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门后,除了秦浩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外,赵中川和李越依次向我告别,并嘱托我小心为悬赏而来的杀手,这才纷纷离开了苏千洵的醉生梦死居,唯独端木杉在不经意间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留下与他一起走。
我微微愣了一愣,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与他并肩同行走出了小巷。
“端木大哥有什么事吗?”待众人走远后,我难耐心中的好奇,疑惑地问道。
端木杉笑了笑,道:“确实有些事情,不过这些一会儿再说,先跟你说一下这位安宁郡主的基本情况吧,我怕你不了解情况。”
听端木杉话里的意思,好像确实有一些事情要与我谈,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虽然略有好奇,但碍于我确实还不了解这个安宁郡主,所以只好先耐心听端木杉的介绍了。
端木杉接着道:“这安宁郡主为益端王朱佑槟的次女,名为采盈,今年十九岁,他的父王觊觎剑鼎山庄遍布整个南方的武器工坊,为了拉拢剑鼎山庄,在朱采盈八岁的时候,便早早将女儿许配给了剑鼎山庄二公子杨名,约定于郡主二十岁那年拜堂成婚。”
我不禁咂舌道:“为了些兵器,就把女儿给卖了?这王爷也太不念亲情了吧。”
端木杉听后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皇家之情,本就如此,皇家的儿女,命运始终都不是他们自己能把握的,他们的人生大事,在他们的亲人眼里,恐怕也不过就是增加自身实力的砝码罢了。”
“那这个小郡主岂不是很可悲。”我不禁叹然道。
“岂止可悲,如果你的父亲明知京城是龙潭虎穴,但依然把你送来以保全他自身的安危,单单‘可悲’两个字,就不足以描述那种心境了。”端木杉轻轻摇头道。
听了端木杉的话,我不由得暗自神伤,我自幼丧父丧母,孤苦无依,从小就跟随师傅长大,师父虽然并非我生父,但从小到大却是对我宠爱有加,我们的生活或许十分艰苦,但我却能从师父那里得到温暖。
再观这小郡主,纵然她父母双全,从小锦衣玉食,但她父王如此作为,恐怕她也从未体验过亲情的温暖吧。
就在我思绪漫天飞舞的时候,端木杉接着道:“不过这小郡主也算幸运。”
“怎么个幸运法?”
端木杉笑道:“从名义上来说,小郡主与杨名这桩婚事可是说是下嫁,毕竟剑鼎山庄在江湖上威名再盛,它也不过是民,一个平头百姓能娶到藩王嫡女,这是少之又少的事情,不过要真的从势力上来看,剑鼎山庄操控着大明东南部五成以上的铸造生意,更有江湖好手无数,军中也有不少军官都曾在剑鼎山庄习过剑法,若论根脉,益端王府是远远赶不上剑鼎山庄的,所以益端王朱佑槟日后若是有求于剑鼎山庄,可就要善待他这个女儿喽。”
我笑了,摇头道:“幸不幸运可不是这样算的,要看嫁的是怎样一个人,也不知道那剑鼎山庄二少庄主杨名如何?”
说到这里,我心里头不禁想起了孙百年的儿子孙连清,一个管家的儿子脾气就如此又硬又冲,这杨名岂不是更加娇惯!
哪知端木杉却笑盈盈道:“杨名是剑鼎山庄庄主杨元乾的二儿子,今年二十三岁,他自幼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剑术天赋,悟性也是上佳,我曾与他大哥杨震通过信,他大哥在信中夸他样貌俊俏,性情温厚,待人和善,想必也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
我微微点了点头,但却不置可否,有些人有些事,可要亲眼所见的好。
“诶,我怎么突然跟你说起剑鼎山庄了。”端木杉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接着道:“话说这安宁郡主还是颇得名望的,她小时候染过肺病,屡次不得根治,后来跟一位道姑进山修习了三年吐纳之术,这才好转,期间,她随这道姑见识过民间疾苦,多次赈济受苦贫民,就算回到王府后也不曾中断,被当地百姓称为‘小仙姑’。”
“慈悲善良,只要具有这种品质的女孩儿,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优点,都已经算得上是好女孩儿了。”我由衷赞赏道。
端木杉点了点头,道:“小枫,本来鉴于我与杨震的交情,我是打算亲自去保护安宁郡主的,但是意外的是,安宁郡主被特诏入宫,我没有你有优势,所以这次就拜托你好好保护小郡主了。”
我听后心里头一阵郁闷,什么叫“没有我有优势”,是说在扮太监这方面没有我有优势吗!
我挠了挠头,颇为勉强地说道:“好吧,端木大哥你也知道,我初出江湖,没什么江湖阅历,轻功过得去,武功确实一般般,我只能说在这次任务上我会尽全力保护小郡主的。”
这是句大实话,虽然在这段日子里我在研习清风扫叶腿法,但是更多时候,我却是沉迷在那气理之学中,七招腿法,我还只是为了照书中所言,实践一下气理之学才去学了三招,再加上我根本没有在实战中用过,威力如何,尚未可知。
端木杉听后也是眉头微皱,过了半晌,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这样,你一会儿带我去看看那柄承影剑,我教你几招实用的剑招,若有危险,辅之以承影剑,想必能发挥出不错的战力。”
“好啊。”我随口应了下来。
就在我与端木杉闲聊的这短短片刻,我们已走到了南五街的拱桥上。
“察觉到了吗?”端木杉将头微微向我一侧,轻声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那两个穿灰衣服的汉子已经跟了我们两条街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干嘛。”
我和端木杉相视一眼,过了拱桥后快步钻进了一条小巷,尾随我的那两名汉子见状毫不迟疑,立刻追了上来。
“砰”的一声,端木杉见二人随我们拐入小巷后,手臂一抡,沉重的剑鞘便将其中一名汉子拍晕了过去。
我则眼疾手快,一肘便顶着另一人的喉咙,将他扣在墙上,厉声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名灰衣汉子虽然受制,但还算沉着冷静,恶狠狠道:“你们死到临头了,还逞什么威风,乖乖把我放了,兴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小命!”
嘿,看来这家伙倒是个硬骨头。
我眼睛骨碌一转,立刻计上心头,我单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防身匕首,往那名灰衣汉子两腿间那么一插,冷声道:“硬茬子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觉得你下面那活儿跟你骨头一样硬的话,你还是可以什么都不说。”
灰衣汉子被我吓了一跳,眼珠小心翼翼地向下瞥着我拿刀的手,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还不说吗?”我将匕首又往上提了提,已经贴着他的裤裆了,若不是冬天穿的衣服厚,我相信他绝对可以感受到刀片的冰凉。
若不是苏千洵让我扮太监,我还想不出这招呢,这就叫学以致用。
“我,我说。”那名灰衣汉子最终没能坚持住他的硬汉风格,在命根子受威胁的情况下,他最终哆哆嗦嗦吞吞吐吐道:“我、我是魏八爷的手下,八爷这段时间让我们找个人,我和我这个弟兄在路上看到你了,觉得你特别像八爷寻的那个人,就想跟着你,看你在什么地方落脚。”
“你身上有画像吗?”端木杉问道。
“有,在怀里。”那灰衣汉子畏畏缩缩道。
我听后连忙收刀,然后从那灰衣汉子怀里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纸,端木杉伸手接了过来,将那张黄纸抖开。
果不其然,这张黄纸上的画像和刚刚苏千洵拿出来的那张简直一模一样!
就在我这愣神之际,那名灰衣汉子猛然一推我,撒开腿就往巷子外狂奔,我不由得笑了出来,轻松在墙上蹬了几步,便又跃到了灰衣汉子面前,然后伸腿一勾,那名灰衣汉子便被我绊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还跑,我让你一盏茶的功夫你也跑不掉。”我踹了踹那名灰衣汉子的屁股。
“大哥,这事儿真的不关我事啊,我就是个小混混,跑腿的。”那名灰衣汉子也不敢起来,只能趴在地上哀嚎道。
“说吧,你们八爷还让你们干什么了?”我恶狠狠地询问道。
“没,没什么了,就是交代如果发现画像上的人,跟着他们走,回头汇报他们的落脚点就好,打架杀人的事儿自然有人去做。”那名灰衣汉子委屈道。
这时端木杉也赶了上来,瞥了一眼那名灰衣人,冲我扬了扬手中的黄纸,道:“如果是魏老八参与这件事儿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魏八爷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啊?”我疑惑道。
我心里头确实疑惑的很,能让端木杉觉得不好办的人,定非善茬,可我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着实奇怪。
“京城的一地头蛇,据说是璇玑山庄庄主箫凛山的远亲,武功倒还勉强过得去,为人也颇为油滑,在京城混了十几年,人脉也很广,手下打手混混不计其数,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地痞头子。”端木杉解释道。
“哦。”我释然的点了点头。
强龙难压地头蛇,说的正是这个道理,也难怪端木杉会觉得棘手。
“不过剑鼎山庄怎么会找箫凛山的远亲帮忙呢?”端木杉疑惑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我心头一惊,端木杉不愧是心思缜密之人,已然发现了这处破绽。
端木杉沉默了片刻,冲那名灰衣汉子一扬下巴,问道:“你们八爷现在在哪儿?”
灰衣汉子颤颤巍巍道:“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不过我知道,他晚上一定会去千娇百媚阁的。”
我闻言不由得一惊,惊愕的问道:“为什么?”
灰衣汉子答道:“今晚是陆锦儿姑娘第二次接客,上一次八爷没被选上,从那以后就对锦儿姑娘绝美的容颜念念不忘,今晚八爷说什么也会去的。”
我听后不由得暗暗吃惊,陆锦儿第一次接客的时候我正好身负重伤,那时还被芸娘锁在后院静养,饶是如此,我那夜依然被大堂内喧闹的声音吵得不能入睡,我还真没想到,陆锦儿一月接一次客的妙计竟然使他如此备受推崇。
唉,恐怕这就是男人的心理吧,越少的就是越珍贵的,越得不到的就是越想要的!
端木杉听罢一掌将灰衣汉子拍晕,冲我努了努嘴道:“走吧,我陪你回千娇百媚阁。”
“啊。”我不由得吓了一跳,惊道:“端木大哥你也去啊?”
端木杉奇怪的看着我,说:“我不是本来就说要去看看承影剑,教你剑招的嘛,你怎么忘记了?”
我不由得心中叫苦,我倒不是忘了,而是怕真的由端木杉找出了端倪,我就不好解释了,毕竟其中牵扯着马帮和赵大哥。
不过话已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道:“没忘啊,就是魏八爷晚上也要去千娇百媚阁,我们不想办法避一避吗?”
端木杉轻轻摇了摇头,道:“小枫啊,你这件事情还是早早的了结了好,我不希望咱们做任务的时候,会有第三方势力插足进来干扰我们。”
话罢,端木杉便将黄纸往怀中一塞,转身走去。
我一咬牙一跺脚,快步追了上去。