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当然要多吃一点,因为他知道,今天早朝上,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昌王让郑寒下了大牢,可在亲眼看见郑寒死之前,他不会放弃任何得到郑寒的机会。天牢确实严防死守,昌王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可是,他只要一日上朝,就绝对会搅一日浑水。
李潜猜得不错,这日上朝时,昌王一副要扶正朝纲的模样,历数郑寒的罪过,掀动朝廷里过半数的大臣们,上奏皇帝,让他对郑寒行“车裂”之刑。
所谓车裂,就是四肢加脑袋,分别用绳子拴着,套在五匹马上,将人扯烂——也就是五马分尸。
当然,朝堂上,并不是只有一个昌王在神侃,沈孤城带着另外一小半的大臣,据理力争,一条一条为郑寒分辨。
李潜作壁上观,一时间竟有些走神。
他一开始还想制止沈孤城与昌王做对,可见沈孤城的样子,似乎是不可能按捺下来听他的话了,于是李潜干脆放弃,只一心手里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那个龙头,脑子里飘到了别处。
“如今西北大旱,民不聊生,民间流传是天道之怒,有人左右了天理!”昌王满口胡说八道,到最后郑寒的事情,都扯到鬼神上来了:“如今看来,正是朝中有女人乱了朝纲,才会惹得上天发怒!因为一个女人殃及百姓,沈大人如何解释!”
沈孤城笨嘴笨舌,刚想说话,却被昌王又一口噎了回来:“郑寒此人身犯数罪,条条罪行单独拎出来都是诛九族的罪名,不仅她该死,就连李广贵都得挖出来鞭尸……皇上!”昌王转身,看向李潜:“为了大周江山,此等妖货绝不能姑息啊!”
“为了大周江山!”群臣呼啦一片跪了一大半,沈孤城身子僵硬,站在原地,身上冷汗淋漓。
“行了,”李潜终于回神,朝昌王摆了摆手:“郑寒……是该死。”
轰隆一声,沈孤城仿佛被雷定在了原处。
“可东厂却没什么大罪过吧?”
昌王不吭声,李潜便继续说了下去:“那就这么办。明日起,东厂解封,藏拙府众人遣回去,东厂正四品程锦提到三品,接东厂总督之职……众卿觉得如何?”
东厂总督,从李广贵在世时的正一品,后到郑寒时的正二品,再到程锦这里成了正三品……一路下降,可见东厂被削得厉害。
可是,皇上毕竟还用得上东厂,所以好险没将东厂给散了。
朝中大臣倒是满意了大半,皇上是听劝的,这就好办。
“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吧。”李潜没有去看朝堂下的沈孤城,轻轻松松拍了板:“关于郑寒……她就按你们说的办,车裂了吧。”
沈孤城仿佛站在棉花上,周围的一切嘈杂声音,全都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身上穿着龙袍,看起来仿佛在说……晚上吃什么饭一样,就这么轻轻松松定了郑寒的罪。
她要死了……
沈孤城胸口被猛烈撞过,他甚至觉得自己周围空气稀薄到了他无法呼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