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得快要断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大概可以绕地球好几圈了吧),追兵已经被甩得看不见了。体力上蓝夭儿毕竟不及兔尹,被绊了一跤后,打死都不肯起来了。
兔尹也是牛喘不已,警惕地朝四处张望。
蓝夭儿呻吟起来:“我说,你还有没有力气啊……你是男人,没有也要有啊。快,帮我打只乌鸦下来,我实在跑不动了。”
蓝夭儿对着树上的一只鸟流了半天口水,回头去看兔尹,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红赤赤的血从他左臀上的箭疮涌出,不断在他的衣服上蔓延开来,底下白色亵衣已经染得血红一片。
蓝夭儿吞了吞口水:“喂喂喂,你看下你后面。”
头顶上传来兔尹瓮声瓮气的回答:“干嘛。”
蓝夭儿睁着一双杏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呃,你不觉得……某个地方……有点疼?”
兔尹歪头一看,愣住了。三秒之后,他才抱着屁股(这种销魂姿势,大家自行脑补哈哈)大呼小叫起来:“哇,好多血啊!是我的血吗不用问了肯定是我的血。哇,好长一枚箭啊!是谁的箭啊不用问了肯定是弓弩手的箭,可是为什么在我身上啊啊啊!”
刚才跑得像野牛哪还顾得了伤,本来兔尹不觉得的,被蓝夭儿这么一说,兔尹顿时疼得死去活来。
“好痛好痛好痛!”
“……”蓝夭儿脸上抽搐,“不在你身上难道在我身上?发什么羊癫疯啊,至于么。谁让你光顾着逃命了,过来让我看看。”
兔尹嘤嘤哭泣,一瘸一拐地挪过来。
“箭上没淬毒,你应该感到庆幸。”蓝夭儿良心发现,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给他察看了伤势。黑箭穿透了衣服,已经有一大半钉进兔尹的屁股,皮肉外翻,血流如注,“不过……伤口似乎有点深。”伸出食指,戳一戳,兔尹顿时龇牙咧嘴。
蓝夭儿想笑不敢笑:“那会儿你怎么就大意了呢,虽然我很赞成你替我报仇……疼不疼?”
“哇,疼不疼?你竟然问我疼不疼!”兔尹大哭,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哎哟算我的错好了。”蓝夭儿出于好心给他揉一揉,可惜力道把握得不好,揉得兔尹全身痉挛。
兔尹远远躲开,看着蓝夭儿瑟瑟发抖:“不用你揉,离我远点就行。”
蓝夭儿毕竟心虚,安慰道:“也没流多少血呀…虽然伤口有点深…也不是很深…似乎又有点深……”
“……到底深还是不深啊!非要射个对穿你才开心是么?”兔尹掩面,“伤在哪里不好,偏偏伤在此处……呜呜这可如何见人呜呜……”
人家书法家墨宝入木七分,他是中箭入肉七分!
。
。
两人气喘吁吁地掩埋了血迹,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兔尹凝重道:“这里不安全,不能待太久。咱们快走。”
“可是这枚箭怎么办?不拔出来,可没法止血。”兔尹嘴唇发青,脸色惨白,屁股还在淌血。
“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多谢关心,先不拔,我还坚持得住。扶我起来先。”
蓝夭儿煞有介事:“真不拔?哦,难道你想带回客栈作纪念……?”
“……”兔尹一口老血喷出,箭伤处的血流得更快了。
“也对,这一趟白忙活了,这枚箭这么漂亮,算是唯一的收获了。”
“蓝夭儿你够了!”面对这样的精神摧残,兔尹自问,上辈子是不是作了什么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何其有幸,碰上这样一个猪一样的队友!
“好啦好啦,我扶就是。”蓝夭儿这才粗手粗脚搀他起来。
兔尹小心翼翼扶住屁股,眼睛瞪圆:“温柔一点不行吗,哪个女人像你这样——”
蓝夭儿傲然抬头:“像我这样风华绝代英姿飒爽侠肝义胆富可敌国……”
“真是没心没肺的女人啊!”兔尹嘀咕。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别以为我听不见!”
“没说什么,就是觉得夭夭你的脸皮又厚了一尺不止。”
“承让承让。你的脸皮向来都是以丈为单位涨的。”
“……”
。我是快活的分割线。
郡主府偏僻的小门外,两点烛光从灯笼照出,投出温暖光芒。门前一个娇俏的身影来回踱步,不时抬头向外张望。
白璧窄袖轻罗,面若桃瓣。顾盼神飞之间,倏地,屋檐下的灯笼被微风吹得一动,一个黑影无声落地。
白璧惊喜地转过身来:“主子你回来了!”
花槿木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璧心一紧,吃惊地看着她:“呀,主子你的面纱怎么摘下来了!没有暴露吧?”
花槿木摇摇头:“倒没什么,出了点小意外。龙息不在,一切还算顺利。”
白璧略带紧张地问:“那就是得手了?”
花槿木不答反问:“我叮嘱你的,可都办妥了?”白璧点头,把花槿木让进门内,反手掩上。
她跟上花槿木的脚步:“都办好了,银沙分别在城内的括苍山、文曲星湖和城外护城河内撒放了引魂香,掐准了时候放的。雪画现在正等着放信号呢。”
就在说话这当口,城外方向三枚银色信号弹直射天空,璀璨的光芒腾空而起。信号弹朵朵散开,绽开银色光辉,在天空排成三瓣木槿的形状。
这是银沙雪画的火树银花。
白璧:“主子你看!”
计划成功!
花槿木点点头:“那池子里的鱼可捞起来了?”
白璧:“捞了,捞了个底朝天!”
花槿木听了,从怀中取出小匣子,道:“把这木匣子埋入池底,浸上十天。”
白璧戴上缠丝手套,郑重接过匣子,与花槿木一前一后消失在郡主府迷离的灯火中。
*******我是画面转回来的分界线*******
找了家客栈,蓝夭儿毛手毛脚解了兔尹衣服。
裹伤之前,要先拔箭。
黑箭虽然不带有倒钩,伤口却极深,几乎楔入骨头。
她试探性地摸上箭矢的尾羽,小心翼翼地看着兔尹,期期艾艾:“伤口这么深,要不我去找大夫?”
兔尹没好气:“你有没有脑子,找大夫事情会败露的!”蓝夭儿撸起袖子,吞了吞口水:“看来本小姐要亲自上阵了……我先声明,那啥,待会儿真拔了可别哭着喊疼啊!”
兔尹两眼乱翻,只催她快点下手。
蓝夭儿心中无比紧张,握住箭尾的手不住颤抖。
兔尹见她半天没动静,翻过脑袋一看,翻白眼道:“磨磨蹭蹭什么,是我中了箭,你抖个什么劲儿?”
蓝夭儿“啪”地打一下他的头:“我第一次拔箭的嘛,少啰唆!小心我在你伤口上搅几搅,抖几抖。”
兔尹全身打了个冷颤,黑着脸,乖乖不说话了。
这下蓝夭儿手不抖了,取出小刀和烧酒,开始拔箭。
由于箭和皮肉纠缠得很紧,蓝夭儿抓住箭尾只知一味往外扯离,全无章法,力道和手法更是生涩粗暴。结果就是拔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没有拔出一半,这就把兔尹折磨了个半死。
这哪里是拔箭,分明是谋杀!
兔尹蒙在被子里,全程都是惨绝人寰的闷叫。
“蓝夭儿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这么对我?”疼得舌头都吐出来。
“哇哇哇,给本王子一个痛快吧!”到后来,某妖王之子已经痛得“忘乎所以”了,他干脆晕了过去。
老半天过去,此时天色微明,竟是快天亮了。“啵”地一声,箭簇终于从皮肉中拔出。
哐当,蓝夭儿长吁口气,将黑箭扔入满是血水的脸盆。
撒药,缠布,搬好睡姿。总算事毕,蓝夭儿朝他脸上猛喷一口水,兔尹幽幽醒转,气若游丝。两人都全身汗淋淋,跟从井里捞出来的。
“你还真能忍。”累极的蓝夭儿替他擦一把汗,把擦布一丢,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床榻上,哀嚎一声,“以后这种事别找我了,奶奶的太折磨人了。听你惨叫足足一个时辰诶,哎,这都算什么事儿!”
蓝夭儿一躺下就没再起来,一两秒工夫,与兔尹先后陷入沉睡。
两人呼吸一轻细一粗重,此起彼伏,倒也和谐有趣。房间内,满是金疮药的清新香气。
小花妖元气损耗过度,心力交瘁,这一睡,足足睡了两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