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依旧是热闹非凡的宴会,只是晴暖这边有了片刻怪异的安静。
晴暖惊讶于吴枫对那个张扬跋扈的女人的称呼,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女人听到吴枫这么一声称呼,脸上轻蔑的表情丝毫不变,转而用一种鄙夷的语气开口道:“我说吴枫啊,你家老头子当年可没认过我这个嫂子,你这一声三婶我可不敢认。”
晴暖看着两个人之间波涛暗涌,一时也插不上嘴,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吴枫淡淡道:“三婶说笑了。”
那女人打量了一圈吴枫,眨眨眼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的晴暖,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指着晴暖说:“哈,我说君家怎么在这件事情这么袖手旁观,不像是平时的作风,原来是这样!吴枫你倒好,要美人不要江山,不知道你家老头子知道不知道?”
晴暖转头看着吴枫,半信半疑:“什么意思?吴氏出事了?跟君言有关?”
吴枫眼看着晴暖变了脸色,心知不好,也不顾那女人的话,径直拉着晴暖:“你别听她胡说,这件事情和君言没有什么关系,是我父亲……”
晴暖看着吴枫紧张的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吴枫沉默。
君言从旁边的楼梯下来,正看到这边对峙着的三人,就走了过来。
晴暖眼睛一亮,冲过去拉住君言的衣角,抱着一丝希望问他:“君言,你告诉我,吴氏出事了,你事先是不是知道?”
君言点了点头。
晴暖还不死心,又问:“那……这件事情,和你有关?”
君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晴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君言,明明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此时却像是陌生人。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吴枫!吴氏,是吴枫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如今出事,是不是因为君言?而君言做这些,难道是因为自己吗?是因为吴枫和自己的关系吗?
晴暖心中的疑问没有答案。
她环顾四周,看看周围脸色各异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外人。身上好看的晚礼服这时候有些碍事,毫无形象的提起礼服长长的裙摆,向外面奔去,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独自呆着,远离这些人,也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君言站在场中央,面上一片阴沉,低压之下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吴枫、曲海霞也都愣在当场,没有人知道好好的宴会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更何况,最终还得罪了君言。
那个吴枫传说中的三婶看着晴暖和君言之间的激流涌动,也没了收敛了先前的放肆,走过去想要跟君言攀谈几句,却被君言阴冷的表情给吓了回来,没敢再有动作。
大厅里热闹的气氛这么一闹也凝结起来,相互之间连悄声细语都不敢,只能暗自里眼神交流着。
君言看了眼吴枫,眼睛里风云涌动意味不明,然后转身沿着晴暖出去的路追了过去。
外面已经没有了晴暖的踪影。
背后是宴会的喧嚣声,外面却是一片又一片的沉寂,君言站在中间,莫名的就有些心慌。
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晴暖,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骄傲如君言,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强烈的不安。
他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再一抬头,远远的就看见了她。
荡漾着波光的映着夜色的湖水边,宝蓝色衣服上的碎钻一点一点折射着月光,使得她整个人都带了几分梦幻般的色彩。长长的发丝在背后轻轻的随风荡漾着,飘逸非凡。
君言突然想到那天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她也是这样安静的样子,毫无防备,只是静静的呆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让人抽不回视线。
君言立在那里看了很久,才过去站到她旁边。
晴暖凝视着平静的湖水,里面倒映着月光。早过了八月十五的月圆夜,月亮已不是白玉圆盘的样子,却也不是弯弯的月牙形状,这时候映在水里,实在不是个美好的景象,偏偏晴暖盯着看了许久。
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刚刚吴枫眼里的无奈和担忧,她深深叹息。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也没有周香雅那样的名气声望,更不是那样有手段、心计、能力超群的女强人,她只是俞晴暖,一个小小的演员而已。正因为知道这些,她才会在知道君言身份的初始就赶紧逃离。也正因为知道这些,吴枫不告诉自己也才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晴暖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她好像总是这样,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陷入危机中,却只能无措的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晴暖讨厌这种无力感。
晴暖抬头看到了君言,思绪冗杂,一时间什么话都不想说。君言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晴暖微微闭上眼,享受他身上好闻的烟草香气。耳边是潺潺的水声,没有喧嚣,没有杂音,只有他们两个,好像这样就可以地老天荒。
她任他抱着,在心里喊他名字无数次,君言……君言……
君言吻了吻她额头,然后把她拦腰抱起:“我们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后有他绵绵的体温,晴暖那天晚上睡得很好。半夜醒过来,隐约觉得有人****着自己,动作温柔,像是对待绝世的珍宝。她浅浅说了一句“别闹”,然后仅余耳边粗重的呼吸声,再没了其他动作。
只是表面的安逸掩盖不了下面的暗流涌动,晴暖第二天拿到报纸,没有去关注那些“俞晴暖即将嫁入君氏”的巨大标题,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方框里发现了“吴氏即将倒闭,吴氏老总发布会垂泪”的字样,上面是一个发丝带白的老人双眼噙泪的照片,看了让人心寒。
晴暖安静的吃完早餐,然后上楼进到君言的书房,在阳光洒下来的同时开口道:“君言,我们结婚吧。”
君言抬头,目光直直的落进晴暖眼睛里,然后点头:“好。”
他这样不问缘由的答应下来,晴暖倒不好开口问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君言,放下手里的文件,过来揽住她,然后开口:“有什么要说的吗?”
晴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你……能不能帮帮吴氏?”
君言危险的眯了眯眼,把她往怀里塞了塞,轻轻咬着她耳朵:“是帮‘吴氏’,还是帮‘吴枫’?”
晴暖缩了缩身子,轻声喊了句“君言”,然后双唇被他衔在嘴里,再也没办法言语。
这一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缠绵,带有无尽的侵略性,晴暖吃痛,忍不住轻哼出声,嘴里咸咸的,像是铁锈的味道,她知道嘴巴破了。
君言粗重的举止里有着强烈的侵犯意味,让晴暖很不舒服。但她不愿意推开他,她害怕自己现在任意一个举动都会影响到君言对吴氏的决定,都会损害到自己身边重要的人的利益。
晴暖看着君言,小心翼翼地开口:“吴枫是我的好朋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他。你现在是我男朋友,这样的事情由你出面,不过分吧?”
君言停下动作看着晴暖,眼睛里暴风初定,还有着未息的波澜。心疼、内疚一点点闪过,然后恢复平常冷静的君言。
晴暖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睫毛因为泪水而黏在一起,好看的眉毛现在纠结在一起,嘴唇因为害怕而轻微的颤抖,原本好看的眼睛现在掩盖在晶莹的泪水后面,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光彩。
君言搂住晴暖,浅浅的、温柔的吻上她的脸颊,给她收拾好衣服也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把她搂在自己怀里,然后柔声说了句“晚安”。
一样的温度,一样的姿势,一样的人,晴暖却没再感受到那天的暖意。
晴暖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熨在自己腰间,明明是让人安心的暖意,心里却偏偏有着几分寒气,让她难以入眠。
晴暖回过身面对着他,抓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然后放在心口上感受着两人心跳想接。微微抬起头,看见他不安稳的蹙起的眉头,就伸手小心抚平,然后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君言,我不怪你。你会这样失控,至少说明,你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我也有想要好好保护的人,也有想要努力坚持的梦想,最重要的是,想要和你平行的站在一起,而不会被自卑感淹没……
鸟鸣声为开端的清晨里,晴暖被君言轻轻吻醒。
睁开眼的瞬间,晴暖一瞬间回转不过意识,有些发愣。然后昨夜的事情一点一点回想起来,看着君言有些尴尬。
与晴暖的尴尬相比,君言倒显得坦然许多,淡定的让晴暖下去吃早餐,然后冷静的把吃饱喝足还有着些许朦胧睡衣的晴暖带上车里。
等晴暖清醒过来往车外看,才发现已经是民政局门口。周围一对一对小情侣,等着领证结婚。
晴暖看着旁边的君言,一脸疑问。
君言倒是很淡然的拿出准备好的身份证、户口本,牵着晴暖进入到排队的序列里,下车前还不忘给她戴上帽子和眼镜,遮掩了她有些红肿的眼睛。
晴暖愣愣的看着君言,直到进入登记结婚的小房间里,看着手里拿到的结婚证,晴暖都还有些不在状态。
君言揽着晴暖的腰走出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以后都跑不掉了。”
晴暖心里满满的被甜蜜覆盖,然后一瞬间的不安闪过,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