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然悠悠过了八日,自从上一次看到了清风扫叶腿的威力后,这八日里我更是勤学不坠,毕竟我马上就要去保护小郡主了,此时此刻,能添一分战力便是一分。
没了被人追杀的心理压力,这些日子里我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起码在昨天晚上赵中川给我送来了一件深蓝的太监服之前,是不错的……
……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我就已然洗漱完毕了,我在屋内换上了赵中川给我送来的太监衣帽,又拿小刀映着铜镜刮掉了嘴边的胡茬,望着铜镜中自己这一身打扮,我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也是我起这么早的原因,我生怕让人看见了我的这幅滑稽的新造型。
待我打扮完毕后,我给芸娘留下了一张字条,便推窗翻出了窗外,待我走出了街角,便见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赶马车的人似乎也看见了我,赶着马车“哒哒哒”的向我驶了过来,待马车穿过晨雾,我这才看清驾着马车的人正是李越。
李越见我这一身服装,“扑哧”一下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忍俊不禁道:“小枫啊,没想到你穿上后还是蛮有模有样的嘛。”
我一脸郁闷,摸了摸刮得光滑的下巴,恶狠狠道:“呸!你才有模有样!”
李越强忍住了笑意,但是脸上的圆肉还是时不时的颤了颤,他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小郡主昨夜就已经到京了,现在正在驿馆休息呢,端木还在她身边护卫着,我这就领你去驿站见见小郡主吧。”
我四下相望无人连忙钻上了马车,说实话,我穿这一身还真不好意思在街上一直站着,马车开始驶动了,过了一会儿,李越在帘外悄声对我说:“小枫呀,你看到座位下那个腰牌没有,那是宗人府的腰牌,一会儿你见了王府的人,就说你是宗人府派给小郡主的贴身太监好了。”
我闻言赶忙低头看了看,果然发现了座位下的一块儿淡黄腰牌,我拾起腰牌,略有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扮宗人府的太监啊?”
李越在帘外答道:“宗人府不设在紫禁城内,加上你又不熟悉宫内的情况,这样一来好糊弄宫内的太监侍卫,二来宗人府派太监服侍皇亲,这也合情合理。”
我又疑惑道:“那万一我真撞上宗人府派来接小郡主的太监了呢?”
李越笑道:“你放心好了,如若不是皇亲向宗人府提出申请,宗人府是不会殷勤到主动派人去伺候那么多的皇亲的,小郡主此次进京,诸事多为校尉张弛在把持,到时候就说是他向宗人府提出的请求便好。”
在我们仍距驿馆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明显察觉路两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皆是步法矫健,身强体壮的汉子,我们这一路过去,身后明显已经有人在跟着了。
李越悄声对我道:“看见没,这些都是便衣的锦衣卫。”
我不禁愕然道:“不会吧,这也太小心了吧。”
李越苦笑道:“这也没办法,近日全国各地的藩王皇亲都要来给皇帝祝寿,不管他们在京城有没有府宅,都先得来驿馆报个到,这事儿虽然不在锦衣卫的职责范围内,但是这次寿诞风起云涌可不比以往,有人包藏祸心,从中挑拨藩王与皇帝的关系,以石文义谨慎小心的性子,自然要掌控所有皇亲的每一步动态,这些锦衣卫也是倒霉,摊上了个较真的上司,你看吧,他们起的比真正的差官都要早。”
待驶到驿馆时,李越将马车停靠好,便将我迎下了车,我们身后跟随的锦衣卫探子见我一身宫服,估计也是放下了疑心,转头便离开了。
李越引着我迈进了驿馆的正厅,通过回廊,直至驿馆的前院这才停下,李越走到最末间的一间屋子,轻声扣了扣门。
“进来。”屋内传出一阵浑厚的声音。
李越领着我推门进去,我定睛一看,屋内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端木杉,另一个男人相貌略微寻常,不过却是膀大腰圆,一双虎目倒也是炯炯有神。
端木杉见我进来,也是饱含笑意的打量了我一番,这才道:“来来,小枫,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负责护卫安宁郡主的张弛张校尉,是剑鼎山庄孙百年的门生,也是王府贺寿队伍里唯一一个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在宫中若是有什么不懂,就去问他好了。”
“张校尉。”我闻言向张弛抱了一拳,同时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好家伙,孙百年的徒弟啊,还好我思量再三没将承影剑带在身上……
“张兄弟,这位就是我与你说的伏枫了,他不论轻功还是武艺都是一流,有你们负责保护郡主,再加上他的贴身协助,郡主的安全就不必担忧了。”端木杉插嘴道。
我听端木杉这话也微微有些脸红,我的轻功还好说,武艺怎么也成一流了,不过我不得不佩服端木杉的说话技巧,将张弛等人说成是保护郡主的重中之重,而我仅仅是协助,让人家听了心里甚为舒坦,不会与我产生芥蒂。
有时候我就在想,倘若苏千洵能像端木杉这样会说话,那么苏千洵这个人恐怕就真正地完美了……
张弛上下打量了我一翻,扭头冲端木杉说道:“端木大侠推荐的人我们自然是不会多疑的,但是我有一事必须要讲清楚。”
“何事?”端木杉皱眉问道。
张弛顿了顿,缓缓道:“私带外人入宫,这可是死罪,况且此事干系甚大,又在这上下猜疑之际,若是伏兄弟不慎被人揪出了真实身份,我张弛可丑话说在前面,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罪责都推在他的头上,益端王府可不敢在这风起云涌之际,担这么大的责任。”
端木杉沉默了片刻,说道:“这点无可厚非,小枫会自己小心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并不怎么当回事儿,毕竟以我的轻功,就算被人揭发出了真实身份,他们也拿不下我,这有什么可让我担心的。
张弛点了点头,起身对我说道:“来吧,我带你去拜见郡主,你要记得,时时刻刻都要在心里提醒自己是个太监,郡主她天资聪颖,洞察力也不弱,莫要叫她瞧出了端倪。”
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太监,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张弛见状似乎十分满意,引着我便走出了房门,过了几条回廊,我们这就来到了后院,后院儿的布置可就要比前院的布置精致多了,而且地方也是前院儿的三倍不止,显而易见,这后院儿才是给真正的达官贵人准备的。
张弛引着我来到了北边的一间房,轻声叩了叩门。
“吱呀”一声,门就被打开了,一名身着淡粉色长裙的鬃角丫鬟从门内探出头来,轻声斥道:“嘘,不要再敲了,郡主经过这一个月的长途奔波,本就疲惫的很,这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你们一大清早的又来干嘛呀,不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啊。”
张弛被这丫鬟训得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后才讪讪笑道:“小檀,是宗人府派人参见郡主来了,我这是来向郡主禀报一下。”
那名叫小檀的丫鬟看了我一眼,一翻白眼不悦道:“管他这个府那个府的派人来呢,不就是个太监嘛,让他先候着,你赶紧去后厨催一催,让他们早早为郡主准备好早膳,莫让郡主醒来饿着肚子了。”
话罢,小檀也不给张弛答话的机会,便将门掩上了。
我在一旁不禁好笑,张弛好歹也是一名校尉,但此时此刻竟被一名丫鬟给训得不敢反驳,简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张弛扭身冲我苦笑道:“好吧,那你也只能先在这院儿里候着了,我去后厨催催早膳。”
我点头称好,然后目送张弛高大的背影转身离去。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令男人烦躁的事情,那么等女人,绝对可以排在所有事情中的前三名,你永远搞不懂,为什么女人睡觉会睡那么久?洗漱会那么久?穿衣打扮会那么久?
我这一等啊,就是小半个时辰,张弛呢,也没有再回来过。
百无聊赖之下,我再也无法忍受垂腰站在安宁郡主的房门口了,我走到院内,迎着冬日暖和和煦的阳光,伸展了一下腰肢。
在不经意间,我发现了院内的枯树下藏着的一个花鞠,我不由得玩心大起,我打小就爱蹴鞠,不过那时候我与师父的生活条件甚为艰苦,别说是买个花鞠了,就连新年补一件新衣服都是奢望,那时候的我只能拿羊尿泡当鞠踢。
我上前拿脚尖勾起了花鞠,左脚颠了两下又换到右脚,右脚把球踢到了树的躯干上又稳稳的用脚接住,一时间竟是玩的不亦乐乎。
“喂!”就在我玩性正发时,一声怒喝突然在我脑后响起,我将花鞠一挑,夹在了腋下扭头探望,发现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站在堂前插腰怒视我,见我回头,那少年喝道:“你是哪儿来的太监啊,竟然敢动我的鞠,不要狗命了吗?”
我闻言眉头一皱,这是哪家的孩子啊,这么没家教,我当下还击道:“你又是哪儿来的毛孩啊,竟敢对我吆五喝六,屁股痒了吗?”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那少年怒喝一声,快步走上前来便欲强抢我腋下的花鞠,还大声道:“把我的鞠还给我!”
我微微一笑,胳膊肘一松,腋下的花鞠便掉落在地,那名少年自是抢了一个空,我冲他笑道:“你想要吗?想要就拿回去呀。”
那少年双目一瞪,伸脚便朝那花鞠踢去,我则是眼疾脚快的将花鞠往一旁一勾,那名少年仍是未碰到花鞠半分。
那名少年恼羞成怒,一脚便向我的胯骨踹来,当然了,他这种速度在我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在他脚到位的那一刻,我已经带着花鞠靠在他的背后了。
“你你。”少年怒气更盛,目的已经不是抢花鞠,而是拳脚并用,追着我便向我打来,我看着少年的满面怒容更是好笑,当下玩心更大,带着花鞠在院内左支右闪,饶是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那少年也是没有碰到我一根汗毛。
我见少年此刻已满面大汗,自己的玩心也逐渐消去了,当下足尖一点,花鞠便被我踢到了少年的脚下,少年本来仍在追我,此刻花鞠突然至他脚下,他措不及防,一脚便踩在了花鞠之上,一下子便摔了个狗啃屎。
我走上前俯身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道:“喂,毛孩,记清楚了,以后对人放尊重点。”
“哎哟,疼死了,你,你个狗奴才。”少年捂着下巴痛呼道。
哎呀我这暴脾气,我心头一阵无语,都到这时候了,这少年仍是不长记性!
就在这时,我苦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身着淡青色长裙,肩披一条纹着金色纹路的绒毛坎肩的俊秀女子缓步从房中迈出。
她与我恰好看了一个对眼,我只觉得身体微微一抖,躯壳内的整个灵魂都仿佛被她吸走了一般,在那么一刻,我仿佛丧失了对整个身体的控制力,整个人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说她是美女也好,但平心而论,依她的面容而言,比陆锦儿要有一分的不足,但怎奈她身上萦绕着的那股气质,却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高贵但不失和蔼,冰洁又带有几分妖娆,若是真要寻一名男子与他相伴一生,除了苏千洵外,我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杨名啊!算你小子赚到了!我不由得心生出了几分妒意。
安宁郡主望了院内一眼,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呃…”我生怕给安宁郡主留下个欺负小孩儿的坏印象,刚想解释一番,哪知那名少年就已抢先喊了出来。
“堂姐!”
诶?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