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寒一路小跑,直到跑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这才跑到了镇东头,全镇唯一的一家当铺门口。
此刻,天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腊月里天黑的早,好在当铺门还没关。天儿冷,当铺里没生意,伙计懒懒散散地抄着手,坐在高柜后头打哈欠。
“小哥小哥!醒醒!”小寒跨步进去,踩在了踏脚上,踮着脚拍了拍高柜上隔着的栏杆。
伙计被惊醒,他朦胧着眼睛往面前一扫,只看到一个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孩儿,正站在外头。
“小丫头,家里盗来的东西,咱们可不收!”伙计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个孩子,偷了家里的铜镜铁剪子之类的,想要过来当两个铜板,换些糖饴。
郑小寒最烦人家嫌她矮。她还没发育完好吗!
“小哥,我就是想来问问,将才有没有男孩子,过来当书的?”心里咬牙切齿,可面上小寒依旧堆满了笑。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郑小寒坚信见人三分笑,办事才会顺当。
伙计眨了眨眼,好像仔细回忆了一下。
“没记着有……今日就你一个小孩儿来这!”
郑小寒暗中翻了个白眼——麟儿虽然比她小一岁,可个子却已经窜得挺高了。雪天里天阴,这当铺采光又不怎么样,或许这伙计没留意麟儿是个半大小子?
“那您再想想,今日有没有来当书的?”
“哎呀,都说了没有了……”伙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再理会郑小寒。
小寒打当铺出来,站在街上左右瞧了瞧。她心里琢磨着,麟儿没有把书当了,果然还是舍不得吧。
他自小好读书,舅舅舅妈供他上了最好的书院,要不是家中出了这种事,明年秋日,他得去参加乡试呢。
小寒紧了紧身上的小袄,扭头往义庄跑去。
周家一家十三口,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以及家里的几个下人,都在半个月前被人杀害。外公除了一个传说曾经在京中当小太监的兄弟之外,便再没有了亲戚。那天夜里麟儿惊慌失措,前来找到小寒的时候,又被小寒劝说,躲在了家里。所以周家十三具尸体,便停放在了义庄。
因为半夜起火,衙门自然不会不管这桩案子。
可是毕竟这桩案子没头没尾,又没有苦主,县太爷当然不会当一回事,就是按规矩走了趟流程,便放在一旁不闻不问了。
郑小寒心生一计,一方面专门编写了一套话本,将周家案子里的疑点全部塞在了话本里,让自家老爹白日里在云来茶馆说书,一方面每日夜里躲在周家废墟之上,注意有古怪的人会来这里。
上辈子,她看电视里说,所有凶手都有个习惯——会在杀人之后,回到杀人现场看一眼。
郑小寒想,白天留意着,有没有人会特别关注老爹的书词,这里面又有没有人会在晚上去一趟周家的废墟——只要两个方面都占全了,那么这个人绝对跑不了与周家灭门案的关系。
半个月来,郑小寒终于瞄准了一个完全符合条件的人——便是白日里,她偷偷跟踪过的那个青年男人。
今晚上,看起来是不能够去周家废墟上守着了。
郑小寒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踏入了义庄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