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闹哄哄混乱一片,即使有兵勇端着刀作人墙,依然无法阻挡燕颂情疯狂的粉丝们挤向马车的热情。除了客似云来,所有的屋顶上、树上、晾衣绳上,都爬满了人。
小仙与白璧两人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至始至终,也没看到这个天下第一公子露面。街上的女子也明显散了不少,不再疯狂地跟着车队往前拥搡。
小仙收回目光:“差不多了吧,已经连车顶都望不到了。”
白璧一脸失望:“唉,看来我是无缘见这魁星公子一面了。”
小仙瞥她一眼:“没办法,人已经走远了。下次找机会吧。”
“是啊,燕颂情是天下第一公子嘛,岂是我这种小丫头轻易得见的。”白璧喃喃自语,想到满街的人都没见到燕颂情真容,心里平衡了点。
“小仙公子你知道吗,燕颂情这次来,不住最上等的驿馆,而是住进了京中的画眉别庄,可见他的架子有多大。”
小仙意兴阑珊地搭话:“哦。那皇帝也不管?”
“说实话,有些事皇帝也不好出面干涉。画眉嘴的温乐侯不是号令天下的君王,但绝对是震慑一方的霸主。而根据银沙传来的密报,这个燕颂情摄理画眉嘴二十七城大小事务,是燕家最有份量的一位世子。所以一直以来,只要不越过雷池,皇帝都默许他们嚣张一点啦。”
小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可以去找雪画接头了吧。流碧峰对吗?”
“……”白璧一拍脑袋,谄笑道:“呀,公子还好你提醒,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主子要是知道她肯定得骂我。”
“放心吧,她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宫了。”小仙朝她眨眨眼,“我不会告诉她的。”
白璧大喜:“多谢公子!白璧这就带公子去流碧峰!”
小仙与白璧上街凑热闹时,另一边的花槿木还在郡主府一帮侍女的簇拥下盛装打扮。她不用跟着百官上御道去晒太阳,直接去上苑赴宴就行。不过这一次纵然再不喜,她打扮得也颇为庄重,裙带长及拖地,各种软绡轻罗披拂手臂。
几十名侍女与侍卫在房间内来回穿梭,十几双侍女的手在花槿木身上摆弄来摆弄去,一会儿比尺寸,一会儿涂东西,一会儿戴发箍,一会儿又试鞋。周围堆满了珠宝首饰、绫罗华服、鞋子靴子。
“主子,时辰快到了。”
“主子,鞋子选哪个色?要不要有凤凰翅的?还是绣花的?”
“主子,那件烟霞斗篷要不要带上?”
花槿木坐在镜子前,快要崩溃了:“鞋子素白色就行…对,就我平时穿那双,凑合着…斗篷用不着,天已经热起来了。冰儿,那胭脂不用涂了……唇红也不用!”拔下满头的金钗银钗,随手插了根碧玉簪,长吁一口气道,“咱们走吧。”
皇帝在上苑落英殿设宴,点名舜华郡主陪宴,不得缺席。
花槿木作为御封的郡主,按照礼制确实应该出席。不过,之所以皇帝着重点名要她赴宴的真正原因是,诸侯国来进贡,她作为红颜榜排名第二的美人,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大靳的形象,最合适在这种礼仪性的场合做接待。
一阵细乐金鼓响过,皇帝、皇后、太后,皇子公主,文武大臣,以及大靳皇室的其他成员悉数到场,带着燕颂情从御花园行向上苑的落英殿。
燕颂情一袭华贵的黑缎王服,金丝线滚边,衣袖上则绣了大朵大朵的白色祥云,透着逼人的贵气。
能担当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号,燕颂情的相貌也是无可挑剔。凤目点漆,气宇廓清;风神如玉,俊不可言。一双深邃的凤眼下,带着翩翩公子般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润,又透出一股王者般的淡淡的威严。
群臣见了,无不夸赞。
众人寒暄培养气氛之间,御花园玉湖的对面,柳暗花明中忽闪现一抹倩影。
一个绝世佳人踏着铺陈在亭亭青荷之间的小石径,如雾的裙裾飘然翩然飘动,以葱白的手指提着拂摆的长裙,款款而来。
花槿木容颜并无刻意描画,雪衣素颜,眉目清冷,却摄人心神。她笑容倾城恬静,轻盈如风,带起一股木槿花的沁鼻香气。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停驻,空气也为她凝滞。
这场景,直把一群男人都看得呆掉,等到花槿木行至眼前,顿住脚步,弯腰行礼时,方才回醒过来。
顾采月一手按住胸口,不知怎么的,有一种一箭穿心的感觉。
花槿木一一敛身行礼:“舜华来迟,望皇上恕罪!”而后侧过身,朝燕颂情行了个大礼:“舜华见过世子尊驾!”
燕颂情微微失神过后,微笑如春风拂面:“百闻不如一见,舜华郡主果然貌可倾城,颂情久仰!”
花槿木敛裙下拜,含笑道:“荣幸之至。”
母仪天下的皇后拉过她的手,佯怪道:“今日是迎接来使的大日子,怎还打扮地这么素净!”
花槿木一嗔,正要找借口搪塞下,旁边的顾采月却开腔了:“原本无妨!舜华穿什么都如此动人!”说着还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目中情意很明显。
皇后微怒,皇帝也面露不悦:“采月你逾矩了,退下!”
燕颂情出来打圆场,笑了笑朝顾采月致意:“二皇子英武非凡、耿直率真,实乃真性情,頌情佩服!”
顾采月青丝玉带、龙袍飘拂,同样是气宇不凡的浊世佳公子;燕颂情是世子,顾采月还比他高一级——皇子!可是公子榜上燕颂情排第一,他顾采月只排第五。不过在场的都觉得这排名挺名副其实。因为顾采月与燕颂情站在一起,相比之下,顾采月气场和大家风范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顾采月自己可不这么认为。他高傲自负,自然对排名比他高的燕颂情不服,更没有半分好感。
所以燕颂情笑着致意时,他很不屑冷哼了哼。不过一瞥见皇帝铁青脸色,他怯怯地退了一步,躲进皇子队列。
“迟便迟吧,来的还算及时。”皇帝看着花槿木朗声大笑:“舜华你这样的美人打扮起来总是要费些时辰的,朕不怪罪你了。”
“谢吾皇恩典。”花槿木抿抿唇,脸上故意挤出几丝娇羞,然后默默地站于公主队列的尾巴上。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敛笑对燕颂情道:“宴已设好,世子请吧。”
众人行礼罢,同上落英殿露台。左位太后皇后皇子公主(可以拍一张皇帝的全家福了),右位股肱大臣,其余官僚,文东武西,各依职位序坐。众多侍卫一字儿排列两旁,花槿木低调地混在公主队列,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低调做人,沉默是金。
马公公见势一声“娇”喝,内侍鱼贯而入,开始上美酒佳肴。
筵席之上,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抡起矍铄锐利的眼睛,闪电似的扫过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头顶上真龙天子的威压。
皇帝高举琉璃酒杯:“燕世子远道而来,朕先敬你三杯,为你接风洗尘如何?”
燕颂情站起身:“谢皇上美意,頌情不胜惶恐。”
皇帝当着群臣内侍赐御酒三杯,燕颂情也不推辞,一一敬下。
放下空杯,皇帝笑一笑,开口问道:“燕世子,敕书上温乐侯称病,近来可好?”
“托皇上鸿福,父王身体尚健,只是头疼时常发作,不能见风。”
“那就好。画眉嘴富甲天下,事务也是极繁重,少不了你父王的操劳。他该保重才是!”
“皇上吉言,颂情回去后,定转告父王。”
皇帝寒暄道:“颂情你入座吧,不用太拘谨。”
燕颂情唱了个喏,欣然入座。
“朕与你父王年纪差不多大,说起来,当年你父王还救过朕一命呢!”皇帝似有所感:“眨眼几十年过去,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比起你父王来,你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燕颂情肃容道:“不敢,颂情何德何能,与当年的父王相提并论!”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谦逊知礼。”皇帝摇头笑道,“罢,爱卿们也来与世子劝劝酒,助助兴吧。客从远来,当饮一醉!”群臣纷纷附和。
不一会儿,歌姬俳伶挥舞着多彩的裙裾粉墨登场了。殿内气氛一变,不再那么沉闷严肃,众人开始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