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失败,让杨国忠觉得自己很无能。杨国相可不想别人骂他是草包宰相,虽然事实本就如此。
裴士淹双手空空地离开了范阳。这一次没有金,没有银,也没有女人,有的只是郁闷的心情与不详的预感。
3000马 6022人=?这个问题,以玄宗现在的智商已经解答不了了。
现在,他老了,雄心壮志早已不复存在了。他只想和杨贵妃过那种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除此之外,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少一事儿不如没事儿。
众将起初还以为是讨伐两番的进军路线图,展开一看,不禁是大惊失色,相顾无语。原来,这压根就不是两番之地的地图,而是从范阳到洛阳的行军路线图,上面不仅清楚地标记了山川地形,也详细地注明了沿线的关塞要冲。
(一)
杨国忠很生气。
从“造反门事件”的失利到“宰相门事件”的败北,残酷而无情的现实已经让杨国相很受伤了。我们只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一想,就会明白此时的杨先生内心是多么得愤怒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检举揭发安禄山的阴谋,不仅连人家的一根儿毛都没薅下来,到了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玄宗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不爽。其实,玄宗爽不爽倒没什么,毕竟还有贵妃的面子在那里撑着呢,就冲贵妃的裤腰带,玄宗也不会为难他杨某人。但最最闹心的是,接二连三的失败,让杨国忠觉得自己很无能。杨国相可不想别人骂他是草包宰相,虽然事实本就如此。
杨国忠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为自己的智商和能力讨一个说法。人本来就是庸才,再被无情的现实这么一激,行事就必定会失去理智,这不,杨国忠决计使出最后的杀手锏——逼反安禄山。
你不是藏着掖着不反嘛,好啊,老子逼你反,只要你反了,别人也就不会对老子说三道四了。杨国忠的小算盘儿打得震天响。
这可真是千古奇闻啊,身为一朝宰相,不想着如何避免叛乱。反而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逼着大将造反,杨国忠莫不是嗑药了?
没有,杨国忠很清醒,而且,极为有趣的是,他很自信。人常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杨国忠却偏要去摸安禄山的屁股。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多么勇敢,而是因为他认定安禄山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一捅就破。
杨国忠认为,安禄山造反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理由很简单,安禄山一旦造反,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了。广大将领士兵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是不会跟着安禄山一条黑路走到头的。在朝廷强大的力量面前,安禄山前脚造反,后脚就有人把他的脑袋送来了,压根儿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啊,不怕你造反,就怕你不反,你反得越早,死得就越快。
这套逻辑表面上看来似乎很强大很合理,实际上完全是狗屁不通。为什么呢?因为它不现实。杨国忠的所有想法和美好愿景,都是建立在空谈的基础之上。关起门来,一个人在那儿玩命儿地琢磨,冷不丁灵光一现,一拍脑门,想出一注意,然后就这么干了。这种方法用来造车是可以的,用来玩政治不仅可笑,而且十分危险。
不管怎样,杨国忠还是在一心一意、认认真真地贯彻落实自己的想法。安禄山在范阳,鞭长莫及,杨国相就把黑手伸向了安禄山在长安的朋党。
安庆宗是安禄山的长子,按理说应该是首当其冲,然而他却偏偏“树大不招风”,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因为,杨国忠不敢动他。几年之前,皇帝就为安庆宗赐婚了,对象是荣义郡主。今年,两人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安庆宗可就是驸马了,这样的人杨国忠目前是不敢动的。
所以,第一个上了杨国忠黑名单的人就成了吉温。上次安禄山来长安的时候,杨国忠就觉得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情报,当时对吉温就有几分怀疑。后来,他经过仔细地推敲和分析,更加肯定内鬼非吉温莫属。
杨国忠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了。他这一辈子尽阴人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被人给阴了,而且阴他的这个人居然还是他的“同志”兼“亲密战友”,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杨先生终其一生,都以“没有更阴,只有最阴”为奋斗目标,吉温胆敢挑战他的权威,那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久之后,吉温就遭到了杨国忠的反攻倒算。他先是从武部侍郎被贬为澧阳长史,屁股还没捂热乎呢,又被杨国忠一个大飞脚踹成了合浦的端溪尉,一下子就从权力之巅跌倒了崖底。这可应了那句老话了,爬得越快,跌得越惨。
紧接着,杨国忠又指使门客蹇昂和何盈,“求禄山阴事”,命令京兆尹李岘包围了安禄山的府邸。老杨不敢动安庆宗,但是却敢动其他人。安禄山的门客李起、安岱、李方来等人全都被杨国忠的党徒——侍御史郑昂缢杀于御史台。(国忠因令门客蹇昂、何盈以求禄山阴事,命京兆尹李岘围捕其宅,得李起、安岱等,皆令侍御史郑昂之阴推劾,潜缢杀于御史台。)
吉温被贬,李超受死……这些消息都深深地刺激着安禄山那根儿早已经绷得紧紧的弦儿。本来呢,安禄山是想等玄宗死了以后再发动叛乱。可是,形势发展之快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哪里料到杨国忠这个二百五居然会霸王硬上弓。面对如此情景,安禄山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背叛那个给了他一切尊荣的大唐天子,起兵造反,以死求生。
时间就定在今年的某个时候,之所以不是现在,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妥当,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什么时候起兵。
安史之乱的发生就此进入倒计时阶段。
四月,黜陟使裴士淹驾临范阳。
范阳对于裴士淹而言,是个熟悉而可爱的城市。因为,这里有慷慨大方的安禄山,有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还有美丽妖冶的胡人女子……所以,他喜欢来这里,愿意来这里。
但是,裴士淹很快就发现,今年的气氛与往年大不相同。往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不知收了多少钱,睡了多少个女人了。可是,今年什么都没有,没钱没妞儿。最夸张的是,他都在范阳呆了二十多天了,都没见到安禄山一面儿。
裴士淹断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就在裴大人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安禄山主动召见了他。裴士淹还想和人家套近乎,哪里想到安禄山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态度傲慢,而且屡屡出言不逊。
裴士淹明白了,人言非虚啊,瞅这阵势,安禄山这厮八成是真要谋反了。
安禄山很蛮横,裴士淹很压抑,这场见面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裴士淹双手空空地离开了范阳,这一次没有金,没有银,也没有女人,有的只是郁闷的心情与不详的预感。
裴士淹应该向玄宗告状的,状告安禄山图谋不轨,可是他没有。裴士淹回到长安后,居然当起了徐庶,对安禄山的不臣之举只字不提。其实,他想告,只是不敢而已。因为,玄宗早就放出话来了,谁要是说安禄山的坏话,朕就送他到范阳给安禄山做伴儿。
所以,裴士淹只好当起了哑巴。
(二)
转眼之间,六月到了。眼看着安庆宗和荣义郡主的婚期一天天地近了,玄宗happy得不得了。他想和亲家公安禄山分享这份快乐,于是就下了一道诏书给范阳的安禄山,内容很简单:你儿子要娶媳妇了,你得来长安观礼。
安禄山的答复更加简单:有病,不去。
玄宗回复:好的。
安禄山之所以不敢来,一是因为他心怀鬼胎,担心自己有命去长安,没命回范阳。二是因为他现在很忙,真得很忙,一方面,有大量的造反准备工作要做,这些工作现在还没有完成呢;另一方面,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造反之路变得简单一些呢?
造反,是为了推翻现政府;现政府,说白了就是国家元首李隆基 政府首脑杨国忠。推翻现政府,也就是要搞掉这两个人。如何能够尽快地搞掉这两个人,这就是安禄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军事发烧友们肯定知道,安禄山的这个点子,换成当今时髦的说法,就是:斩首行动。
有没有可行的方案呢?
有,请看方案一:尽起大军,攻入长安,然后“斩首”。
这个方案最常规,操作性比较强,只是有两处不好,一是见效慢,二是成本高。范阳与长安相距何止千里,其间山高水长、关隘重重,派兵一路攻城略地,那得耗费多少时间,花掉多少人力、财力和物力呢。所以啊,这个方案适用但不经济,有没有经济一点儿的?
有,请看方案二:派一支奇兵,注意,不是“骑”兵,而是“奇”兵,直入长安“斩首”。
直入长安?这倒是能省很大的力气。只是,这难度系数未免也太高了,关键是如何做到“直入”,总不能让士兵们都变成哈里波特,骑着扫帚飞进去吧?这个方案经济但不适用,有没有那种既经济又适用的方案?
有,请看方案三:给玄宗上道奏章,就说我们要去斩您的脑袋,麻烦您老下道圣旨,让路上的关卡一路放行。
嗯,这个方案果然是既经济又适用啊,只是,这估计得等到玄宗脑残之后才能实现,兄弟们赶着造反,等不了啊。
安禄山做出了最终的选择:方案二。
他是不是傻了,居然会选择这种超现实主义的方案?
不,他没有傻,不仅没有傻,而且还很清醒。
老人们常说,成事在天,但是谋事就在人了。这个方案搁在别人的身上成不了,并不代表搁在安禄山的身上也成不了。
别忘了,安禄山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
七月,他给长安的玄宗上了一道奏章,说是要给玄宗送礼——战马三千匹。
当官的不打送礼的,皇帝也不例外,玄宗很高兴。
安禄山又说了,这回的事儿就由我一人包办了。每匹马我派两人护送,由二十二个小头头一路押送到长安。您老啥都不用干,只要在长安等着接收马匹就可以了。
玄宗不仅高兴,而且还感动,多好的娃啊,想得多周到啊。他赶忙催着中使拟写诏书,准备让安禄山“发货”呢。
玄宗高兴,安禄山更高兴,事情正在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着。三千匹马,三千匹战马;六千名马夫,六千名百战之士;二十二个头目,二十二员彪悍的蕃将。这些人马只要能进入长安……
3000马 6022人=?
这个问题,以玄宗现在的智商已经解答不了了。
玄宗看不出来,并不代表他的大臣们也看不出来。安禄山这是摆明了把玄宗当二百五耍呢。他想干什么,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从前,没有人敢说安禄山的不是,只是因为形势还没有危急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现在,国难当头,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家毁于一旦啊。
敢说真话的人还是有的,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达奚珣,官居河南尹。
达奚珣给玄宗上了一道书,他提醒李隆基,“禄山包藏祸心,不可不防”,并且还提了两条解决办法:一是让安禄山把献马的时间延迟到冬天;二是护送的马夫全部由朝廷安排人手,就不劳烦安大人了。(禄山所进鞍马不少,又自将兵来,复与甲杖库同行,臣所未会,伏望特敕,禄山所进马,官给人夫,不烦本军远劳。将健所进车马,令待至冬即先后遥远,计隳矣。)
达奚珣的这道奏章点醒了玄宗。是啊,三千加六千再加二十二,产生的合力可要远远大于九千零二十二啊。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进入长安,一旦做起乱了,哪还了得。安禄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三)
安禄山到底想干什么?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真正的知情者只有四个人。第一个就是当事人安禄山,他的肚子里装着些什么样的花花肠子,他自己当然清楚得很了。第二个就是他的孔目官兼太仆丞严庄。第三个则是掌书记兼屯田员外郎高尚。最后一个是将军阿史那承庆。普天之下,只有知道严庄、高尚和阿史那承庆三人知道安禄山想干什么以及打算怎么干。舍此三人之外,即便亲近如孙孝哲都不知道安禄山的想法,更何况是远在长安的杨国忠和唐玄宗呢?
没有有力的证据,你就是说破了天都没有用。怀疑,毕竟只是怀疑,想要定论,那就得拿出证据来。这一点,杨国忠想办却办不到,玄宗办得到却不愿办。
李隆基很苦恼,从感情的角度而言,他喜欢安禄山,也相信他不会谋反;但是,从理智的角度而言,安禄山献马的这个举动确实是疑点重重,由不得他不防啊。
经过苦苦的思索之后,玄宗想出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办法:由中使冯神威带着他的诏书去一趟范阳,探听一下安禄山的虚实,而后再做打算。
就在冯神威动身的前夕,发生了一件让玄宗非常恼火的事情:辅璆琳收受安禄山贿赂的事儿被司法人员曝光了。
办案人员不仅从辅璆琳家中搜出了巨额的赃款赃物,而且还意外地查出了许多辅璆琳与安禄山来往的信件。李隆基这一回是彻彻底底地怒了,他老人家很生气。要知道,玄宗最恨的就是身边人与地方藩镇相互勾结了。想当初,牛仙童就是因为拿了张守珪的封嘴费,而被活活地打死了,而张守珪呢也被贬成了括州刺史。
人常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可是,一旦忘记了前事,恐怕就得要早早地料理自己的后事儿。
玄宗很生气,吵着嚷着要将辅璆琳以“收受贿赂”之罪棒死,以儆效尤。
这个时候,他的老伙伴儿高力士站了出来,说了一句stop。
玄宗很生气,莫非你高力士也是和辅璆琳穿一条裤子的。
安禄山回答:我只抱你的大腿。你现在以收受贿赂的名义处死辅璆琳,安禄山必定胆战心惊。万一他起兵造反怎么办?
高力士的话,算是说到玄宗的心坎儿里面去了。是啊,辅璆琳不是牛仙童,安禄山也不是张守珪。如果真如杨国忠所说,安禄山很早就有了不臣之心,保不准他会以此为借口,起兵造反啊。
但是,话也说回来了。在辅璆琳和安禄山往来的信件当中,并没有提到谋反的事情。如果事情的实质只是“安禄山送贿,辅璆琳受贿”的经济事件,玄宗也不好对安禄山多做怀疑。满朝文武,谁的屁股干净啊,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玄宗已经老了,他已经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那种进取精神了。如果换做是从前,他肯定会把辅璆琳和安禄山都做掉,哪怕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同谋的嫌疑。可是,现在,他老了,雄心壮志早已不复存在了。他只想和杨贵妃过那种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除此之外,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少一事儿不如没事儿。既然没有有力的证据,何必要为自己多寻烦恼呢?
消极保安全的玄宗拿出了一个最终的处理方案:只杀苍蝇,不打老虎。和前辈牛仙童一样,辅璆琳也逃不了一死,他是在宫中被活活棒死的,只不过罪名变成了“采办不力”。什么叫“采办不力”,东西没采购好,所以棒死。
之后,冯神威带着玄宗的手诏,日夜兼程,赶往范阳,吃了一个闭门羹,“安禄山及闻诏至,竟不出迎”。冯神威拿着诏书在官衙当中等了半天,都不见安禄山的影子,只好颠儿颠儿地跑到了安禄山的府上。
还好,这回还算不错,他总算是进去了。可是,进去以后,他就后悔了。满屋子都是人,正中端坐在床上的是安禄山,四周全是杀气腾腾的士兵。
冯神威吓得差点儿拉到裤子里。吓归吓,诏书还是要读的。他发现,安禄山居然没有下跪的意思,一点儿都没有,而且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冷笑。冯神威只好假装没看见。
玄宗在诏书当中,首先陈述了达奚珣的观点,“献马宜俟冬令,官自给夫,无烦本军”,而后又表达了自己对安禄山的欢迎之意,“为卿别治一汤,可会十月,朕待卿华清宫”。
安禄山听完诏书之后,只说了两句话,而且两句都是谎话。第一句是个疑问句,“圣人安稳?”,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马上就要不安稳了”。第二句是个陈述句,“马不献亦可,十月灼然诣京师”,这句话也有潜台词,“当然了,同去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的一些下人,人数不多,也就是十来万吧”。
冯神威又惊又怕,回京之后惊魂未定地对玄宗说了三个字儿,“臣几死”,而后便把前后经过,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玄宗居然淡淡一笑,脸上分明刻着四个字儿——你多虑了。
崩溃……
(四)
天宝十四载,在玄宗的眼中,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份了。如果非要给这一年的心情加一个概括的话,玄宗会选择这个词儿:闹心。是啊,这一年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安禄山和杨国忠掐架、哥舒翰中风瘫痪、安思顺上告哥哥安禄山谋反、长子成婚安禄山不到、辅璆琳收受安禄山的贿赂……种种不爽,真是一言难尽。
玄宗决定把这些愁心烦事暂时地放在一边,带着杨贵妃出去度个假,散散心。天大的事儿也等他度假归来再做处理吧。
八月,唐玄宗带着杨贵妃离开长安,前往骊山华清宫。
李隆基是个实诚人儿,他入住华清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工匠在宫中新建一个浴池——一个专门留给安禄山的浴池。因为,他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安禄山说过,“为卿别治一汤,可会十月,朕待卿华清宫”。他是君王,绝不能食言。
玄宗一边与贵妃饮酒作乐,一边也在静静地等待着十月的到来。华清宫内,铜盆火炭,温煦如春,美女如云,争奇斗艳。乐工演奏着优美的曲子,宫女们舞着蹁跹的舞蹈,玄宗搂着杨贵妃,心儿好像飘到了云端一般……
国家元首唐玄宗忙着泡妞儿,政府首脑杨国忠也没有闲着。杨国忠很忙,忙着整人,往死里整。
被整的对象使我们的老熟人——吉温。吉温被贬后没多久,又因为收受贿赂(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杨国忠栽赃陷害)被人(估计是杨国忠的党羽)告发,转而又被贬为端州高要尉。
吉温不愿意去端州,于是就拖拖拉拉的,表现得很不情愿。到了始安郡这个地方,他干脆不走了。因为,这里的太守正是他的好朋友罗希奭。吉温决定去投靠罗希奭。
患难见真情,罗希奭还真收留了他。吉温很高兴,有罗希奭这颗大树罩着,最起码能保个平安。
殊不知,他的这个举动,已经彻底地激怒了杨国忠。吉温过高地估计了杨国忠的心肠。杨国忠的风格就是:要么不做,做就做绝。你不是投靠罗希奭嘛!好啊,我把你俩儿一块收拾。
杨国忠趁着玄宗在华清宫的机会,派遣大理司直蒋沇赶往始安,调查此事。
九月,调查完毕,公布处理结果:罗希奭先是挨了个降旨处分,紧接着又被杖死;吉温稍好一点儿,被下狱,但是不久就自缢于狱中,有传说他是被杨国忠的人给干掉的。
自此,玄宗时期以“罗钳吉网”之绝技红透大江南北的两大酷吏,就这样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吉温和罗希奭的经历,再一次证明了这样一个道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唐玄宗忙,杨国忠比他还忙,但最忙的还是安禄山。
十一月初五,吉温死亡的消息传到了范阳。
安禄山听了之后,大惊失色。吉温这个人,他是十分了解的,他不相信他会自杀。安禄山断定,一定是杨国忠从中做了手脚。
杨国忠的狠辣让安禄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既然杨国忠敢背着玄宗对吉温下手,那么,他必定也敢对安禄山下手。安禄山很害怕,深入心底的害怕,他分明听到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能再等了。”
初六,安禄山设宴款待诸将。众人觥筹交错,喝得是不亦乐乎。
酒酣耳热之时,安禄山突然拿出了一副地图。众将起初还以为是讨伐两番的进军路线图,展开一看,不禁是大惊失色,相顾无语。原来,这压根就不是两番之地的地图,而是从范阳到洛阳的行军路线图,上面不仅清楚地标记了山川地形,也详细地注明了沿线的关塞要冲。
这些个将领,本来就都是安禄山的人,见此情景,立刻心领神会。宴会结束之时,安禄山向每个人都赏赐了金帛,并分发了地图。
八日,恰巧有奏事官从长安返回,安禄山趁机伪造了一封诏书。他立即召集诸将,把诏书读给众人,并说“有密旨,令禄山将兵入朝讨杨国忠,诸君宜即从军。”诸将听后,无一人敢有异议。
安禄山当即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别将高秀岩守大同,其余将领皆随他出战。除调动本部兵马外,又征调了部分同罗、奚、契丹、室韦人马,总计十五万,号称二十万,连夜向蓟城进发。
闷雷声滚滚而来,一场惊天大风暴即将出现在地平线上……
§§中篇·《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