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嘴角扬起一丝奇异的弧度,漫声道:“不如此,怎么能光明正大的,让冯云奇常常失去至亲的痛苦呢?再狡猾的狐狸,也会因为失子之痛炸毛的。”
禹泽眼中精光连闪:“少帅,这么说,是您诱使冯萧过来的?哈哈哈,太好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次非要连皮带骨刮下冯云奇一身痛!”
容湛闻了一下茶香,没有喝便又放下,似是有些遗憾:“上好的君山银针,没能用珈灵山的春化雪水来泡,实在可惜了。”
十一面无表情:“少帅,金羽骑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了。相信三天之内就可取回。”
禹泽嫌弃的看了十一一眼:“你不知道少帅不喝用别的水泡的君山银针吗?还准备这样的茶来破坏少帅的心情。”
十一略有些无奈:“上次刚刚用完最后的存水,底下人不知道,便用了普通的水来泡。”
容湛起身,月华锦划出微微的弧度,辗转出不动声色的摄人光彩。但即使是这样天下千金难求的锦衣,配上那人珠玉般的容貌时,也觉得不过堪堪相配。
“这杯茶倒了吧。换清水。”不是最好的,宁可不要。即使在别人眼中,那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容湛这里,只有最好的,最钟爱的,而没有最凑合的。
十一应是。
容湛起身,铺开一卷图,上面山川河流分布详细,赫然是一副天下地图!
整片大陆十分广阔,地理分布十分复杂,是以一副完整的地图其实十分难得,至少大庆皇宫中就没有这样完整而清晰的地图。
然而此时,容湛手中就有这一份,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明日召集各位主将,商谈发兵大庆之事宜。”
十一和禹泽早有预料,终于等到这一天,带着三分激动各自行礼退下。
帐中只剩容湛一人,跳跃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幻化出一片清隽温润的光泽来。
看了一会儿,容湛准备休息。
因为一些缘由,他从四岁起就没有再让人近过身服侍,是以一直亲力亲为。
等他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双冥冥冷冷的眸子。本该是一双如秋水般的动人双眼,却因沾染上了与年龄不符的冰冷沉凝而让人望而却步,仿若云间高不可攀的雪莲,带着冰雪般不可触碰的寒意。但是,又纯粹的让人……
容湛心中微微一动,睁开眼睛,霎那间流光四溢,在暗沉的夜色中也无比摄人心魄。
平静了一下,微微有些好笑,多年前的那双眼睛,竟然会再次想起。
他的心中有一只手,把那双令人心颤的墨玉般的眸子掩盖。
他终于睡去。
在两人再见的这个夜晚,似乎如此平静。
没等多久,范与哲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云兄,刚刚你没看见吧,咱们少帅回来了。等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以你的本事,定能谋个不错的职位的,你大可放心!”
苏流熙放下手中的兵书,说道:“多谢。”
范与哲看着苏流熙在灯火中似乎柔化了的眼神,晃了一下神,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够妖孽。若是身为女子,仅凭这幅容貌恐怕就能让敌人不战而降了。
随后又笑道:“对了,今天你就先委屈在我这里将就一下,明天分配了职务,你就能有自己的营帐了。”
其实范与哲这话说的并不完全,因为只有校尉才能有自己独立的营帐,他觉得苏流熙最少也是这个职位,是以如此说。
苏流熙点头表示感激。范与哲是骁骑尉,有自己的营帐和侍卫。况且帐篷中除了一个用来睡觉的榻,还有一个帘子隔开的小榻,平时偶有小兵在那里休息。今天倒是正好解决了睡觉的问题。
范与哲看苏流熙始终是一副十分淡然的神色,不由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少帅吧?”
言下之意你明天就要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了怎么还如此淡定?
苏流熙点头:“听说过。”
……没、没了?
看看苏流熙这就准备睡了,再想想当初自己第一天见到少帅时激动的一天没睡的样子,范与哲忽然觉得有点蛋疼。
范与哲又有些不甘的想到:没事儿,明天见了少帅,他肯定不会这么淡定的。
如此想着,范与哲终于渐渐睡着。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范与哲就带着苏流熙前去拜见容湛,这一次人终于在了。
苏流熙随着迈进那座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营帐。
“少帅,今日属下给您推荐一人。”范与哲冲着容湛说道。
容湛自书桌后抬起头。
“属下昨日追击何甫,承蒙这位云熙公子出手相救,才没有被何甫及其手下偷袭成功。后来相谈,才知道他本就是要来投军的。这就顺水推舟请这位公子来了,还望少帅一见。”
容湛看向苏流熙,神情清淡:“你想进入翼字营,成为本帅的部下?”
苏流熙直直看着他:“是。我与大庆有屠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传言东齐三皇子麾下翼字营治军严明,所向披靡,其本人更是胸有丘壑,运筹帷幄,才绝天下,是天生将才。是以想着投军翼字营,不仅能够一睹翼字营和东齐三皇子的风姿,也能为母报仇雪恨,实在是不二之选。为表明我的诚意,已经献上灵州将领裴然之首级。”
范与哲补充道:“少帅,属下昨日见,确是裴然首级无疑。”
站在容湛身后的十一一直看着苏流熙,心中闪过一丝惊诧。
按照多年经验,即使是男人,第一次见到自家少帅不说看的痴然,也要多多少少流露出惊艳之色。然而这个少年从进来到现在,居然始终平淡如水,这份定力,着实少见。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少年不过十四五岁模样,居然能够取了裴然首级全身而退?
容湛的神情中染上三分散漫三分慵懒三分从容和一份犀利:“既然如此,那么,你觉得,应该给你个什么职位?”
苏流熙岂会不知这小子是在试探她,若是说高了,显得不自量力,说低了,又显得太没自信,怎么都能翻出两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