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齐帝睁开眼,缓缓起身:“走吧。”
众人跪下恭送。
直到皇帝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许久,众人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看着满地血迹和尸体,不仅心中一阵发凉。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为了这一张龙椅,父子相残,兄弟死斗。其中滋味恐怕也只有他们知道吧。
人群渐渐疏散,有些年轻的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刚刚装着昏过去的老臣:“大人,刚刚皇后说的话……”
“禁言。”满头白发的老臣警告的看了年轻的官员一眼,神色警醒。
“……是。”
一行人相携离去。
萧翎派遣着人收拾残局,而后自己走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放出一只鸽子。
翼字营。
十一走进营帐,低声传报:“少帅。大皇子和二皇子因为谋反已经打入死牢。按照时间来讲,此时已经处斩。冯家一派也被连根拔起。”
容湛神色清淡,端起玉杯,袅袅的白雾遮挡了他的眼眸。
“传令下去,全军开拔。进攻朝夏和大庆剩余势力。”
“是!”
三月十日,东齐大皇子连同二皇子以及左相冯云奇在祭祀大典上谋权篡位,被齐帝当场拿下,打入死牢,第二日既问斩,冯云奇以及一干党羽被抄家问斩或流放。东齐朝堂上势力分布立刻巨变,全部洗牌,天下震惊。
然而随后就传出齐帝病重的消息,太子容湛被迅速召回京城。
翼字营。
容湛高踞在赤血胭脂兽身上,一身依旧是一身月白绣金的袍子,身侧是和从京城赶回的禹泽,身后是紧急下传圣旨的宫人,正在等待容湛和众人简单告别后就立刻启程。
此时已经是三月,天气已经稍微回暖,但是地上仍然存着少量的积雪,远远看去仍然一片银白,宽阔的营地上,只有少数几个送行的身影。
站在前面的分别是柳青云,十一,和苏流熙,后面几个也是容湛的心腹。
“本宫暂且回趟京城,翼字营的行军照常进行,柳将军,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就由你负责全军事务。”
“末将遵命!”
“十一,你从旁协助柳将军,务必保障一切顺利。”
“末将遵命!”
容湛有条不紊的布置好一切,即使是京中连下三道圣旨来催,他依旧是如此从容淡然的样子。
容湛将目光投向不发一言的苏流熙。
她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在这遍地的白雪中像是抽出的枝芽,青葱而生意盎然。然而她的神情却像是这白雪一般,透着一股冷清疏离,卸掉易容的面容清丽无比,每一寸凝脂般的雪腻肌肤都像是被上天精心修饰过,每一处宛然柔和的线条都像淌出无尽诗意。
墨玉般的眼眸似乎比这风还要冷冽,然而却纯粹无比,让人沉溺。
挺直的脊背像是永远不会弯折,纵然纤弱,却有着最为坚韧的灵魂。
容湛心中一动,忽然觉得即使是这样短暂的分别也让人不舍。
容湛忽然道:“阿熙,上马来。”
苏流熙一怔。
然而不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容湛就弯下腰,一手环抱在苏流熙的腰上,青色一闪,苏流熙就被容湛带上马,坐在了他身前。
然后,容湛双腿轻击马腹,赤血胭脂兽立刻飞奔而出。
看着远去的身影,传旨的宫人一下子就傻眼了。
“哎、哎这、这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咱们可是要快点上路啊!您快回来!”
柳青云等人心中会意,虽然没有明着说,而且平时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交流,但是营中将领谁不知道苏流熙是少帅的心上人?
看着一脸着急的宫人,有人咧嘴笑笑:“公公,您就别操心了。少帅是不会耽误的。”
那公公也没办法,只得讪讪应了,一双眼睛还是不断往那边瞟去,当然,以容湛的速度,早就不见人影了。
等到奔出一段距离,容湛才放慢了速度,然而手臂拉着缰绳,环绕着苏流熙的腰身,不肯放手。
苏流熙很少这样和人亲密的靠在一起,然而却并不讨厌。
感觉到容湛温热的气息轻柔的喷洒在脖颈,苏流熙觉得有点痒,作势就要下去。
容湛眼中划过暗光,然后不容拒绝的从身后抱住了苏流熙,将下巴放在她的肩窝,有些懒懒的蹭了蹭,满足的叹了口气。
苏流熙一僵,耳尖泛红。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马背上,虽然没有说话,却有一股默契流转在二人身边,自成一个世界。
过了一会儿,苏流熙开口:“容湛,你怎么了?”
容湛将手臂收紧,缓缓睁开眼帘,一双深邃的眸子在一瞬间划过惊心动魄的流光。
“阿熙。”
容湛发出一声喟叹,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涨满,无路发泄,似乎将要将他淹没。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要保证不会轻举妄动,一切都等到我回来再说,好吗?”
苏流熙知道容湛指的是林褚之的事,略作思忖,便答道:“好。”反正这事也急不来,夏临那边正在抓紧时间安排,想必可以等到容湛回来的时候。
容湛听到这一声,离开苏流熙,略带低沉的声音响在苏流熙耳畔:“阿熙,你回过头来。”
苏流熙不明所以的回头。
——像是初春突然绽放的嫩绿枝芽在风中伸展,像是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缓缓掉落在开满梨花的山野之中,更像是无言夜色中轻轻坠落在花间的芬芳。
唇上忽然传来异样的触感,柔软,微凉,带着让人熏熏然的梨花冷香。
容湛低头,吻上了那双让他思慕已久的唇。
苏流熙下意识的就要往后撤,然而容湛怎么可能让她逃?立刻一手环抱着苏流熙纤细的腰身,一手轻柔而不容抗拒的按在苏流熙的后脑勺,在她的唇上温柔辗转。
苏流熙双臂被环抱,整个人都被容湛拥在怀中,像极了生死相依的两朵并蒂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