有气无力地乞求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不知道跟你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要钱吗?行!你要多少我都给,万事都好商量!你要什么,只要跟我说,我都能给你弄到!我只要……能活!”
说完,他悄悄抬头一看,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正用看着一件死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欧阳龙飞知道自己求饶无望,便开始环顾四周,寻求逃跑的契机。这是一个肮脏凌乱的小巷,虽然现在深夜特有的黑暗是自己逃跑的有利条件,但自己断臂的剧痛和流血过多而产生的晕眩,便足以让自己举步维艰。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开什么玩笑呢?难道自己以前那些美好的生活只是一个泡影吗?然而死了以后自己会去哪儿啊?是如灯灭般消亡还是在地狱煎熬呢?……
突然,一个悦耳却低沉的声音说道:“太渺小了。”
欧阳龙飞一愣,并隐约听见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他走了?……我还没有死?”欧阳龙飞嘀咕着,并努力想去看清那远去的背影是否就是那夺去自己一条手臂,几乎取走自己性命的人,但他除了一片到处闪烁的金星外,什么也看不清。他突然发觉断臂处并不那么地疼了,但自己的心却压抑到了极点。他突然放声狂笑,而后却又失声痛哭,哭得像一个三岁的小孩。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世界的巅峰,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无欲无求,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呼风唤雨,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然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男人却让自己第一次尝到了在鬼门关徘徊的滋味,第一次像狗一样地求饶,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无能,第一次如此地痛恨一个人。但他自己也不清楚,是痛恨对方差点取了自己的性命,还是痛恨对方不屑于杀掉自己。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到了警车的鸣叫。
五年之后……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江乌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破落的小镇,如今却是一片高楼林立,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当年欧阳龙飞被断去手臂的那条破巷,却戏剧性的没有一丝变化。依旧阴暗,依旧脏乱。但破巷对面的饭馆此刻却一改平时冷清的常态,显得非常热闹。饭馆大门附近停放着三辆豪华漂亮的轿车异常惹眼,让人不禁联想到其主人是多么的富有;饭馆大门口专门铺设了华丽的红地毯,地上撒满了鲜花花瓣,又让人不禁联想到必有贵客上门。三个西装笔挺、打扮正式的小伙子在饭馆门口站立着,似乎都在等着迎接某人的样子。
其中一个蓝色头发的小伙子低声嘀咕道:“怎么还没来啊?”
三人中个子最矮最胖的一人说道:“四大家族的人,必定是讲究排场的,到得这么准时怎么行……话说,凌兄你等不了可以先走啊。”
这位姓凌的蓝发小伙子两眼一翻,眼看就要发作。
三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人独自站在一边,冷哼道:“凌峰兄,杨希兄,你二人好歹也被大家称作‘镇江三太子’啊,怎么每次一见面就吵嘴。”
凌峰脸色稍缓,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蓝发,哼道:“艾强兄,什么‘镇江三太子’的称号我可是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啊,那些平民的调侃你倒是全部都听进去了。话说,杨希你老爸不就是个珠宝商人吗?除了有点钱以外还有什么?凭什么能和我们平起平坐啊?”
杨希脸色微变,但表情立即又回复正常,道:“呵呵,凌峰兄,你的老爸也不就是个镇长吧,用得着这么臭屁么?你再这样高调下去,迟早会给你老爸惹祸上身的哦!”
凌峰一把揪住杨希的衣领,怒道:“你……你说什么?”
艾强低声说道:“别闹了,人来了……”
凌峰、杨希瞬间站得笔直,摆出自己最完美的姿势,微笑着朝远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大衣,头发花白的男人推着一辆自行车缓缓向他们走来。
凌峰眉头微皱,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们没认错吧?就是这个路人甲吗?四大家族的高寒生?”
艾强没有回答,只是斜靠着一棵树默默地站在一边。杨希也没有回答,但从他殷勤的笑脸可以看出,此人必定就是高寒生。C国流行着这样一句话:“C房四柱,欧阳高树”。意思是指如果把C国比作是一座房屋的话,那么它的四根支柱便是欧阳龙飞,高寒生,高强和树铁雄这四个家族。可见这四个家族的实力之雄厚是毋庸置疑的。而四大家族之一的高寒生现在就在这里,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个小镇,但如果有谁能够争取到高寒生的好感,这随之而来的好处可是无法想象的,所以怎能不叫这平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凌、杨二人此时却大献殷勤呢?
高寒生已慢条斯理地将自行车停放妥当,然后走到三人面前。只见他年约五十上下,双目炯炯有神,外形精干,瘦而不弱,站在那里如同一颗松树般坚挺。凌、杨二人不禁肃然起敬,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
高寒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并未和二人握手,道:“‘镇江三太子’,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而后朝着站在一旁靠着大树的艾强也点了点头。艾强也只点头回礼。高寒生眉头微皱。
杨希上前作了一个揖,道:“晚辈杨希,敬见高伯伯。欢迎高伯伯来我们江乌小镇作客。外面风大,高伯伯我们先进去再说吧。”随后顺势轻扶高寒生的手臂,将他带入饭馆。凌峰感到莫名被杨希抢得先机,搞得自己像个配角一样,心中火大,轻骂道:“奸商!”便与艾强尾随其后进入了饭馆。
几人在饭馆中客套寒暄了一阵,杨希发现高寒生一直心不在焉,但却不时地眺向窗外的那条破巷,便双眼一转,问道:“敢问高伯伯这次约我们几个晚辈来,是否想了解一下江乌镇的什么情况?……”
凌峰此时突然一站而起,拍着胸膛说道:“高伯伯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吧!我老爸是镇长,而我也是从小就在江乌镇长大的,江乌镇的情况我最清楚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那个啥?反正,我一定全部清清楚楚,一五一十地告诉您!”
谁知高寒生此时正心不在焉地瞪着窗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凌峰嫩脸一红,只得干咳一声,尴尬地坐了下去。
杨希心中偷笑,暗骂凌峰这个马屁拍得够歪的,不禁双眼又一转,轻轻地问道:“高伯伯可知道,以前和高伯伯齐名的欧阳龙飞曾经在我们镇被人砍断一条手臂么?”
谁知高寒生全身一震,似被说中心头事一般,转过脸来看着杨希,说道:“其实这次我约各位年轻人出来,而非你们的父亲出来一聚,正是想知道那天欧阳龙飞断臂一事的详情。”
三人也是一惊,互相对望了几眼,都没想到高寒生会真的看重他们几个纨绔子弟,同时也暗自高兴被这种大人物所重视。
凌峰眉飞色舞地抢着说道:“这件事情我最清楚了!事情发生应该是……到现在应该有五年了吧?对!刚刚五年!这件事当年可是震惊全镇的大事啊!我那时候还在家睡觉,艾强他老爸……他老爸当时还只是个警局的副局长……他老爸就敲我家的门说我们镇出大事了,我老爸便立马跟着跑了出去。我后来也悄悄溜了出去。”
凌峰用手敲着玻璃窗,指着街对面的破巷,继续说道,“那,就是对面那条巷子里的事。当时天还没亮,这巷子口可是照得跟白天一样,还挤满了人,警察,医生,路人……什么人都有,把巷口堵得死死的。但我还是挤了进去,还亲眼看见了那只断臂,真真切切的,就在墙角边,鲜血淋漓的,而且是整只手臂呢!可惜我当时胆子小,当场就吓晕了过去。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悔呢,没怎么多看几眼!可以想象得到当时那个坏蛋砍得还真是彻底呢……”
艾强低声道:“哼……不知道就别瞎说。”
凌峰怒道:“你说谁瞎说啊?这可是家喻户晓的事情!就在对面那个‘斩龙巷’里,欧阳龙飞被砍掉了整只手臂,后来结案的时候谁都知道是黑社会仇杀之类的事情。”
高寒生问道:“‘斩龙巷’?真的?还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凌峰见高寒生对自己的话感兴趣,不禁得意洋洋地道:“可不是吗!鼎鼎大名的欧阳龙飞在这条巷子里被斩断手臂,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后来大家都管这里叫做‘斩龙巷’。其实,我看应该叫‘斩臂巷’或‘断臂巷’更为贴切一些,只不过有些恐怖……”
高寒生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眼睛却瞟向艾强。艾强不以为然地双臂交叉,将头偏向一旁。
此时杨希却说道:“高伯伯你别听进去了,凌峰说的都是些家传巷闻的肤浅消息,当不得真。”
凌峰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寒生示意凌峰坐下,后者才极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高寒生认真地问道:“哦?难道还有内幕消息?”
杨希欲言又止,眼睛不时地瞟向艾强。后者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望向另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杨希见艾强没有什么反应,便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当然是有内幕的。其实,这都是不该说出来的,但是,既然高伯伯想知道,我就豁出性命把情况告诉您了。”
艾强此时冷哼了一声。
杨希脸一红,干咳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希望各位在听过以后就当作没有听过一样,能够守口如瓶。”
高寒生心里暗自好笑,感觉这人年纪轻轻,说话却腐气十足,谁都能看出这所谓的“内幕消息”就是艾强告诉他的。不过表面上也装作十分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
杨希这才继续说道:“我也是偷偷从我朋友那里得知的。他当时有个朋友是警察,正好专门负责这个案子。由于这案子涉及到飞龙集团的欧阳龙飞,所以上头的压力很大,那段时间简直被这个没头没绪的案子累得焦头烂额的,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
凌峰不耐烦地打断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朋友的朋友兢兢业业,是个人物,快讲重点吧!”
杨希瞪了凌峰一眼,继续低声说道:“其实,这案子一直没破,为了交差,是抓了一个黑社会的混混顶罪的……”
凌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艾强的鼻子,义正词严地说道:“好哇!我还以为你老爸是条汉子,原来是这种人!”
艾强面不改色,将头偏向另一边,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杨希冷笑道:“你以为你老爸就是个好东西?你以为你老爸是怎么当上镇长的?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我说这种老实话给高伯伯听,是因为我信任高伯伯,我崇拜高伯伯,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尽拿些没有价值的消息来蒙混过关。”
凌峰此时的脸色要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扶着座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不断嘀咕道:“你胡说什么?你……你这混蛋……”
高寒生不禁心生鄙夷。这几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实在的本事,但为了获得自己的好感,就如同野狗一般互相撕咬,互相贬低,真是丑态百出。
高寒生微笑地拍拍凌、杨二人的肩膀,说道:“呵呵!我很喜欢你们二人,真性情,真汉子,呵呵……你说对不对啊,凌峰朋友?”
凌峰表情稍缓,缓缓坐下,很不自然地哼了一声。
杨希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我们二人从小到大这样互相开玩笑开惯了,真是让高伯伯取笑了,哈哈……”
高寒生问道:“那么内幕就是如此么?”
杨希续道:“还有呢!其实,欧阳龙飞的手臂不是像某人所说的那样被砍掉的。”说到这里,杨希还故意甩了凌峰一个白眼。凌峰为之气结。
高寒生追问道:“那是怎么断掉的?”
杨希故作神秘地左顾右盼了一阵,然后小声说道:“是被炸掉的。”
高寒生与凌峰同时一惊。
高寒生双眼一瞪,说道:“胡扯!这个怎么可能?”
凌峰附和着道:“高伯伯,别信这小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吹牛!”
杨希睁大双眼,满脸委屈地说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我也不信,但当我朋友给我看了法医鉴定结果,我才相信的!高伯伯,我真不骗你!”
高寒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温和地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可是真汉子啊,怎会说胡话?我其实是相信你的,呵呵呵。”
杨希呼出一口大气,随后瞪了凌峰一眼,继续说道:“高伯伯,我跟你说的可都是真话啊。法医鉴定报告上说的明明白白,说的是什么断臂裂口处的情况满足爆炸断裂的特征,但伤者衣物上和伤口处还有现场均未发现任何爆炸品残留物,具体分析结果待定……总之,意思就是说,手臂就是被炸掉的,只是没有证据之类的东西留下。报告上还说了一大堆我看不懂的话,大概就是那些庸医承认自己没用,从没见过这类事情的意思吧。哼,怪不得艾局长……”
一直没说话的艾强突然喝道:“杨希,你说够了没?”
杨希一颤,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茶水。
突然窗外传来的刺耳的刹车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尚未停稳,便从车中闪出2名黑衣男子,神色慌张,直奔众人所在的饭馆。
众人正在诧异之时,却见凌峰双眉一皱,脸色一沉,冲着刚进来的那2名黑衣男子骂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没看见我正在招待贵客么?”
杨希心中暗自好笑:这样一来,谁都看得出这2名黑衣男子是凌峰家的手下,而如此唐突地闯入这里,一定是为了什么急事。而凌峰如此表现,不仅没能像他自己预期的那样展现自己的威望,反而会令高寒生这样的伟人感到反感。杨希忍不住偷瞄了高寒生一眼。后者不动声色,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而艾强则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上前一步,凑在凌峰耳边轻语了几句话。
只见凌峰先是一愣,随后大声说道:“出事?我老爸可是县长,出得了什么事?”
尽管说是这样说,可从他闪烁的眼神和底气不足的声音中可以感觉到,凌峰其实十分担忧。
高寒生问道:“怎么?县长他难道出了什么事?”
凌峰回头看着高寒生,嘴巴长得老大,不过最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那两个黑衣男子对望一眼,神色焦急。
高寒生说道:“事不宜迟,如果你有事的话就尽快赶回去吧!”
凌峰猛一点头,匆忙中对着高寒生双手合十作揖,一脸苦笑,然后用手指了指身后,便和那2名黑衣男子奔了出去。
高寒生待听见他们汽车发动的声音时,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对杨、艾二人说道:“看来县长大人家里确实出了些事。二位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可否一道去县长家看看,说不定能帮得上什么忙?”杨希和艾强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凌镇长的别墅气派非凡,欧式风格的三层洋房尽显其典雅华贵,但此时更为惹眼的却是楼前停放的数辆警车和拥挤的人群。艾青山排众而出,他那高大的体型就如同一只黑熊从灌木丛中猛钻出来一般,但他那平时那总是自信满满的脸上此时却显得十分阴暗。他刚刚安排医护人员将不省人事的凌峰送离现场,那小子高喊着“老爸”突然闯入案发现场,当目睹到他老子的上半身躺在地上的血泊中,而下半身仍旧挂在天花板上的惨死情景后就当场不支晕倒。又是一个没有头绪的棘手的案子,就像五年前那次一样……艾青山不禁掏出一支烟,点燃后猛抽了一大口。
“报告!报告,艾局长!”突然身后传来一名警员的声音。
艾青山头也没回,问道:“什么事,小李?”
这个被称作小李的警员原地中规中矩地敬了一个礼,报告道:“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艾青山微微转过了头,发现小李的身旁站着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艾青山问道:“这人有什么可疑的?”
小李道:“这人在案发现场四处走动,口中喃喃自语,十分可疑。但他自称是镇长的保安人员。”
艾青山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这个保安一下。只见这名保安身材瘦小,戴着帽子也只有艾青山肩头的高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从容不迫地站在小李身旁。
艾青山命令道:“把帽子和眼镜取下。”
保安照做。艾青山才发现这名保安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年轻人,约莫20岁左右的年纪,虽然面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却出奇地明亮,让人不自禁地对其产生了好感。
艾青山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
保安答道:“我是凌镇长聘请的保安,今天负责夜班。我名叫亦飞。亦是‘亦然’的亦,飞是‘飞翔’的飞。”
艾青山点头道:“嗯,很好。说话有条不紊,不慌不乱,你要不就是和本案毫无干系的人,要不呢,就是老谋深算的犯罪分子。这个问题如果要弄清楚的话,按程序来说,一般都应该先扣留24小时再说的……”
艾青山微一停顿,盯着亦飞观察了几秒,然后微笑道:“不过呢,人说眼睛就是心灵的窗户,凭我艾青山从警33年的经验来看,你不像是犯罪分子。虽然这样稍有以貌取人的嫌疑,但我愿意相信你是清白的!”
亦飞微一鞠躬,道:“谢谢艾局长的信任。”
艾青山用手一挡,道:“谢谢还言之过早,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老实告诉我你在案发现场做什么?”
亦飞低头想了一想,随即将眼镜戴上,说道:“其实,我认为镇长在我当班的时候被杀死是我的责任……”
小李突然挡在艾青山的前面,掏出警棍直指亦飞,激动地喊道:“果然是你!”
亦飞一愣,随后苦笑道:“误会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作为保安,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有愧于雇主的委托。”
艾青山轻轻推开表情尴尬的小李,笑道:“所以,你就悄悄溜进别墅,意图凭自己的本事破案?”亦飞微微颔首。
艾青山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以为就凭你这种毛头小子,吃的饭还没我吃的盐多,随随便便就可以扮演大侦探轻而易举地破案?如果这样都行,还要我们警察干什么啊?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啊?”
同时转头对小李骂道:“你小子还笑?一天到晚不专心办案,尽找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浪费老子时间,还不快回去工作!”
小李被骂得狗血淋头,满脸通红地点头哈腰,一心想尽快离开这里,拉着亦飞就要撤退。
可亦飞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可以帮助你们破案。”
艾青山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渐有怒容,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很想坐牢是不是?有完没完啊?”
亦飞道:“你如果按我的方法去做,我保证有八成机会能够抓住罪犯,而且,就在今晚。”
艾青山歪着脑袋瞪视亦飞半晌,最后说道:“人是不会甘心被别人消遣的,小兄弟。你最好是认真的。但我在听你的意见之前,十分想知道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能够抓住这个逃跑多年……咳咳……这个罪犯的?”
亦飞将艾青山带入别墅内的案发现场。案发现场是一个很大的书房,镇长的尸体仍在现场,未被动过。书房内藏书甚丰,但无丝毫学术气息,由于镇长的肉块和内脏布满一地,现场一片血腥。
艾青山用手绢捂住鼻子,皱眉问道:“在这里发现什么问题了吗?”亦飞道:“案发前,我正在前院巡逻,突然听见一声很大的爆炸声。当时除我外还有另外两个保安,他们都立即向屋子前门冲去。”
艾青山问道:“那你呢?”
亦飞道:“我守在外面,以防会有歹徒逃出来或者冲进去。”
艾青山低声道:“聪明。”
亦飞道:“随后我便听见了镇长的惨叫。”
艾青山点头道:“嗯,和其他人的证词相吻合,证明你说的是实话。另外两个保安我们都盘问过了,他们入屋后才听见惨叫声的,然后冲入书房见到了镇长的死状才报了案。”
亦飞续道:“屋子正面和一个侧面各有一个门,而背面和另一个侧面都没有门,我一直守住两个门直到警察到来。”
艾青山道:“你做得对。事后我们也检查过各个窗户,都是从内部锁住的,证明歹徒也不是从窗户逃走的。不过……”艾青山不再捂着鼻子,缓缓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续道,“照这样说的话,歹徒既没有从门逃走,又没有从窗户逃走,那是怎样逃走的?抑或并没有逃走,还在屋内么?”
亦飞道:“其实我一直很在意第一声爆炸到底发生在哪儿?所以我进屋检查,最后发现靠近后院的墙上有一个洞。”亦飞走到书房隔壁的大厅,将一纸吊挂在墙上的大幅书画揭开,赫然露出一个一米见开的小洞。“歹徒应该就是穿过这里,然后从后院逃走的。”亦飞肯定地说道。
艾青山将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一般,看看洞口,又看看亦飞,最后摇摇头道:“这个也说不通……”
亦飞道:“你一定想问,为何歹徒要先炸出逃跑的洞口,惊动警卫后,再杀掉镇长,从而增加他逃走的难度?还有歹徒炸出洞口时,为何这纸书画完好无损,墙边和室内都一尘不染?”艾青山沉默地点点头。
亦飞续道:“这个就是我个人的推测了。刚刚听艾局长的口气,似乎此人并非初犯了。所以这样犯罪后能从容离开,也应该不是运气。那相反的话,此人应该是个很聪明的人,而越是聪明的人,做事就越是胆小,越是谨慎。在他被发觉的那一刻,就应该是他安全逃跑的那一刻。我认为很可能在他炸开洞口的时候,他便已经通过洞口逃走了,而后镇长也并非他亲手杀死的,而是通过可以远程控制的炸弹之类的东西达到目的的。至于纸画完好无损,地面未见脏乱,我猜测,很可能歹徒拥有能控制爆炸方向的工具或者什么的,因为我检查过了,爆炸后的残片都在后院,在墙的另一面。”
艾青山盯着亦飞看了半晌,问道:“你到底是何许人物?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亦飞戴上帽子,微笑道:“我只是一个保安。一个电影看得太多了的保安。”
艾青山为之气结,顿了一顿,问道:“那就算你说的是真实发生的情况,那你打算如何抓住歹徒呀?”
亦飞反问道:“镇长死亡的消息还没有公开吧?”
艾青山道:“只有这个屋子里面的人知道。”
亦飞点头道:“那么如果我的猜测都正确的话,那我们就不用主动去抓歹徒了,而是歹徒主动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