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城外,长亭下,盗月斜靠栏杆,跷起一只脚,大口大口地喝酒。
他一口气喝了半壶,长手一伸,把酒壶往小仙面前一塞。
“酒?我这也有。”小仙一愣,摆摆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青瓶。抬头正待说话,盗月眼睛贼亮,一把夺过酒瓶,拔开塞子就往嘴里倒。
酒一入肠肚,盗月吸了鸦片似的,微仰头闭着眼睛,露出一种飘飘欲仙的表情。
他喝过无数酒,只觉眼前这酒回味无穷,实乃生平未见的极品!于是又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满足地叹气。可惜一瓶就那么两三口,被盗月一下子就喝得一滴不剩。
他咂吧嘴,一脸回味:“还有没有?”
小仙忍住笑,忙摆摆手。他兜里只剩两瓶琼浆玉液,要留给白白的。
盗月大失所望:“好喝是好喝,就是少了点儿。这酒你哪来的?”
“啊……”小仙吞吞吐吐,“别人送的。”
盗月见状,没有追问,拿起之前放在一边的酒,喝了一口,顿觉寡淡无味。
他扬了扬酒壶,抛给小仙:“喝不?我叫盗月。你呢?”
小仙接过,笑道:“大家都叫我小仙。”
盗月点点头,拍拍他肩膀,笑容可掬:“小仙,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啦,有事尽管找哥帮忙。”这一拍,差点没把小仙拍跪了。
盗月闷笑:“你身子骨也太弱了……来,喝点酒壮壮胆气。”
小仙看着手里的酒壶,神色有点为难。
他很少沾酒,所以酒品……不过他也知道人界的武者大多豪爽,没太多讲究。只是稍一犹豫,便拿起酒壶学盗月豪饮的样子,往嘴里猛灌一口。谁料人间的酒烈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料想,小仙连声咳嗽,被呛得不行。
盗月笑得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你以前没喝过酒吧哈哈!”
酒意迅速上脸,小仙酡红着脸,脑子晕晕乎乎,嗡嗡作响。胡乱应了一声,身子一软,咕咚倒下。
“真是个麻烦的小子……”头顶隐约传来盗月沉闷的笑声,一股大力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醒来时,已经睡了一个下午。小仙一骨碌从栏杆站起,愣愣地望着行将西沉的落日,一时回不过神来。
假寐的盗月睁开双眼,吹了吹额前碎发,起身道:
“走吧,哥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邙山捕狼?”脑袋昏昏沉沉,小仙揉了揉额头,抬步跟上。
“真聪明!”盗月竖起大拇指,“不过,去之前,我们得先去拿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奇绫香木!”
妖狼是贪狼与凡间野豺杂交的后代,既有野豺的凶残和,也有贪狼迅如疾风的速度和躲避技能,根据妖兽榜的介绍,妖狼颇有智慧,非常擅长逃跑。盗月去过邙山两三次,要么追踪无果,要么出招前被它溜了。
但妖狼对奇绫香木有一种天然的痴迷,想要逮住它,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奇绫香木诱捕。
小仙朝身后瞥几眼:“后面跟来的几个人不管么?”
“随他。大概上次揍得不痛快,赵大民是想再尝尝哥哥我的大拳头呢!”
“……”
两人快步走出长亭,翻过一座不大的山,来到了一个大湖前。
此时正当黄昏酉时,日落金黄,挂天际一抹流云。苍翠的大湖水波不兴,浩淼湖面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小仙神识一收,暗暗吃惊——湖的周围,藏了很多高手。
“这是哪儿?”
“墨家的镜湖。”盗月走近水边,撮起嘴唇,吹出一声高亢清越的口哨。
没过一会,“来也!”湖面飘来一个标准的男中音,应答时同样灌以真气,传送出来的声音悠长绵厚,响彻周天。
半晌,一楫轻舟飞快冲波驶来,船尾站着一名艄公。
他抓着缆绳三扯两扯,将小船拉近岸边。
“墨青?”
来人也一眼认出了盗月,十分惊喜地叫道:“呀,是世子!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哼哼,来看你家公子不行么!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在这摆渡的还是你。”
“行行行,当然行!”他一登上岸便抱手行礼,朗声笑道,“摆渡镜湖的一直是我。快八年了,世子已经长大了!”望着盗月,眼中尽是长辈般的温柔神色。
盗月瞪眼:“你唤我什么?”他最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世子身份。
墨青一捋黑须,赔笑道:“盗月公子,是墨青嘴欠,嘴欠。”
盗月满意地点点头,越过他径直上了船。
墨青看着身后的小仙:“咦,这位是……?”
小仙正要自我介绍,盗月已经不耐地招手:“他是我的好兄弟小仙。小仙,你还不快上来!”
小仙朝墨青吐吐舌头,毛手毛脚地上了小舟。
墨青打个手势,四周的暗卫消失不少。他上船解了缰绳,手中竹篙在岸边轻轻点开,小舟如离弦之箭,平稳快速往白雾深处飞驶。
船很小,盗月把小仙赶去船尾,自己站在船头,掏出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他蹙起浓眉问道:“怎么这么冷清?”
墨青哈哈笑道:“两年前就如此啦,少公子亲自下的令,山庄一直闭门谢客。来拜庄的人有增无减,不过少公子一概不见,全把他们遣送到山下。现在没有我们的允许,连上品大派的掌门也休想进庄。如此倒好,山庄清净了不少。”
盗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因为你们大公子的病?”
墨青摇头叹道:“大公子的病……嗐,属下也不想多谈。”说着便望着前方水面,专心驾船。
小舟越行越快,几乎脱离湖面飞起来。可是湖面太宽,全是白茫茫的雾,小仙托着下巴百无聊赖。
直到两刻钟过去,白雾之外终于现出一股墨绿色。小仙站起身,举目望去,苍山横列如屏,长湖云烟之上,远处地面的一座拱桥如一虹卧波,已经清晰可见。
“快到对岸了!”小仙精神一振。
盗月瞪他一眼:“老实坐着,那是山庄的幻象,真正的对岸还远着呢。”小仙默默地坐了回去。
果然小舟再行了近两刻钟,又看到了墨绿色的山色和长虹似的拱桥。墨青告诉他:“这回是真的啦。我家公子见到你们一定很高兴。”
镜湖之滨,一座小城一样巨大的山庄已经映入眼帘。
山庄依山傍湖,离湖面非常之近,几乎是建在水面上。
湖边往里十来丈,只见一扇拱门大开,高大宏伟,门前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
小仙睁大双目去辨认匾额上的字,当他视线对上那四个字的那瞬间,胸口一热,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麒麟山庄!!”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有些无语伦次,“麒麟山庄,麒麟山庄……山庄里是不是有麒麟出没?”
盗月哈哈大笑,朝他眨眨眼:“麒麟?你说上古神兽麒麟?”
小仙连连点头。
“真是有趣的小公子!”这回不但盗月笑了,连墨青也发出洪亮的笑声,“我们麒麟山庄的麒麟二字,可跟真麒麟没有什么关系。上古神兽麒麟飞在九天之上,我们凡间哪能窥其万一!至今还没有人见过麒麟的真身呢。”
小仙大失所望,不死心地追问道:“那如何要取‘麒麟山庄’为名呢?”
墨青一揩胡子,大笑道:“我们这名字当中的麒麟虽然与真麒麟无关,但确实源自神兽,无负麒麟二字威名。这当中缘故嘛,待会儿你尽可问我家公子。”言辞间,竟颇为自豪。
小仙心里默默叹口气。看来,此麒麟非彼麒麟,即使真是与神兽有典故,所谓的神兽也不可能是自己所想的麒麟族。正如墨青所说,真正的麒麟行踪隐秘,怎么会如此招摇地现于人世?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他明明感觉到一丝火相麒麟的灵息,难道是假的?唉,说到底是自己太着急了,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好,一来下界就遇上火麒麟,还是先找到白白再说吧。
这时船身轻轻一震,已靠了岸。
三人上了岸,小仙站在大拱门前,盯着匾额有一瞬间的失神。
“小仙你看什么呢,还不快跟上。”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半黑,盗月脸上满是不耐。
小仙摇摇头,跟上盗月轻快的脚步。
墨青站岸上没动,朝两人一挥手,道:“两位公子先行入庄吧,墨青还有一点小事要处理,随后就来。”
盗月挥挥手:“你忙你的,也不用派人通报了,我们自己上去,给你们公子一个惊喜哈哈。”
墨青于是返回镜湖,去处理跟踪盗月和小仙的那几条尾巴了。
(下一章开打咯,盗月的实力初次显露,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