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目,屋内的温度却降到了零下一般,有些骇人。
周香雅仍旧站在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动,还保持着给了晴暖一巴掌时的动作。
于淼等人终于反应过来,跑过来想要给晴暖检查伤口,却被君言的气场镇在原地。
于淼有些无语,明明是自家姐妹,却好像自己才是外人似的。
晴暖靠着君言伸过来的手臂缓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头不晕了,挣扎着要起来,膝盖上纱布上的红梅点点开得更密集了。
“别动。”君言皱眉看着她膝头的红色,觉得有些刺目。
晴暖印象中他还是第一次有了怒意。
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他是标准的冰山脸,好看是好看,却感觉没有温度一般,只让人想要远离。
第二次再见他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水乡的美景所吸引而产生了错觉,晴暖觉得他离她近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了暖意。
今天这是第三次相见,晴暖却觉得有种认识了许久的熟悉感,虽然此时自己的状态很不好,他在她身边她却莫名的感到安然。
导演也发现了这边情况有些不妙,有些慌乱地向晴暖奔来,关切地询问晴暖膝盖是否很疼,又吩咐助理去叫来医生。
言语之间,俨然是个照顾演员、与人亲切的导演,看得旁边工作人员们都是愣愣地,不敢把眼前这个待人和蔼的导演和平常那个时常破口大骂以致唾液横飞的导演形象重合在一起。
“君少,我是刘军,剧组的导演,”导演伸手过去,脸上堆满笑。
“刘导是么,久仰大名。”君言伸手简单碰了碰刘导的手。
“哪里那里,君少年纪轻轻的已是君氏的领军人物,真是青年一辈的翘楚啊。听说君氏最近忙着承接这个小镇的旅游开发项目,怎么有空来片场?”刘导乐呵呵地笑,言语里满是吹捧。
“四处看看而已。”君言淡淡的说,连一句简单的敷衍都欠奉。
“君少能过来走走那是整个剧组的荣幸,只是事先不知道君少过来,没有什么准备,倒显得我们接待不周了。”导演眼角唇边全是堆满的笑意,眼神却在君言和晴暖之间来回转悠,暗自揣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晴暖能看出来导演的心思,君言自然也明白:“俞小姐受伤了,我送她去医院吧。”说着一把抱起晴暖向外走去。
临走前,他锐利的眼光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香雅,后者只觉得那眼神中好像隐隐带了几分杀气,让她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晴暖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在他怀里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君……君少,我……我还在演戏……等收工后我自己去医院就好了,不用……”麻烦你。话还没说完,被他一个严厉的眼神打断了。
他步伐坚定地向停在场外的车走去,晴暖有些挣扎,却发现在他铁一般的手臂中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晴暖掠过君言脑袋旁边,看到导演站在原处有些深沉的眼神,还有一旁失了棱角脸色苍白的周香雅。
于淼一直盯着君言的一举一动,这时候遇上晴暖看过去的眼神,立马做出一个“等着你老实交代”的动作,晴暖眨眨眼,回应她一个天真的表情,把于淼气得直跺脚。
君言看她那副故作可怜的表情提了提嘴角,刚刚的那强烈的气场顿时散去,又回到晴暖第二次见他时候那种有些亲近的感觉。
晴暖窝在他怀里,靠得很近。
抬起头就是他轮廓好看的下巴,再往上,是微微有些上扬的嘴角。冷俊的脸因为嘴角散发的笑意带上了几丝暖意,整张脸美好的不似凡人。
晴暖不得不承认,她在发花痴。
晴暖一路上没有说话,安静的车里仿佛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那么近。
第二次来到他家里,晴暖忍不住打量起来。
朴素的装修却走的是经典路线,是永远不会过时的简约风格。格子柜上各式各样的收藏品玲琅的摆着,许多东西晴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只能猜测着价值不菲。
想到导演对他的那份恭敬,想到导演提到的君氏集团。
不敢再往下想,晴暖已经有些自卑了,因为再次相见欢腾的心也瞬间沉到了谷底。
晴暖没有谈过恋爱,但演了这么多戏,或多或少也了解恋爱中那些相见时的甜蜜与不见时的想念。
这几天,晴暖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对他有些牵肠挂肚了。
第一次见面时的浅谈,第二次见面时的欢笑,一个个场景仿佛串成了项链的珍珠,发着善良的光辉,在眼前一片片闪过。
但晴暖是理智的。她不傻。她知道这种所谓的情感,往好听了说叫做爱慕而究其根本则极其可悲,最多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单相思,在对方眼里什么也不是。
君氏集团可以说是国内知名的大企业了,君氏旗下的业务涉及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其规模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
她原本也有过猜测。
这样一个教养良好、举手投足间都伴有大家气质的男子应该也是名门之后,但即使是什么名门之后,她也有勇气尝试一番、追求一下。
就算他不喜欢,她也愿意主动争取。
但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名门”之后,而是“豪门”之后!更何况这个“豪门”是传说中的君氏,而他还是君氏的接班人!
想到这里,她望而却步。
君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女孩穿着华丽而典雅的汉服,长长的裙带顺着裙摆一路延伸到脚边,明亮的颜色反衬出那双玉足白雪般晶莹剔透。女子眼神略带忧伤,看着自己受伤的膝盖,眉头微蹙,原本大而清亮眼睛此刻显得有些无神。
“怎么了?”
“啊,没什么。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晴暖回神,他已经走到自己眼前,仰视着他的双眸,有点失神。
“没什么。”君言小心地拆下她膝盖上的绷带,一片血色印入眼帘,一阵蹙眉。看到她好奇的张望,赶紧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
晴暖闷哼了一声,闭上眼,膝盖上有些痛痛的,心里却觉得温暖。
终于把药上好,绷带重新缠了上去。君言长吁一口气,摸了摸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真是个坚强的女孩,从头到尾也没有喊疼。
晴暖心中却想着眼前这个男人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整个人冷冷的,但对待她却这样细心。
正是静谧的场景,却听倒“咕噜噜”的声音,晴暖挠头:“有点饿了。”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距离又近了许多。
君言问晴暖想吃正餐还是特色小吃,晴暖眼前浮现起之前吃过的香锅,想也不想就说是小吃。君言只得无奈的笑笑,眼前这个演员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材。
这次去的还是之前那家小吃店,老板显然是认出了晴暖两人,热情的招待:“小伙子又带女朋友过来呀,感情真好!”
晴暖一听吓得想站起来,膝盖一疼又安分的坐下来,双手来回摆着:“不是……老板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
话还没说完,君言已经熟练的选了餐点,还特意嘱咐老板:“少放辣,她吃不了辣。”
老板就眼含笑意、满脸暧昧的回去忙活了。
晴暖各种纠结,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嘛,这么说多让人误会呀……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君言去片场的时候已经是日落十分,两人吃完晚饭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又是月朗星稀的夜幕罩在头顶。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走回去,这里离旅馆不远。”晴暖可不想让剧组里的同事们看到自己大晚上的乘着君少的车回去,否则明天一定流言满天飞,在片场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人误会了,自己还不想成为明天的最佳绯闻女主角呢。
君言挑眉:“我可不想你再大半夜的被人送来我家。”
晴暖有些囧,知道他说的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麻烦你了。”
正是上下班的人流高峰,路上有点堵。外面的车子不动,车内的两人也没有动静,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你是演员?”
“嗯。”
“演过什么?”
“都是些不知名的小角色,估计君少没有看过吧。”
君言蹙眉:“君少?”
“呃……我听导演是这么叫你的……”晴暖感受到两道不愉快的视线,低头对手指,自己叫错了吗?
“叫我君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晴暖好像看到君言脸上浮现两道红晕,却不敢接话。她直觉,自己再像以前那样直呼他姓名有些不合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两人都沉默了,屋内的空气有种要凝结的感觉,压抑得很。晴暖打开车窗,外面的人声传到车内,缓和了刚刚的尴尬。
外面一个小女孩哭着找妈妈要糖葫芦,妈妈却有些不耐烦地说不能总吃甜食,牙齿都要被虫驻了。女孩不依不饶,赖在卖糖葫芦的摊贩旁边不愿意回家。母亲无奈,只能买了一串糖葫芦抓在自己手里,说如果宝贝儿乖乖的就给吃,如果宝贝儿不乖糖葫芦就要进到妈妈肚子里。小女孩明显不满意,嘟着嘴跟着妈妈回家了。
“喜欢演戏吗?”
“啊?”晴暖愣,“不好意思,我没听见,你刚刚说什么?”
君言也看到那对母女:“想妈妈了?”
“嗯……”晴暖有些不好意思。都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早就不是小孩子,居然还会这么明显得表现出想家的样子,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幼稚呢?
也许是这几天新剧开拍为了赶进度有些紧张,再加上周香雅总是时不时的挑出自己的错处,晴暖觉得累了,格外怀念“家”那个温暖的地方了。
君言看她蔫蔫的把头耷拉在车窗边向外望,没有继续问下去。许多演员为了演戏一年到头东奔西跑的,有时候连过年都不能回家,这样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那时候只觉得为了工作,辛苦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却觉得有些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