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出现在晴暖家里时十分突然。
半夜两三点钟的样子,披头散发的蹲在晴暖家门口,满脸都是泪痕,双眼深凹,两只手还在不断颤抖着。
秦香事先没有接到电话告知,以至于晴暖睡眼朦胧的透过猫眼往外看的时候还在担心是不是奇怪的流浪汉或者骗子之类的人。
直到看清外面的人居然是秦香,晴暖有些愣怔。
出事了!晴暖呆了几秒,然后强作镇定地放好了热水给她暖暖身子。
等秦香终于冷静下来,不等晴暖追问,先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番。
晴暖接了那个古装剧本的同时,秦香正在拍一部都市偶像剧,因为剧情新颖、演员质量普遍偏高,还未播出已经受到各方媒体的高度关注,秦香在这部戏里面出演的虽然不是女主,却也因为这部戏而提高了知名度,因此她也十分看重这次机会,更是把这部戏作为自己以后事业发展的转折点,希望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一炮打响。
但是秦香却没想到这部剧的导演半夜摸进了她的房间想要动手动脚,秦香情急之下用放在床头的瑞士军刀刺了他一下,也不知道伤到人没有,先害怕的跑出来了。
晴暖努力保持平静的听着,心中却暗道不好。那把瑞士军刀她也见过,是珍藏品,但不代表它不锋利。那时候没找到水果刀就用军刀削了苹果,削出来的皮可薄了。当时还开玩笑说那刀真是见血封喉,没想到今天还真让它见血了。
“暖暖,怎么办呀,导演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秦香说着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滴在床单上,印湿了一片。
晴暖一咬牙:“我们去求求他,一定有办法的。”
她们都不是京城人,为了演戏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其中的心酸大家都心知肚明。当初碰巧遇到,相互都觉得有缘,早就决定两个人要相互扶持,互相帮助。这次秦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晴暖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要帮她摆脱这样的困境。
两人不安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都醒了,顶着四只硕大的熊猫眼,倒先把自己给逗乐了。仔细一打听,导演果然住进了医院。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将是一场恶战,苦涩地对视一眼,踏进病房,不由得带了几分决然。
导演一看是她们俩,先是狠狠讽刺了一通,然后继续爱搭不理地把她俩晾在一边,自顾自地玩着医院送来的果盘。
晴暖看着旁边又哭得不行了的秦香,只能硬着头皮先开口:“牛导,秦香她一时失手伤了你是她不对,她已经认真反省过了。还请牛导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了。牛导的医药费我们可以全包了,另外还有什么要求,牛导尽管提。”
牛导把手里的果盘往边上一推:“怎么,我连这么点医药费也付不起吗?”
晴暖忙赔笑:“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是我们想借这个给您赔罪。”
牛导看了看晴暖笑靥如花,把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倒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标志,暧昧一笑:“这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得看你的了。”邪笑着看着晴暖,眼中的猥琐不言而喻。
晴暖打了个寒战,有些牵强地笑了笑。
秦香睁大了噙满泪珠的眼,反而气愤得很,拉着晴暖的手就要出去。
晴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回头:“我过两天再给你答复。”
牛导满意地笑:“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出了医院,秦香边哭边骂晴暖:“你说什么过两天再给答复,应该直接给他一巴掌!那个牛导就是一直好色的猪,早知道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当初就应该一刀捅死他,省得后面这么多麻烦事!”
“秦香,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冷静点,我那么说只是为了麻痹他,我们肯定另想办法。”晴暖看着义愤填膺的秦香,心中心思急转,不知道这个关键时候能找到谁帮自己的忙。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周香雅美丽动人的广告,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影后周香雅身上,她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束手无措。
当天,全市最大的律师事务就收到了一位牛先生的委托书,上面的被告人清楚地写着秦香两个字,控告原因是故意伤人。
晴暖换上淡黄色的小礼服,看着镜子里双颊微红、精致妆容的自己,叹了口气。化妆台上放着那张邀请函,银月酒会。一般情况下她这样的小演员哪里会有荣幸得到这样的邀请函,她冷笑,把那张牛导附送过来的便条撕碎扔进垃圾桶。
华丽的灯光下,各色美酒闪着奇异的光彩,琥珀一般晶莹剔透。舞池里的人们各个光鲜靓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往大街上一站都绝对会引起一场不小的交通堵塞。
晴暖看到自己引以为偶像的女演员也在舞池里滑行,突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这么草率地过来,别人身上一件件好贵华美的服饰都在提醒自己的格格不入。
正要离开,牛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晴暖,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眼神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晴暖。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鱼尾样式的晚礼服,总的来说款式还算保守,但胸前的V字领却叉得很开,胸间的沟壑半隐半现。牛导半眯着眼镜,钩子般狠狠剜了一眼她胸前,露出几分迫不及待。
牛导挥挥手让身边的女伴离开,肥嘟嘟的手径直揽上了晴暖的腰,不安分地来回抚摸,满足的拉长了呼吸。
晴暖强忍着不把他的手拍开,脸上的笑却越来越不自然。
“牛导,我来是想找你谈谈秦香的事情。我相信,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牛导认为呢?”
牛导笑笑:“这儿太吵了,我预订了房间,我们房间里谈。”说着率先迈开了步子。
晴暖皱眉,还是跟了上去。房间里硕大的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西餐,红酒已经开过了,香醇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已有了几分醉意。
“坐吧,我们边吃边谈。”自己解开领带,随意的坐在餐桌一边。
晴暖有些拘谨的坐下:“我还是先替秦香向您道个歉,真是万分抱歉,居然伤到了您。”说着给牛导深鞠了一躬。
牛导眯了眯眼:“道歉总得有个道歉的诚意,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来,我们先把面前这杯酒干了。”
晴暖暗自思量,自己的酒量还算可以,这一杯下肚应该没什么问题。利落地端起酒杯一楼喝干。晃晃神,驱逐那一丝醉意。向牛导笑笑,忙吞下一口牛排。
牛导鼓掌:“好酒量。”然后缓缓走向晴暖,触着下巴抬起了她的脸,仔细打量。
明明不是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充其量算得上干净,怎么就那么让人难以忘怀。他想不通,也不打算深思,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该做的事情也就能做了。毫不怜惜地撕开那层遮挡物,白皙的皮肤暴露在满是酒香的空气中。突然想要细细品尝眼前的美人,把她打横抱起,丢在旁边的大床上。
晴暖此时整个人都晕晕呼呼的。仿佛知道牛导正在对她做些什么,却全身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模模糊糊的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被迫承受,身上越来越热,心却渐渐凉下来,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沾湿了床单。
君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香艳的场景。
他知道牛导带着晴暖来这开房肯定不会只是吃个饭那么简单,但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幸好二弟已经把那个牛导支走,不然自己指不定会对他进行怎样程度的暴力攻击。
温柔全无地拉起她手腕,正要责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才发觉她浑身都软绵绵的是不上镜的样子,吓了他一跳。再看她面色不正常的桃红,瞬间明白过来。一刻也不敢迟疑,抱起她直奔车库。
司机老王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焦急的样子,但看到他怀中神志不清的女人后把一切疑问都吞了回去。他猜想,如果他没有眼力劲地现在发问,明天早上他就会拿到三个月的工资和一封辞退信。
“君少爷,去哪里?”
“去海苑的别墅。”
老王一惊,却还是沉默的开车。
晴暖只觉得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不厌其烦地不断告诉她,不怕,乖,听话。眼泪却止不住向下流,每一滴泪水都凝结了心中的不平和怨恨,怨自己的无能,怨自己的天真。任身边的人怎样温柔,她满脑子里却只剩下满心满心的怨念。
君言心急如焚,只能不断催促老王快些,再快些。
老王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当赛车手的潜能。
终于到了目的地。
君言直接把晴暖抱进浴室里,才惊觉自己不该继续站在这里,又连忙叫来李嫂,自己则坐在外间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君言看着头发半湿已经熟睡过去的晴暖,有些无措。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情绪就该是由自己控制的,微笑也好、生气也好,都要在固定的场合、恰当的时机在自己的掌控下发出,而这一切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但他却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的那么离谱。
眼前这个熟睡在自己床上的女子已经打破了自己的一切常规和认知。在她面前,好像自己会情不自禁的柔和起来,面对其他人的那套冷酷的面具在她面前就像是纸糊的老虎一般,不攻自破。
在看到她光鲜亮丽地站在那个姓牛的导演身边陪酒的时候,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还洒了几滴到自己的女伴身边。这样失礼的事情,他从来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不要提看到她衣冠不整地躺在牛导包间大床上时候他内心难以熄灭的怒火了。
仔细想想,好像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事情,好像就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可以打破自己原有的一切计划与生活。也许自己真的是对她着了魔了吧。
在浴室找到一块干毛巾,坐到床上让她可以半靠在自己身上,轻柔的给她擦拭头发上的水。手上裹着毛巾由发根开始向发尾轻轻滑去,像是抚摸在柔软的天鹅绒上,十分顺滑。毛巾一点一点变湿,心里却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
安逸,君言想,如果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