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新仲舍人常云:“人生天地间,寿夭不齐,姑以七十为率:十岁为童儿,父母膝下,视寒暖燥湿之节,调乳哺衣食之宜,以须成立,其名曰生计;二十为丈夫,骨强志健,问津名利之场,秣马厉兵,以取我胜,如骥子伏枥,意在千里,其名曰身计;三十至四十,日夜注思,择利而行,位欲高,财欲厚,门欲大,子息欲盛,其名曰家计;五十之年,心怠力疲,俯仰世间,智术用尽,西山之日渐逼,过隙之驹不留,当随缘任运,息念休心,善刀而藏,如蚕作茧,其名曰老计;六十以往,甲子一周,夕阳衔山,倏尔就木,内观一心,要使丝毫无慊,其名曰死计。”朱公每以语人,以身计则喜,以家计则大喜,以老计则不答,以死计则大笑,且曰:“子之计拙也。”朱既不胜笑者之众,则亦自疑其计之拙,曰:“岂皆恶老而讳死邪?”因为南华长老作《大死庵记》,遂识其语。予之年龄逾七望八,当以书诸绅云。(《五笔》卷三)
“点评”
大凡人生一世,不少人都有一个自己的生存计划。这里说到中书舍人朱翌对自己一生的五个计意:十岁以前,姑且称为儿童期,由父母操持生长发育,是他的“生长计意”;二十岁以前,姑且称为充实期,由自己把握,从健康体魄、历练本领到立定志向,做好走向社会的充分准备,就像小马驹伏在槽头,志在千里,是他的“修身计意”;三十岁到四十岁,姑且称为拼搏期,为了地位,财富,门庭、子孙,日夜都要深思熟虑,处处要选择对自身和家门最有利的事去做,是他的“治家计意”;五十岁以后,姑且称为退休期,这时体魄都已疲惫,只能随遇而安,像蚕一样给自己做个茧裹起来,是他的“衰老计意”;六十岁以上,姑且称为临亡期,这时要反省自己的内心,不要留什么遗憾,是他的“垂死计意”。
朱舍人把一生定在七十岁上,洪迈写此文时已是奔八十的人了,还在笔耕不辍。但他没有嘲笑朱舍人“计拙”,相反还很看重,且记在这里,以求铭记不忘并广为流传。
今人与古人相比,似乎靠父母操持养育的时期无限拉长了,这是值得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