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西沉的夕阳如残血,在平缓的山坡上洒下最后一缕金光。
百丈之外,一列长长的车队正在往山谷靠近。车队分两部分——十数名开路和垫尾的铁骑卫,以及在中间守护马车的几十名黑衣卫。
这队侍卫全部着冷酷的黑色铠甲,手持银色长戟,在落日下流转着冰冷而森寒的锋芒。
每个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分布在十几辆名贵非凡的马车四周。在车队的正中央,十数名内敛的高手团团围绕着一辆湛银色的精致马车。
这马车非常之大,镶金镀银,拉车的骏马前有三匹后有三匹,每一匹马身上的鞍具都以白银打造,刻有独特的侯府徽记,光彩夺目。
庞大的车队缓缓驶入山谷。晚风中,黑云旗上绣了一个巨大的“燕”字,银光闪闪十分醒目,纵然隔着老远,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奶。奶的!”蓝夭儿咽了咽口水,眼放绿光,“这燕家真有钱!”
“你想干什么!”兔尹被她吓了一跳,把她的头按下去,“这次来我们只暗中观看,不动手,知不知道?”
蓝夭儿翻白眼:“你已经重复不下十遍了!我又不是傻子,这么多高手冲上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你知道就好,我收到消息,真有不怕死的要来,咱们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两人躲在土坡后面,静静地看着马车驶过山谷。
风声鹤唳,草木低伏,不知名的远处传来缥缈而低沉的号角声。
车队行至谷中正中心时,忽然号角声猛地一变,杀气盈天!
山谷中,滚石落下,飞箭乱射!
荒草丛簌簌响动,藏匿的无数把刀剑现出,泛起森冷的青光。趴伏其中的强盗土匪拾起兵器,呐喊着如一股洪流,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入了谷中。
这些土匪足有七八百人,是黑衣卫和铁骑卫的十倍,按道理应该会有一场鏖战,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兔尹和蓝夭儿看得大跌眼镜。
铁骑卫和黑衣卫训练有素,之前的滚石和飞箭本来就只是虚张声势,所以基本没有造成车队太大骚动。
此时见无数草莽英雄从四周窜出,一瞬间,侍卫们齐刷刷递出长戟和利剑,迎上了。数十人一哄而上,冲至华贵的银色马车前,挥出刀剑。
“轰——”一股浑厚的元气自马车内猛然释放出,化作无数道新月形的光刃向四周扩散。
“哗啦——”砍向马车的所有兵器顿时全被掀翻到半空,被元气搅作一团,然后轰然破碎。近身的那数十名土匪全被元气震翻,大口大口地吐血,弱一点的,则直接一命呜呼了。
除了马车内未露面的是高手,外面的黑衣卫和铁骑卫也是实力惊人。
他们个个以一抵十,出手如鬼魅般,刀剑飞出,割人头就如收割稻草一般轻易。黑色铠甲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鲜血狂喷。
那已经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堪比蜃楼顶级刺客和杀手的暗卫和隐卫。这不是对战,而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他们一个个简直是歃血的兵器,从一开始,形势就完全逆转。
几十秒钟后,土匪已经全军覆没,
车队再次启动前行,夕阳这时才彻底隐没山后。
暗处,许久后蓝夭儿与兔尹才回过神,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
“这些侍卫杀人的速度……!!!”蓝夭儿摸了摸脖子,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
“我大概数了数,这些黑衣卫和骑卫除了有几个受了轻伤,没有一个阵亡!”
蓝夭儿叹气,为近在咫尺却不能下手的巨额财宝惋惜:“唉,看来以后我得离燕家远一点儿。不过话说回来,敢劫这么一笔大的,这些土匪是哪路的?会不会是刀疤下的手?”
兔尹若有所思:“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刀疤的授意。你想想,燕家不但是画眉嘴的诸侯,还是天下四大世家之一。这次燕家是受诏进京,刀疤虽然是匪盗界名义上的老大,但真要明目张胆地去惹四大世家,他还是要先掂量掂量的。”
“切,一个世家而已!你看不起我们匪盗飞贼啊?”
兔尹闻言,顿时在她脑门上弹了个爆栗:“什么我们匪盗飞贼!不要自降身份跟土匪强盗称兄道弟,你什么时候沦为飞贼了?燕家不是普通的小世家,是四大世家,在江湖上凌驾于皇室的四大世家!他们家族虽然是诸侯国出身,但在大靳的势力一点都不小。依我看,燕家应该是四大世家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那个什么刀疤说得好听是匪盗统领,但谁不知道匪盗界实际上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跟燕家比,实力之悬殊很明显啊!”
蓝夭儿不服道:“谁说匪盗界一盘散沙的!刀疤下面有很多小弟都是高手,燕家才来这么几个人,郦京又是刀疤的主场,怎么就不可能了!”
兔尹言辞凿凿:“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刀疤有实力,但你别忘了,前段时间因为云纹九龙璧丢失,他正被二皇子顾采月缠上,根本无暇分心去打一个世子的主意。本来就已经惹上了皇室泥足深陷,他这个时候怎么也不敢再去主动招惹另一个燕家。试问天下间,谁有实力同时与燕家和皇室相抗衡呢!”
蓝夭儿嘟起嘴,气鼓鼓道:“你别跟我提云纹九龙璧!一提它我就心塞……”(作拭泪状)
“……”兔尹无语道,“这不是重点吧。”
蓝夭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承认你比我能讲,那你说他们是哪路好汉啊?”
兔尹眼一瞪:“这我怎么知道,江湖上的小门小派、各路草莽海了去了,谁记得住啊!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反正刀疤是不可能了。依我看,这些人最有可能是这些中小门派、江湖草莽出身,刚入流的,天不怕地不怕,为了钱刀口舔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燕家这次入京,携带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珍奇贡品,总有一些胆子大的,受不住诱惑。当然,也指不定是刀疤底下哪个小门小派觊觎马车上的钱,顶着刀疤的名义胡作非为呢。”
蓝夭儿摸着下巴思索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才多久,就被几十个人灭了个干干净净!这票人太不够看了,给刀疤做手下也会被他嫌丢人啊!”
“他们可没没你说的那么弱,刚才那几个戴面具的和穿蓝色衣服的,都是真气高手,天青阶,你都不一定打得过!不过在燕家人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别的不说,光温乐侯的几个世子,就有好几个是真气天才。而这次来的这个是几个世子当中天分最高的一个元气高手,在公子榜排第一好像!!!!”
“你说的是天下第一公子燕颂情?”
“怎么,你也知道?”
“天下第一公子诶!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家名气这么响,想不知道都难啊!”
兔尹一脸黑线:“我猜,马车上的人应该就是燕颂情本人。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凡响,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这样呢……好了,人已经走了,我们也撤吧。”
蓝夭儿拍了拍身上泥土,开心道:“看完一场好戏,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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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初升,郡主府门前,一行人一身风尘地下了马车。蓝夭儿和兔尹不在,郡主府难得透着几分安详和宁静。
“主子你回来了!比料想中提前了半天呢!”白璧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指挥着下人进进出出,搬运着马车上的行李。
花槿木与小仙一前一后进了门,漫不经心地问了问:“兔尹和蓝夭儿呢?”
白璧闻言,一脸嫌弃地回道:“又出去蹦哒了呗!整日里不务正业,真不知道——”
“什么不务正业,白璧你可不要趁我们不在污蔑我们!”说着,蓝夭儿兴冲冲地冲上前,朝花槿木狗腿地笑,“嘻嘻,好久不见啊郡主!听说你去了七星城?好玩不?”
花槿木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哎哟,蓝大小姐和兔公子可算回来了?”白璧冷笑,说话间充满了火药味,“我说蓝大小姐,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污蔑你了?敢不敢说出你刚才去哪干了什么!”
“咳,我们干了什么凭什么告诉你……咦,哪来的无脸男!”蓝夭儿看到小仙,大惊小怪起来,“喂,你脸上下了什么邪术?是不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啊……”
“……”小仙面皮微微抽搐。(这女孩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一说话就这么……)
白璧恶狠狠地瞪她:“蓝夭儿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儿!这是小仙公子,我们郡主府上的贵宾!”
“小仙公子?贵宾?”蓝夭儿眼珠一转,走上前绕着他转了三圈,看怪物似的浑身打量,看得小仙直发毛。
花槿木黑着脸:“蓝夭儿,你再这么无礼,可别怪本郡不客气!”
兔尹赶忙上前赔礼:“郡主回府我们都很高兴,蓝夭儿她只是不太懂事……”
花槿木摇了摇头:“带她下去吧。”
蓝夭儿还一脸不情愿:“我不!”
兔尹擦一把脑门冷汗,上前去强拉。两人拉拉扯扯,走去了后庭院。
白璧面色不忿,手叉腰怒道:“这小妮子,本姑娘迟早要教训她!”
“罢了,你去给墨麒麟安排一下。”花槿木带着小仙正要去正厅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郡主府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